第四百一十四章 泼了鸡血才黑了
  好不容易快要让她开口,沐惜月不肯轻易放弃,飞快道,“我与我家先生会在小巷出去左拐第一家客栈落脚,你若是想通了,便来找我,说找一个大夫便行。”
  说完盯着她,被盯得极有压力的人不得已点头,着急催促,“请您二位赶紧离开吧。”
  他们转身离开,刚走出去,便听到那男人的怒声,“问个路问这么久,干什么吃的。”
  随后便是剧烈的关门声。
  她的怀疑已经基本坐实,出去的时候她脸色阴沉,没有与景墨谈天说笑的心情,这家声响如此剧烈,高正就在隔壁,没道理听不到。
  可他却毫无作为,甚至还没事人似的指责她和景墨,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招揽吗?
  对此行目的陷入深深的怀疑,直到坐在客栈房间里,她还是未能回神。
  “不必忧虑,”景墨替她倒好茶递到她手里,充当安慰者的角色,“至少可以借此机会,将这里的官员做个大清洗。”
  朝廷命官轻易动不得,但下面的这些知府县令,却可以随时调动。
  他的话将走入死胡同的人拉出来,稍微得到宽慰,随后便与他探讨更为合适的人选。
  诚如景墨所言,天下人才济济,短短几句话间,他们已经列举出无数可以替代这个县的官员,想了一圈过来,却仍然想着高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根据调查,高正并非这样的人,辞官回家后一直奔走在乡邻之间,竭尽所能为乡邻排忧解难,为不识字的冤民写诉状。
  这百里乡亲,谁没有受过他的好意,即便对皇室有着偏见,也不至于如此无来由地贬低他们,莫非他们来之前,高正经历过什么?
  但现在无从追问,即刻返回又有些说不过去,只能兀自猜测着。
  等日上三竿,外头熙攘声逐渐响亮,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擦踵,小摊前挤满了人,妙龄少女三两成对闲逛着,满是朝气。
  坐在二楼雅间打量着下头的行人,期待能看到熟悉的人影。
  到了午饭时候,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楼下,她眼睛一亮,将疑虑暂时抛在脑后,拍了拍景墨的手,正襟危坐,“来了。”
  片刻后,小二踩着碎步爬上来,“有人找您。”
  “请进来。”她一板一眼。
  不多时那妇人怯弱地走进来,扫了眼屋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挪到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着。
  “你先出去吧。”沐惜月挥退通禀的小二,小二体贴地关上房门,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屋内只剩三人,妇人握紧手,抿唇后做出决定,“您真的能帮我吗?”
  “只要您开口。”她正色,鼓励她开口。
  妇人半晌没说话,还是有些害怕。
  见她开不了口, 沐惜月也不过多为难,温和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说。”
  妇人这才缓缓走过去,拘谨坐下,在她温和的视线中喝了口水。
  等她情绪稍微恢复,一直未说话的景墨才放缓了脸色,“您放心,只要她承诺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两人前后紧邻的嘱咐令妇人神色放松许多,沐惜月这才道,“若我没猜错,您先生对您应该不怎么温柔。”
  不温柔都是最委婉的说法,她竭力维护着这妇人的颜面。
  那妇人见她猜得差不多,苦笑一声,“劳您考虑到我。”
  她也没有多说,伸出手,挽起袖子,本该白皙干净的手臂上满是红痕,新旧伤痕叠在一起,集齐了所有的红色。
  沐惜月沉默不语地望着,景墨睁大眼,显然是生平第一遭遇到这样的事,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人,见她毫无惊讶,想到她从前的经历,不由得心疼。
  而此刻她脑内已经演练了千万种将那犯罪男人绳之以法的方式。
  “所以那天的惨叫也是你发出的?”回过神,她仔细询问着。
  妇人怯生生点点头,面上露出害怕,“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打我,喝酒后也会,遇到不顺心也会。”
  “喝酒喝高兴了也会,是不是?”沐惜月接了一句,敛着眉,压抑着愤怒。
  妇人沉默着点头。
  景墨的拳头默默握紧,手中的刀蠢蠢欲动。
  典型的家暴男,多半在外也没有太大用处,只会朝女人发火的废物一个。
  “你可有孩子?”除了担心她,她还有更加忧虑的事。
  似乎被戳中心事,妇人背脊一僵,磕磕绊绊地回答,“有个女儿。”
  “所以,她也遭受了一样的事?”她不忍心直接说穿,含蓄地问。
  旁听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盯了沐惜月一眼,瞬间转向那妇人,等着她的回答。
  妇人眼中更是难过,只看着地面没有作声。
  沉默便是肯定,未触到过这种事的景墨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试探,怒火丛生,恨不能下一秒就提刀去教训人。
  “为何不上报官府?”他勉强遏制住怒火,尽量温和地发问。
  说到官府,一直怯弱的妇人冷笑了一声,摇摇头,无奈地反问,“若是官府管,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也是,联想到那男人对官府的熟悉和不屑一顾,他们问得多余了。
  “放心,我会帮你的。”沐惜月替她放下袖子整理好,“我们随你走一趟,介意吗?”
  “这……”她茫然地与她对视,没有什么把握,支支吾吾地,“他力气很大,恐怕……”
  原来是担心他们受伤,她了然一笑,拍了一下景墨的肩,“他可以一打十,您安心。”
  她都这么保证了,妇人再无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
  第三次来到这家大门前,沐惜月不经意抬头,才注意到门匾黑黢黢的,已经看不到原来的字,注意到她的视线,妇人解释着,“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泼了鸡血才黑了。”
  “鸡血?”她满脸疑惑,不太明白。
  “他比较信这些,说鸡血能辟邪。”妇人边说边开门往里走。
  那男人正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大烟,听到声响眼睛已经横了起来,“我说你买个菜买得劳资都饿过了,找打?”
  说完后才看到她身后跟着两人,认出后愈发不悦,“你们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