鸷欢 第252节
  “老宅有什么好打理的?你爷爷我连面都见不着。缙言,说实话,你跟你爸是不是把你爷爷软禁了?故意不让我们见?”
  说她蠢她还真是把蠢这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这话能问吗?问有什么用呢?
  如果他们父子真这么干了,能告诉她?
  “真没有。关于爷爷的情况,我跟姑姑知道的一样多。确实,我们派了几个人在医院看着,但是医院那种地方姑姑也知道,主要还是看医生怎么安排。
  文医生后来拿出了爷爷很早之前跟他的授权,那上面就写明了,一旦出现突发状况,爷爷这边由文医生全权处理。
  人家直接接管了icu那边,根本不让我们插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闹大了万一爷爷知道了,这个罪责谁担得起?”
  烦透了陆可人追着他问老爷子的情况,陆缙言耐着性子解释了。
  陆可人一听这话就冷笑了一声:
  “看来还得是我爸,他好像早预料到了,你们这些人他谁都不相信。”
  这话陆缙言反驳不了。
  确实是。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老头子现在也只能顾着他自己的身体了。其他的他也顾不上了。
  但凡他还有那个精力能像以前什么什么都顾着,今天陆兆霖就上不了这辆警车。
  陆缙言冷冷一哂,没再说什么,驱动轮椅走了。
  车开出老宅,司机便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少爷,回家吗?”
  陆缙言朝车窗外看了看。
  窗外阳光不错,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去探望病人。
  第278章 好好体验他的痛
  陆瑞轩被安置在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私立医院里。
  这医院病人不多,陆缙言替他爸包下了住院部的整整一层。
  他砸了一大笔钱,所以现在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在为陆瑞轩服务。
  不过,即便如此,陆瑞轩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经过救治,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不过人基本也废了。
  “少爷。”
  门口是陆家的保镖。
  陆缙言对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暂时离开,他自己进了病房。
  病房里有个护士24小时看护,见陆缙言来了,慌忙站了起来。
  陆缙言朝病床上看了一眼问道:
  “今天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样,偶尔清醒会喊疼,大部分时候糊里糊涂的,也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会子正醒着呢,不过不是很清醒。”
  从脱离危险开始陆瑞轩就是这个状态。
  主治医生说这是由于治疗不及时以及药物剂量大造成的永久性损伤,基本上是很难恢复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
  因为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结果。
  在陆瑞轩出事之后他故意把他送去了那家医院,又以不信任那家医院的诊断为由转了医院。
  这一来二去,时间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被耽误下来了。
  传出去,别人顶多会说他自以为是不相信医生,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也没用,没有证据。
  毕竟下毒的不是他。
  “好,你出去吧。麻烦你了。”
  面对外人,尤其是女性,陆缙言一如既往的绅士。
  “这是我分内的事。”
  护士说着,临走还特地往陆缙言那英俊的脸上看了一眼,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层暧昧之意。
  陆缙言没搭理这样的目光,径直驱动轮椅朝病床边走了过去。
  “爸。”他喊了一声,捉起了陆瑞轩搭在床边的手:“我来看你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虽然前后不过半个月,陆瑞轩却已经完全不是半月前的陆瑞轩了。
  半月前的陆瑞轩是陆家长子,陆氏财团的总裁,五十多的年纪依旧保养的像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高大帅气,不输任何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可现在,治疗中使用了大量的激素,他整个人都肿胀变形了。
  眼睛睁着,眼神也是痴痴呆呆,没有任何生机。
  听见陆缙言的话,他也没给什么反应。
  陆缙言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只是笑了笑:
  “其实你现在的样子跟我妈很像呢。爸,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你在外面找野女人,又把她关着,硬生生把她逼成了那样,现在好了,自己也成了这副模样。呵,依我看你们俩倒是真般配,生个病症状都差不多。有意思。”
  他先是看着陆瑞轩那只已经发胖的手说,说完又抬眼看向了陆瑞轩的脸。
  陆瑞轩的眼珠子竟动了动。
  “你听懂了?”
  陆缙言微微挑眉。
  “听懂就对了。我可不希望你什么都听不懂,那多没意思?”
  陆瑞轩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他不光听懂了,还有了情绪。
  这让陆缙言兴奋了。
  他驱动轮椅朝病床边又挪近了一些,然后倾身过去盯着陆瑞轩那双死死瞪着他的眼睛道:
  “还有件事告诉你。你那个小三,她不是怀孕了嘛?前两天我让人把她带医院去把那小畜生拿掉了,顺便也给了她一点教训,叫她这辈子都生不出来了。”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这话终于彻底刺激了陆瑞轩那混沌的神经。
  床上这具肥胖的身体剧烈的挣扎了几下。
  那原本被陆缙言抓在手里的手也挣了出来。
  陆缙言看了看空了的手,欣赏着陆瑞轩的挣扎。
  起初他脸上还带着笑,笑了一会,整张脸蓦地阴沉下来。
  “你很难受是吧?这才几天你就难受了?”
  他一把按住了那只正在努力握拳的手。
  死死的按着他,不让他挣扎。
  “我这十几年都是在这样难受过来的,你问过我吗?”
  这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透着阴森的气息。
  “我的腿伤了,你就处处拿我跟大哥比,时不时的在我面前夸赞他,还派他去国外历练。历练好了干什么?回来一脚把我踢开,继承你的位子?你的家业?”
  他的手越按越紧,几乎把那只胖手给碾碎。
  “我好好的时候就是你儿子。残废了就成了一枚弃子。我小的时候你带我参加各种活动,可从我受伤那天起,你从未带我出席过一次宴会,参加过一次活动,我给你丢人了是吧?”
  没有人能笑着揭开自己心里的伤疤。
  陆缙言也不例外。
  他盯着死死瞪着他的陆瑞轩,脸上有一种少见的痛楚之色。
  那些被身体和精神双重痛苦碾压的夜晚是他自己一个个熬过来的。
  他恨眼前这个人。
  恨他身为父亲那时候不鼓励他不安慰他不紧紧拽着他的手当他坚强有力的靠山。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
  十几岁,他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父亲失望的眼神和压制不住的嫌弃言语至今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还会被梦里这张鄙夷的脸给刺痛。
  秦歌看不上他,自己的父亲也看不上他。
  他就活该是那个被人踩在脚下的失败者吗?
  陆缙言深深的喘息,身体因为抑制不住回忆带来的痛苦感觉而发抖。
  他没再看陆瑞轩那张已经有些变形的脸,目光挪到了床头边那些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上。
  那一条条线还很稳定。
  这个人还能好好的活着。
  活很久。
  好好体验一下他当年那些个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
  苍白的唇角扬了起来,他撤回了目光,从轮椅上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你名下股份的转让书。你看一下。”
  他驱动轮椅,靠到了陆瑞轩枕头边,拿出里面的文件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