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哪吒和杨婵本来一开始是分开安置的,但是哪吒警惕性很强,中途醒来,瞧见一群陌生人,差点动了手,若不是汉秋及时出来打圆场,就差点造成一出农夫与蛇的惨剧了。
  此举俨然让一开始做善事的密云人心有戚戚,眨眼间,他俩都成了烫手山芋,热情招呼他们往家里住的也反悔了,最后把他们打发到部落里一件废弃的木屋里。
  哪吒觉得这样正好,他从他们手里抢走杨婵,然后背着她,直接入住。
  汉秋是巫师,但只是部落里修习的小巫师,他父亲才是部落里掌管祭祀、占卜大事的大巫。
  但,以汉秋的水平,给哪吒包扎还是足够的。
  汉秋个子高大,皮肤黝黑,性格沉默而寡言,从杨婵那屋出来,突然问哪吒:“那是你的女奴吗?”
  哪吒一怔,心道,杨婵的身份实在难解释,最好笑的是,哪吒自己都不知道杨婵到底是什么来历,更别说她该是自己什么人了。
  要是从前,解释不了,他不会解释,但今非昔比,他身受重伤,估计得在密云休息两天,才能带着杨婵继续出发。
  做人家的客人做成高高在上的主人,天下没这样的道理,哪吒再混,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他想了想,心道,现在大商的奴隶多是世代沿袭抑或是战争奴隶,杨婵某种意义上还真算是他的战利品,说是他的奴隶,还真说得过去。
  于是,他顺着汉秋的话,点了点头。
  汉秋表示震惊,他说:“我没见过这样的女奴。”
  哪吒不愿跟他就杨婵的事多聊,随便点点头,就绕过了这话题。
  汉秋之前给他换过一次伤药,他将一些不知道从哪采来的药草捣在一起然后盖在纱布上,沿着哪吒的伤口,绕了一圈又一圈。
  弄完,哪吒道了一声谢。
  汉秋说没事,又回到部落里去做自己的事了。
  哪吒的伤需要躺在床上静养,这混账东西终于不折腾了,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他是被隔壁“咚咚”地撞击声吵醒的。
  他也是个倒霉蛋,床正挨着木墙,和杨婵正对着。
  杨婵折腾的时候,不知道是用头还是用胳膊肘使劲拽墙,这小混蛋,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跟这道不算厚重的墙杠上了,“咚咚”、“咚咚”地直响。
  哪吒醒时正迷糊,本来平躺着,听到声音,就自然而然地循声而去,头抵在木墙上,要听听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大吵大闹。
  结果又是“咚”地一声,磕到他的额头了。
  哪吒被这一击给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意识瞬间清醒。
  他抬起手盖住额头,心里想,杨婵这混蛋,八字跟他铁定犯冲。
  第10章 台阶
  哪吒想找杨婵算账,结果这祖宗脾气比他还大。
  他刚一进屋,杨婵就着手边的干草朝他砸去,只见那漂泊无依的干草们轻飘飘地飞扬在空中,然后可怜兮兮地落在离杨婵身前三步路的距离。
  这倒是尴尬了。
  该给这祖宗一把重点的,刀或者石头之类的,掷出去,就算多半打不中哪吒,但气势上至少不输。
  哪吒低头,默默瞧着那几根可怜兮兮的干草,想说点什么又住嘴了。
  杨婵倒是完全不尴尬,她骂道:“你这混帐又来做什么?!”
  哪吒想了想,心道,本来想叫你给我道个歉的。
  但眼下看来,该道歉的是自己。
  可惜哪吒这混帐不会道歉,他沉吟半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问:“你是凡人,这么久没进食,是不是该饿了。”
  杨婵说:“我不饿!”
  可是她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地叫了一声。
  杨婵脸色一僵,没禁锢的那只手捂住了肚子,她还是说:“我不饿。”
  可惜,她的胃已经给哪吒台阶下了。
  哪吒说:“你这副病恹恹的身躯,若真不吃饭,怕是要饿死了。”
  杨婵恶狠狠地说:“那就饿死吧。”
  “反正你们也没想让我活着!”
  哪吒一顿,愣在原地,看向她,眼神晦暗,杨婵歇斯底里地喊:“我逃了那么久,走了那么远的路,好不容易走到南方,但你们还是不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追来,美其名曰湮灭错误的因果。”
  “我有那么该死吗?!”她拼命挣扎,被乾坤圈禁锢的手腕已经被她挣扎脱臼了,可她走了一路,吃了一路苦,这点疼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喊道,“生来有罪?这是什么道理,这是哪家的狗屁道理?!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擅定我生死的你们才是罪人!”
  她狠狠拽墙,发出“咚咚”的响声,木墙吱吱呀呀的响,蓝色鲛纱下是纤细而伤痕累累的手臂,她明明是个普通的、无能的凡人,却敢问罪漫天神佛:
  “我既已存在这世上,那便也是万物,因为有我,天塌了吗?地陷了吗?天地万物照常运转,循律而生。妄定生死,错解因果的你们,才是真正逆改因果之人,你们才真正该死!”
  哪吒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又合上了了,半晌过后,摇了摇头,露出个柔和的笑容。
  许久,杨婵听到哪吒温柔地说:“对,他们可真该死。”
  杨婵一怔,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