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听见遥远的人声隔着冰层传来:
  ——“我好累。”
  ——“真的好想去死。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你拼了命想要突破这层坚冰,朝着冰面上的人呼救。
  没有人听见。
  人们来了又去,脚步总是那样匆匆。
  你用力拍打着冰面,气泡顺着你的口腔冒出,你能听见雪地靴踩踏在冰面上的声响,却无人回应。
  少女婆娑着泪眼,泪珠混进水中。
  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抽离。
  ——“求你,答应它。”
  你听见电波混乱的杂音,那是属于001的。
  电音又重复了一边,这次的波动比上次更加剧烈、刺耳、吵闹,近乎要化作利刃,刺进你的脑海。
  ——“求你,答应它。”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最后一秒,你依旧固执得不肯屈服。
  你会去见魈,哪怕孤身闯进魔物营帐,用生命赌一个见他的可能。
  你会去见魈,以自己的方式。
  而不是这样将命运交到一本荒谬的手册中,受到手册的支配。
  少女闭上了眼,身体一点点沉没。
  你却突然听见冰层碎裂,风雪疯了般钻入你的四肢百骸。
  刚从窗户翻进来的少年,带着一身凉意摸了摸你的额头。
  散兵撇撇嘴,“怎么又烧起来了。”
  “喂,病秧子,我把愚人众办事处砸了。”
  所以,我,散兵,打钱。
  你能感受到少年将什么温热的东西覆在你的额头上,耳边传来他低声的吐槽——
  “怎么碰一碰就红了。真脆皮。”
  “先说好了,你得感谢我,醒了记得给我打钱啊。”
  你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第12章 chapter12.至冬国
  又下雪了。
  眉眼精致漂亮的少年望了望天色,细细检查了各种可能漏风的地方,窗户锁紧了,房门也是,暖气也开到最大了。
  他皱眉睨了眼床上的少女。
  ——病秧子怎么还不醒。
  ——人类就是脆弱。
  散兵支着下巴坐在床沿,少年视线散漫,百般无聊地玩弄着少女墨长的发丝。
  少女极黑的发色配上白肤,唇角透着病态的苍白,放在腰侧的手臂布满细小针孔,手腕细得散兵一只手就能捏牢。
  他垂着眸看你,细长的黑色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
  少年的手放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测量能不能将你两只手腕都握入手心。
  他看着你,手却僵硬了片刻。
  少年的脸色又臭了些许,恶狠狠地将手收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你一眼。
  室内的暖气一直在排放,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潘塔罗涅显然把最好的环境用摩拉堆给了你。
  热气熏得散兵有些烦躁,他带着热意的指尖放在你的额前衡量着温度,又将你的被子掩好被角。
  少年分明眉眼充斥着不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你醒来。
  他直起身,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
  坚冰铸成的王座之上,高贵的女皇神情慵懒,她垂着眼看高台下的人偶,冰冷的声音让散兵想起了至冬国肆虐的暴风雪,寒凉的温度直达背脊。
  她说,“把潘弥莎带进深渊。”
  ——人类邪恶、丑陋、恶心。
  ——神明或许更甚。
  肆虐的风雪终日席卷着这片土地,温柔的神明变得冷酷无情,将权术与利益运用到极致。
  冰雪本就寒凉,怎么能奢求冰雪中诞生暖阳。
  散兵压下帽檐,遮住眼底的嘲讽神色。
  “生死不论,带她进去。”
  高座之上的神明扬起下巴,眸光寒凉。
  她就像述说日常一般宣告最后的结果。
  即便对象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即便她那般宠爱这个孩子。
  ‘至冬国不相信眼泪。’
  子民的诞生都应该发挥最大的价值。
  潘弥莎是至冬国塑造的利刃,她将粉碎坚冰,荡开风雪。
  ——替我,燃尽旧世界吧。
  等宫殿里的威压散去时,散兵只来得及望见飘落的雪花。
  来自云层的花朵,却寒凉到能将一切冰封。
  少年伸出手接住冰洁的花朵,雪花融在掌心,很快化作一滩雪水。
  他的指尖颤了颤,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伴随着“啪嗒”一声,与冰砖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轻声嗤笑,声音微不可查,“病秧子,你还真是可怜啊。”
  ——病秧子,病秧子,病秧子。
  少年戳了戳你的脸,指尖陷入你脸侧的软肉中。
  属于人类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递,少年眼睫颤了颤。
  当年作为[倾奇者]的他,遇见的那个小男孩,也是个病秧子。
  只不过没有你这么幸运。
  散兵敛去眼底得情绪,将视线转移到你的房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翻进来了。
  这么金碧辉煌的室内,甚至比冰之女皇的宫殿更甚,随便一盏茶杯,一块布料,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天寒地冻里,潘塔罗涅用钱吊着少女的命,昂贵的薪火终日供给着暖气,温养一株易枯萎的花。
  散兵自始自终都认为,自己是因为好奇你的死亡,才会总是翻过高墙,来到窗前凝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