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醒悟过来,曹肆诫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份大礼,我一定会把握分寸的。”
  ***
  江故没再说什么,接着洗刀磨刀,哗嚓哗嚓。
  曹肆诫忽然说:“哎对了,我可不可以请多罗阁帮忙?喂,贵客,之前那些问题我都不问了,你去帮我问下阁主,怎么才能让军器监精准降罪于卢家,而不会牵连到凛尘堡?他们都能在兵部给你虚设一个名头职位,区区走后门,应该也很简单吧?”
  江故:“……我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这个忙他不会帮的。”
  “是吗?”曹肆诫本就是开玩笑的,他心中对江故感激,只是想借机调侃一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帮?人家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以为跟你似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他觉得,近来江故在他面前越来越有当师父的样子了。
  引导他勘破,指点他行事,亦师亦友。
  江故磨得差不多了,最后给刀身潮了水,就这么搁着。
  曹肆诫提醒:“哎你做什么呢,不能这么放,要擦干!会生锈的!”
  江故说:“我就是要让它生锈。”
  “要它生锈?那你还磨半天?”
  “因为我要它生锈的同时,还保持锋利。”
  曹肆诫:“……你闲的吗?”
  江故:“是啊,我不是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么?”
  ***
  明日便是军器监来人验收的时候。
  跟十寸雨说的一样,此次甲坊署和弩坊署各自派来了两名验收的官员,负责检查凛尘堡铸造的第一批军械。如果验收通过,朝廷钱款陆续到位,之后的单子也会继续让他们来做,有此功劳,卢望均便可如愿以偿地坐镇凛尘堡。
  “但这里面门道很多。”十寸雨往铜锅里放了几块羊肉,望着咕嘟冒泡的汤水说,“甲坊署与弩坊署素来不和,碰面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你们懂我意思么?”
  “所以我们能在这上面钻空子?”曹肆诫添了些姜片和葱,“卢望均那边怎么说?”
  “我跟他们说了同样的话。”十寸雨道,“要想两边都讨好,是决计不可能的,我看卢金启今日去给甲坊署那两位接风了,还去了轻曲馆,点了头牌的姑娘。”
  “那弩坊署的人该怎么巴结?给他们送银两?我现在没有钱。”曹肆诫说。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世故。”江故往炉子里加炭,反正他这里银丝炭多得用不完,拿来煮羊肉锅最是合宜。
  “我世故?他们可是把人带去了轻曲馆!我都没去过轻曲馆!”
  “下次带你去见识一下?”
  “哎?真的吗?”
  江故说:“既然卢家已经有了动作,我们反倒省事多了。这时候再去刻意迎合,反而落了下乘。甲坊署走了与民同乐这条路,弩坊署这里,势必要做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姿态,我们一动不如一静。”
  香气四溢,十寸雨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羊肉:“确实如此,与其在旁门左道上动脑筋,还不如多在正事上下功夫。”
  曹肆诫:“正事……”
  啪,江故打掉了十寸雨筷子上的肉。
  他说:“里头没熟。”
  “熟了吧?”十寸雨不甘心。
  “他能透视,看见肉的最中间,听他的没错。”曹肆诫附和。
  十寸雨悻悻:“哦哦,那再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十寸雨刚刚收回手,就见左右两便忽然出招,速度之快已产生了残影,两双筷子在铜锅里来回一划拉,就将所有的羊肉缴获到自己碗中,蘸上酱汁就往嘴里送。
  十寸雨急道:“慢着慢着!今天这顿不是你们请我吗!给我留点!”
  三人吃得热火朝天,江故和十寸雨还温了些酒喝,曹肆诫也想喝,被江故阻了,说本门弟子未及冠不可饮酒。
  曹肆诫只能多喝了些羊肉汤:“本门?什么门?你要收我为徒,倒是告诉我你是什么门派啊!十掌签你知道他是什么门派吗?”
  十寸雨有些晕乎了,拍拍胖墩墩的肚子,笑呵呵道:“不知,我也不敢问。”
  江故:“故门,我是故门的掌门。”
  曹肆诫抓狂:“你现起的名!当我看不出来吗?”
  江故自斟自饮:“你就是我故门的首徒。”
  十寸雨笑得肚子痛。
  屋里实在闷热,曹肆诫去开窗透气,外头的寒风吹进来,他和十寸雨头上都冒了白烟。两人互看觉得有趣,嘻嘻哈哈笑了一阵。
  反观江故,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他不热,也不冷,也没有冒烟。
  曹肆诫抱怨:“你怎么一点鲜活气都没有。”
  江故漫不经心地说:“我要是冒烟,就真的出大问题了。”
  十寸雨吃饱喝足就告辞了,曹肆诫也准备回自己屋里睡觉,江故拉住他问:“明天怎么应对,你想好了?”
  曹肆诫点头:“嗯,想好了,以我之矛,攻彼之盾。卢金启这小子老想压我一头,明日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江故走到炭盆边,从榻下取出那柄摸来磨过的刀,递给曹肆诫。
  这刀浸过水,又脱了鞘,在连续烧了几天的炭盆边搁置,已生了许多斑驳锈迹。
  曹肆诫不解:“怎么?”
  江故:“你用这个做矛。”
  曹肆诫抗议道:“都锈成这样了!你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