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谢熠秋从顾濯的字眼里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便起了身张开手臂示意更衣。
  顾濯没等到谢熠秋的回答,只得巴巴地过去伺候。他的手抚过谢熠秋的腰带,猛然被谢熠秋按住。
  “顾濯,你与李南淮的区别不仅是眉心那颗痣。”谢熠秋瞧着他那颗若有若无的痣,“悲悯之人不适合活在帝京。”
  顾濯手上一顿,好似一阵冷风从自己脊背爬了上去。李南淮能坐在秀春楼若无其事地喝酒,他却做不到,李南淮杀伐果断,他却满腔悲悯。
  当初坐在办公室摸鱼,在自家电脑上泄愤,把与谢熠秋有关的一切人物都往死里写的时候,他何曾有过悲悯之心?好像所有人都是一个物件,供自己取乐。
  如今,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几个陌生的宁家人而跑出秀春楼,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了怜悯之心。
  顾濯确实是不适合活在帝京的,这里的杀伐、算计、利用、诱惑,所有一切都不是他一个现代人能忍受的。
  谢熠秋用力将人拽到自己身前,几乎相贴,在顾濯耳边轻声道:“有些东西你确实不懂,就别在朕面前耍小聪明了。”
  那蛊惑人心的眼睛在两人分开之时洒在了顾濯脸上,两人对视一眼。顾濯定定地看着谢熠秋独身上了榻。
  他越来越看不懂,到底是无脑的暴君,还是迷恋竹马的恋爱脑,似乎都不足以描绘谢熠秋了。李南淮心机深重,顾濯知道,可如今看来,他身边这位皇帝似乎更是难以捉摸。
  .
  北镇抚司来人报官,说是常街路口躺着一具尸体,李南淮带人去查看,发现这尸体已经难以辨认,只能从身体样貌上看出来是个妇人,却五官模糊,看不出来长相。
  这尸体已然腐臭,想必是已经死了有些日子,无缘无故出现在了常街上,实在匪夷所思。
  李南淮找了附近几家店的老板,带回司里仔细询问一番,说是一大早便见这尸体在这里了,昨天还没有,想必是夜里才出现的。
  安江南在一旁听得恶心,觉得瘆人,还是被李南淮一个眼神震慑住没敢多说话,只管记录。
  待人都走了,安江南才跟在李南淮身后,道:“镇抚,这女尸难不成是夜里自己跑到街上去的?”
  李南淮没理他,他便又急忙跟着,“镇抚!属下听过一个说法,冤死的亡魂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引着自己的尸体跑到大街上去,好让活着的人为自己讨回公道。尸体眼睛若是睁着,她看着的地方便是自己枉死的地方。”
  面前人渐渐慢了脚步,转头看他,“哪里听来的旁门左道?”
  “属下的父亲断过几次这样的案子,八九不离十。”
  李南淮思索了片刻,倏然一笑,“安河县令手下怕是出过不少冤案吧?”
  安江南一愣。
  李南淮道:“若人人都像安河县令一样断案,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北明法纪何来?”
  李南淮语罢,拿着卷宗出去了,安江南张着口愣了半晌,还是觉得这样没什么错,急忙跟上去。“镇抚,有些事确实就是无从查起啊,特别是安河县那样的穷地方,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即便是被人害死的,县里人口少,每年的粮税都纳不够,又怎么能真的把人依律处置了呢?况且,饿殍互食虽在帝京少见,在别的地方却已是常有的事了。”
  安江南总算是赶到了李南淮跟前,“安河县一日死那么多人,死因早已无从查证。只要百姓相信,州郡长官相信,鬼神之说便是最简单、最让人信服的断案方式。”
  李南淮看了一眼他,沉沉说了一句,“最简单。”
  整个北明,最相信鬼神之说与玄妙之言的,便是谢熠秋了。
  第41章
  北镇抚司根据那死不瞑目的女尸的指引寻去了内阁首辅的府邸, 李南淮掏出一块金令,说是奉命搜查,却被家丁下人拦在了门外。
  京中百姓看起了热闹, 纷纷讨论,这女尸难不成会是首辅家里出来的?可闻律一向清正廉洁,不像是能有命案背在身上的人。
  此事传达了谢熠秋的耳朵里,他皱眉, 狐疑道:“李南淮不信神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轻信鬼神之说?”
  “陛下也觉得这事荒唐吗?”顾濯道。
  谢熠秋轻笑, “他不是一向聪明吗?想做掉朕身边的所有人, 好借机上位, 就如这个镇抚使的位置, 他既然耍了心思,朕当然要满足他。朕给了他阶梯, 可是, 他的聪明, 如今看来却是傻的厉害。朕可从来没听说过, 死人能自己找杀害自己的凶手。”
  顾濯沉思片刻, 突然想起来那日李南淮亲口告诉宁枕山, 火是他放的。李南淮想要青甘的边防图,他虽然知道宁枕山此时无路可去, 只能依附于他,却终究是不放心。他是在逼着宁枕山自己拿着边防图来找他。至于为什么设法将宁夫人送入闻府, 倒是奇怪了, 难道他真的是想让闻律护佑宁夫人?
  还有那辨认不出是谁的女尸, 也是奇怪的很, 当真就是死不瞑目地冲着闻府的方向。
  好像一切都指向闻律,可若李南淮真地想要凭借如今的北镇抚司一举扳倒闻律,未免太过于乐观。
  此事明显太过于草率,顾濯出了宫,首先便去了李府。院中的李南淮耍着剑,一副身姿恣意盎然,意气风发,只是顾濯打眼瞧了一眼,这剑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