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的确十分向往西方生活,无时无刻都想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农村,回到城市生活的罗涛言在被苏有粮戳破内心真实想法后,是真的有些慌了,他强装着镇定,却又哑口无言。
  而事实上,苏有粮这么说倒没有想要给对方扣帽子,整他个不死不休的意思。
  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给自家闺女开脱。
  原本吧,在对方说苏秋月考试作弊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闺女那懒得冒油的德行是绝对不可能干作弊这种让人心惊胆战,又费脑子的事儿的。
  但在听到罗涛言说自己闺女天天不光在家里睡大觉,在学校也没耽误睡眠质量的情况下,竟然还考出了一个全县都没几个的满分出来后,苏有粮这心里却也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哪怕他再怎么相信自己闺女没作弊这事儿,可多多少少也有些虚得慌。
  说真的,从他们两口子为了让苏秋月能光明正大逃避下地干农活,而通过抗争给她送来大队小学以后的这几年,甭管是苏有粮还是田凤娟,可是真的都没见过她闺女在家里做过一次作业,背过一篇课文,要不是头些日子苏秋月突然说要上初中,这两口子都快忘了他们闺女马上就要小学毕业的事儿了。
  不过哪怕是苏有粮觉得以自家闺女的这个学习状态,和他们两口子都只是头些年扫盲的智商不太可能整出来一个满分神童,但同样的,以他对苏秋月十足十随了自己的懒蛋模样,苏有粮也坚信,他闺女绝对是一个连作弊都懒得做的人!
  尤其是,他们两口子也从来没逼过她学习啊。
  所以,先管这一百分苏秋月是咋考出来的,苏有粮也肯定自家闺女不会作弊,更不会任由这屎盆子扣过来!
  至于为啥非要扩大影响,将简单问题扩大到一定层面上……
  对此,苏有粮表示:谁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谁好过。谁不让我媳妇儿孩子好过,我就让他天天都不好过!
  …
  房间里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而就在苏有粮打算乘胜追击,把作弊这锅给甩回去,顺便再叫“罗涛言”给道个歉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出发去公社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在办公室里没说话的那个是什么,公社小学校长的张校长开口了。
  而他所说的内容,用苏有粮的话来说,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同流合污的粪味。
  张校长用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看似是谆谆教诲,实际上却满是威胁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家长同志说得不对,我们今天严肃探讨的问题是您孩子的作弊行为,罗老师对这位同学,对这件事,和对你们二位的态度,都是带着一种痛心与愤怒的心情说出来的。
  而我们作为家长和学校方,首先要清楚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意义。那可是你们这个大队小学第一次参加联考,上面各方领导都很重视这次考试结果的,可这个时候这位小同学却还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份试卷答案,以平时成绩都不过及格的情况,一举考取了这一次考试的第一名,这可是要上报领导的全县第一的身份啊,如果被发现这是作弊,那么遭殃的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不知情人的。
  所以,我们的目的也是想要在领导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赶紧把事情弄清楚,把可能会对您家孩子造成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只要她肯说出来是谁把这一次考试内容和答案告诉她的,我们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全县第一?
  他们闺女不光是考了满分,还成了全县第一?!
  这个概念让苏有粮和田凤娟一下子就感到有些腿软,不免伸手相互扶了一把。
  而事实上,当事人苏秋月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
  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在自己考试前,9527就考试难度问题上对自己的欺骗!
  苏秋月阴恻恻地开口道:“所以,这就是9527你跟我说过的无法检测出的难易程度?那我怎么随便一考就成全县第一了呢?”
  9527冒着冷汗道:“那个,宿主所参加的这一次期末考试内容的等级,的确是不在本系统所能检测的范围内……”
  “不在范围内?”
  “额,意思就是,太简单了,是……是本系统所在的银河人出生便能拥有的智慧。”
  “……”
  这个回答成功让苏秋月黑了脸,并将恶意满满的手伸向了在系统空间里瑟瑟发抖的9527。
  纳命来!
  …
  这边苏秋月正在发起对9527的疯狂挠痒痒攻击,而另一边,已经平复好情绪,接受了自家这个天天就知道吃喝睡的闺女竟然是全县第一的苏有粮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对张校长问:“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您请问。”
  “你说你公社小学的校长?”
  “没错。”
  “那你一个公社小学的领导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一个不出名的靠山屯大队小学的事儿的?”
  “嗯……因为我和罗老师有一些私交,所以在他和我说了这事儿以后,我认为自己作为公社小学的校长,在听说了这种事的时候,过来帮忙也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这样啊……”
  苏有粮在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在对面两个明显是狼狈为奸人以为他这是要妥协的时候,就听见他状似无意地念叨着:“可我怎么记得公社小学的校长是姓郑啊,郑校长才是正校长,不知道你这个张校长是哪儿冒出来的啊?”
  张校长:“咳,那个我们小学的一把手的确郑校长,但我也不过是资历比他少两年而已。”
  苏有粮:“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副校长啊?张,副校长!”
  张校长:“……”
  多么美丽的华国话啊。
  罗涛言在看到旁边张校长也像自己刚刚一样被苏有粮一句话就击到说不出话的样子,莫名有了一种同病相怜,却又幸灾乐祸的感觉。
  但更多的,还是后悔。
  虽然他在看到苏秋月的成绩单时也觉得有些惊讶,但成绩突飞猛进也不代表就是作弊。
  更别说,不管是张校长还是罗涛言他自己也都知道这试卷根本没有泄露的可能的。
  可问题就是,他们俩不都各有所图嘛。
  罗涛言是想挤掉跟苏秋月关系好的刘芳菲这个头号竞争对手争取到被调去公社教书的机会,而张校长则想踹掉顶在上面好几年,也是提议这一次将各大队下的小学一起纳入全县联考的郑校长,好能借机找辙完成自己当一把的梦想。
  俩人这一拍即合,却又没有别的招儿,自然就只能从“考题泄露,全县第一作弊”上面做文章了。
  之所以找苏秋月,也是为了威逼利诱让她去指证刘芳菲的同时,再顺势把郑校长给拉下来。
  但万万没想到,计划这才刚第一步,他们俩就“夭折”在了他们自以为是最简单的开头上了。
  试图再挣扎一下的罗涛言和张副校长两个人眼神一对,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不管你说什么,你家孩子这个成绩就是有问题的态度,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而就在双方就此互相争吵不休,她爸妈已经开始捋袖子,罗讨厌和那个副校长也已经毫不顾忌形象的时候,作为关键人物的苏秋月倒是正在悠闲自在地同系统聊天。
  她问:“9527你知道啥叫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吗?”
  9527:“大概就是宿主你现在这个想嘚瑟又绷着劲儿的样子?”
  “……四舍五入,也差不多。”苏秋月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在这四个人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同时,对它说,“但你还应该知道,今天将会是你可爱又迷人的宿主我,打出天才名号的第一步!”
  刚挨完揍的9527:“……”
  算了,只要宿主开心就好。
  —
  伴随着一声暖瓶被踢倒的声音,一直沉默地站在办公室墙角,煤炉子旁边取暖的苏秋月终于站了出来!
  只见,她在几个人诧异的目光下,往前走了几步,义正言辞,声音洪亮地说道:“我没作弊!但是很明显,罗老师你和这位张副校长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不知道这样诬陷我你们能收获什么,但我和我爸妈都不能接受你们这样没有理由、没有证据,只是因为我考了全县第一就产生的质疑!”
  张副校长道:“那苏秋月同学请你说说,你既然说你没作弊,那为什么在以往的考试中你都只能考出勉强及格的分数呢?”
  苏秋月:“因为太简单了。”
  众人:“???”
  没理会这几个人诧异目光的苏秋月绷着劲儿继续说:“不管是课堂上老师的讲的内容,还是每次考试出的试卷,对我而言都太简单了。也只有这次的试卷还勉强能让我多看一眼,不像之前那些,只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试卷,还有必要填完它吗?”
  “……”
  面对在场几个人,包括自己爸妈所表现出来的疑惑,已经进入到了装13状态的苏秋月用一种“高处不胜寒”“独孤只求败”的姿态,略显忧伤地说道:“不被理解,还要被污蔑的人生,或许就是我这个天才所要经历的痛楚。但我愿意原谅张副校长和罗老师你们的无知。所以,为证清白,我要求去公社小学……不,去县里!我要当着县里的老师、校长面前,重新考试,证明我作为天才的清白。”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听见罗涛言嗤笑一声道:“苏秋月同学,我们虽然没有证明你考试作弊的证据,但同样的,你和爸妈也没办法证明你这次成绩是绝对真实的,而且重新考试?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你说你是天才,说要重新考试,大家就要都听你——”
  “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就在罗涛言和张副校长对苏秋月的看法冷嘲热讽,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使劲儿跟闺女打眼色的时候,一个陌生且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响了起来。
  苏有粮一家三口眨巴眨巴眼,将站在门口这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从头看到尾后……嗯,确定了,他们不认识。
  倒是这小老头旁边站着的人他们认识。
  苏有粮喊道:“郭队长,你咋过来了?”
  “今天全县联考的成绩出来,秋月不是考了全县第一嘛,县里头给了奖励,我刚去你们家找没找着,就说过来学校这边问问老师,结果……”
  说着,就在郭队长正打算介绍旁边这位小老头是谁的时候,就听见张副校长紧张又害怕地喊道:“蔡、蔡校长?您,您怎么会来这里啊!”
  被抢了台词的郭队长:“……嗯,这位是县小学的校长,蔡校长。今天特意来咱们大队就是想看看秋月这个唯一把试卷上附加题给做出来的孩子是啥样,顺便给秋月把奖金发了。”
  这个时候,被众人所关注的蔡校长笑吟吟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这个在第一次参加全县联考就考了第一名的小同学的教育环境,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和苏秋月同学的见面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所以,你们谁能帮忙解释一下,作弊是怎么回事啊?”
  此话一出,苏有粮一家三口的关注点都在郭队长说的奖金上,而张副校长和罗涛言却是在这数九寒天的日子里,开始汗流浃背起来。
  “原来知识不光能改变命运,还能带来实惠啊……”苏秋月忍不住对9527说,“就是考个全县第一能得多少钱,正好要去公社买东西,也不知道这钱够不够我买个罐头吃的。”
  9527:“所以,本系统让宿主你多做了一套习题也是为你好啊!”
  苏秋月:“……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时候抽你。”
  说完,她就摞了摞袖子。
  而就在9527捂着要怕被挠痒痒的时候,就听苏秋月说:“现在,表演的时刻到了!”
  …
  就在张副校长还在试图给自己扣帽子,苏有粮从中不断打岔的时候,蔡校长就听见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问向自己:
  “那个附加题是您出的?”
  “对,是我……”
  蔡校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就看见苏秋月,这个年仅十二岁却说自己是个天才的小姑娘皱着眉对自己说:“那个附加题很有水平,在做题的时候,需要七拐八绕不说,还全都是陷阱,但它有一个小问题。”
  如果这个时候有网络语,那么在场所有,除蔡校长以外的人心里想的一定都是:wtf!
  要知道,这位蔡校长可是曾经庆大的教授,只是因为……但幸好,他还算好的,因为教授的弟子众多,所以最后只是被下放到了他们这个小县城当校长,而不是像更多人一样被安排到祖国边疆的农场、牛棚里接受教育。
  而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数学试卷就是他出的,包括附加题。
  有心想讨好蔡校长以求对方能够别太过较真,把自己和罗涛言这合谋给人扣帽子的事儿调查出来的张副校长站出来说道:“小同学,就算你没有作弊也不要这么猖狂,你一个小学生能做出蔡老出的附加题的确很厉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权威啊!”
  罗涛言也附和道:“就是!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儿插什么嘴。再说了,你现在也没有重新考试,也还没人能证明你没有作弊呢!”
  蔡校长:“我想,苏同学已经不需要重新考试去证明了。因为,我可以帮她证明。”
  众人:“???”
  张副校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蔡、蔡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