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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石磊问。
  闻青停下步子,低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石磊,开口说:“石磊,如果你曾经说的那种纯洁,我没有呢?”
  其实,她不大清楚石磊曾经说过的“纯洁”是指身体上还是精神层面上的,但是如果此刻石磊第一时间往身体方面想,那么就说明他极其在意。
  “你说什么?”石磊吃惊地问。
  闻青没说话,望着石磊。
  石磊难以相信,看着闻青的目光中充满探究,闻青淡然地由他审视。石磊干笑:“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闻青仍旧没有回答。
  石磊从闻青的表情中读出了答案,笑容立时僵在脸上,说:“你怎么、你怎么、怎么……”
  闻青笑说:“公交车要来,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吧。”说完闻青转身走了。
  石磊站在原地,双拳紧握,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闻青那么好那么的好,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他那么喜欢她,那么那么喜欢闻青的。
  闻青走着走着,笑容就淡了。她很快上了公交车,坐在座位上,将头抵在车窗,她以为自己会心疼会难过,结果没有,她带着内疚梳理自己和石磊的事件。
  初时,是村长妻子热情搭线,假如她太过拿乔,会令妈妈在村里不好做。加之彼时,逢青制鞋也刚起步。
  她之所以妥协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也想换种人生。她不想找多么有本事的男人,也不想找成熟的男人,这两种男人在这个年代要么结婚了,要么离婚了,再有更具本事的未婚男人,她拿什么配得上?难保遇不上梁文华那样的婆婆,纪宁芝那样的小姑子,每天说她是贪图富贵。何况如果她现在连压制“不婚”舆论伤害的强大实力都没有,如果有,她会选择一个人过。
  接下来她发现石磊真的不错,真诚、上进、贴心,并没有因她有逢青而产生怯意和自卑,和他在一起,很轻松。
  可是,她忘了上辈子的自己是多么混蛋,这种混蛋是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的男人接受不了的。
  包括石磊。
  闻青想着想着,就到望成县,一下车就看到了闻亮。
  “姐。”闻亮喊一声。
  闻青下车。
  闻亮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包,问:“早上吃饭了吗?”
  闻青:“没有。”
  闻亮递了两个包子过来,闻青心口顿时暖洋洋,有家人的感觉真好,随时随地累了、困了、痛了,都可以靠一靠。
  “专给我买的?”闻青问。
  闻亮:“嗯。”
  闻青笑起来:“亮亮你对姐真好。”
  闻亮不吭声。
  闻青咬一口包子,问:“你怎么在县城的?”
  闻亮回答:“昨天有一批货要送往邻省泉水市,制衣厂这边检查疏忽,临到下午时才发现少了一道工序,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如果货发出去肯定会影响逢青的名声,如果不发就不能按时到达,同样影响逢青的名声。”
  还有这事儿?闻青惊讶,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于是问:“然后呢?”
  “然后我和严师傅让全体加班补工序,并且派逢青运输公司运了五千套到南州市由国营制衣厂帮忙,在晚上时,把一万件工序补齐,连夜装上车,然后送往邻省泉水市。所以,昨天晚上我就睡在了制衣厂,早上时想着你会回来,妈肯定要来接你,天这么热,我就打电话让她在家待着,我来接你。”闻亮平静地说。
  闻青望着闻亮。
  闻亮低声问:“姐,你没怪我吧?我想着你要考试,得专心,所以就没让他们给你打电话。”
  “没有怪你。”闻青没想到自己的闻亮这么果断,肯定是闻亮做的决定,因为他是老板弟弟,除了他也没人敢这么做。
  闻青想起上辈子闻亮早早缀学,撑起了闻家,就觉得闻亮的本事不是一丁点儿的:“不会怪你,你很棒!”
  闻亮没想到自己姐姐会夸自己,他单独来接闻青,不让姚世玲过来,也是怕姚世玲骂,就想单独向闻青道歉:“可是,昨天损失了八百多块钱。”
  闻青笑了,伸手拍着闻亮的肩膀,问:“八百块钱和名声哪个重要?”
  “名声。”闻亮说。
  “所以,你做得对。”闻青笑着说:“做生意就这样,起起伏伏很正常,不管起还是伏,根才是一个企业最重要的,不动根,其他皆可扭转。”
  闻亮目瞪口呆地望着闻青,他以为自己的姐姐懂做衣裳,懂使唤人,所以生意才越来越好,没想到她的思想如此有深度,闻亮连连点头。
  “走,我们去制衣厂看看。”闻青说。
  闻亮点头:“好。”
  闻青一向是和善的老板,逢青所有员工都十分喜欢她,觉得她温和。
  可是,这次闻青却因为“检验不合格”劝退了两名质检员,当然出于人道,闻青令会计多支付了他们一个月的工钱。
  两名质检员痛哭流涕。
  严师傅、王师傅在内的制衣厂所有员工俱是心惊胆战,可以说逢青是南州市最好的企业,不管是工钱、待遇、工作时间都极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若是把这份工作掉了,他们哭都没眼泪。
  每个人都害怕极了。
  闻青带着闻亮针对此时失误,开了一个制衣厂全体员工大会,台上闻青面色凝重,台下所有员工忐忑不安。
  严师傅、王师傅更是主动向闻青表明自己的失误,愿意接受惩罚,这还是逢青制衣第一次在质量上出现问题。
  闻青面无表情地说:“惩罚不会少。”
  严师傅、王师傅心头一紧。
  接着闻青将此事利害关系说出来,严厉批评之后,又稍稍鼓励全体员工,让逢青员工的心忽上忽下的,莫名地有点憷闻青。
  最后,闻青按照损失赔偿比例,多数由公司承担,少数分散到各个员工身上,严师傅、王师傅此次扣工钱三块钱外,其他员工每人扣一块钱。
  虽然所有员工都心疼钱,但是这样的惩罚让他们放心,至少不会被劝退,以此警戒,下次一定注意。
  散会之后,严师傅、王师傅又单独找了闻青,反省自己的错误。
  闻青温和许多,安抚了二人,鼓励和感谢一番,令二人踏实下来,更加谨慎地卖力。
  闻青、闻亮在逢青制衣厂待了一会儿后,再推着自行车离开。
  闻青、闻亮一走,不少员工纷纷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吓死了。
  “没想到小老板,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就是啊,声音也不大,但就是怪瘆人的。我一直以为她都是温和的呢。”
  “真是温和的人能把逢青做这么大,肯定是有脾气的啊,这次货还没发就损失了近一千块钱,她能不气吗?”
  “肯定会气,刚才吓死我了,吓死了。”
  “好了,别说话了,赶紧干活,小老板够大方了,这么好的班上哪儿找,好好干,她不会亏待我们的。”
  “嗯。”
  “……”
  在逢青制衣厂一片凝重之时,闻青、闻亮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向大土路。
  闻亮不解地问:“姐,你都不怪我,为啥刚才还要大会批评他们?”
  闻青语重深长地说:“亮亮,逢青越来越大,逢青的好坏,除了技术上之外,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是管理。”
  “管理?”
  “嗯。”闻青点头,看着闻亮推的自行车说:“打个比方,骑自行车时,手控制方向,脚管理力度,腰平衡整体,眼睛注视前方,是不是?”
  “是。”
  “这就是一种自我管理,控制好这四点,哪怕路面上有石子有泥泞,我们也能慢速骑过去,假如有一个点管理不当,很有可能就摔倒,摔伤。”闻青说。
  闻亮一愣,望着闻青,姐姐就这么深入浅出地和他说了管理,他猛点头:“我懂了,所以姐你就是想要逢青各方面平衡,不管走什么路,都能平安渡过。”
  “对。”
  “当所有点都稳固时,速度自然提升,加速也不会困难。”闻青笑着说。
  闻亮被闻青说的有点热血沸腾,感觉逢青的未来熠熠生辉,他问:“姐,那接下来咱们成为做?”
  “成立逢青集团,逢青制衣、逢青制鞋、逢青服装、逢青运输都属于逢青集团。另外,我想买下南州一家纺织厂。”闻青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野心,说给闻亮听,如果说闻亮刚才是有点热血沸腾,这会儿是很沸腾了。
  “姐,我给你打下手!”闻亮说。
  闻青笑:“行,不能耽误学习。”
  闻亮难得露出笑容,因为他经常给年割草,晒的有点黑,这一笑,显得牙齿格外的白:“放心,我学习比你好。”
  闻青笑起来。
  姐弟两个说着就到了大土路,闻亮骑上自行车,闻青坐在后座,抓着闻亮的衣衫。
  “亮亮,我明天去南州报名考驾照,等我拿了驾照,我开车载你。”闻青说。
  闻亮问:“考驾照很贵吧。”
  闻青自信地说:“我不缺钱。”
  “那你就考吧,等我到年龄了,挣到钱了,我也开小汽车。”
  闻青笑起来。
  姐弟两个很快到了水湾村。
  闻青哪也没去,就在空调房里吃、喝、睡,为了高考为了逢青,这段时间她实在忙,可能是没休息好,她总觉得精神没以前那么好,所以要好好休息。
  “才考完试当然要好好休息,你好好睡,明早啥时候醒啥时候吃饭,我不喊你。”姚世玲笑着说。
  闻青点头:“妈你真好。”
  “不好的那是别人的妈。”姚世玲随口接一句。
  闻青笑。
  当天晚上闻青睡的很好,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并不早,但是仍旧犯起了恶心,恶心的她想吐,她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闻青突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不待她多想,便听到院内有说话声,她下床时,碰到了桌子,发出“咯吱”一声响。
  “闻青。”听到房内有动静,姚世玲轻轻喊一声。
  闻青应一声:“妈。”
  姚世玲的声音这才放大,问:“闻青,你醒了?”
  “嗯,醒了,什么事儿?”
  “村长家的来了,说有事要问问你。”姚世玲说。
  闻青一愣,村长妻子?难道和石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