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回归
  看着董宁那张满不在乎、自以为是的脸,我心中不禁哑然:可笑啊,被人阴了一刀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要是我的话,羞都要羞死了。
  在满屋的酒精气味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杨冲刚刚调入我们一分监区的那一天,那天晚上,也是满屋的酒气,也是到处一张张被酒精熏染的脸……
  自从董宁的事情出了以后,监狱觉得医院的问题不得不整顿了,开玩笑,一个女警察,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犯人搞到一起,而且还是那么长时间,这说明医院的管理已经到了相当混乱的一个地步,不整治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无论是警察还是犯人,要让他们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自身的前途上面,但是面子上的工作最起码还是要做的,装装样子也是好的呀!所以就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经过监狱的研究,决定缩减医院编制,从原来的二十几个人精简到十五个人。这一下,就意味着有一部分人将要离开这个很多人眼红羡慕的单位,到生产一线去参加劳动了。
  杨冲很不幸,就成为了其中的一个,而且还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对此,我们认识的人都很不解,按说依他的关系,不应该成为这次事件的池鱼。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后来还是杨冲自己为我解开了这个悬疑……
  分流调人的事情十分迅速,而且事前几乎没有一点风声,估计就是监狱知道医院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关系的,要是事前透漏出一些风声,估计这个工作就进行不下去。所以这个办法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没有任何征兆的,杨冲等人就被通知,收拾铺盖卷走人。
  他知道消息后初时显得十分愤怒,简直是怒不可遏,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默默地收拾东西,好像是接收了这一个结果。
  此次的整顿工作不单单是针对医护人员,还有医院的住院人员、陪护人员,都在整治之列。监狱经过摸排,对一些无病呻吟、小病大养的罪犯,也进行了清除,像耗子之类没事把医院当乐土的人,自然是统统被清退。笑话,像他这样,说的是住院,每顿饭要吃七八两,下午还要跑去打篮球的人,要是还能成为这次治理的漏网之鱼,那才叫真的没有天理呢!
  耗子都不在了,我这个陪护自然也要随之离开,所以,我们几乎是和杨冲一起接到的通知,收拾行囊,离开这个在一般犯人眼中像是监狱伊甸园的地方。我倒没有什么,因为我事先已经得知,回去后将会对我另有安排,有好事等着我;只是耗子和杨冲显得情绪低落,是的,一想到从每天混吃等睡的轻松生活到要整天参加繁重的劳动,恐怕没有人能够高兴得起来。
  临走的时候,高飞单独对我说:“拜托你件事儿。”
  我和他拥抱一下道:“有啥就说,我和你对脾气,谈得来,你就别客气!”
  高飞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冲到了你们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以前在分监,你们是主监过来的。我知道你在你们那里是说得上话的人,你帮着给照顾一下,我和他毕竟是老乡,行吗?”
  我点点头:“这是小事儿,我直接把他介绍给我们老大,杨冲脑瓜子好,绝对没问题!”
  高飞摇摇我的手:“拜托了,余情后补!”
  我一摆手:“哪的话,见外了!”
  那天我们是下午走的,回到分监区后,我第一时间到指导员那里报了到,指导员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见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医院表现得不错,没有违反人家的监规纪律,也没有给我惹事儿;最主要的是,你把大雄这个麻烦事儿给我解决到了医院,这一点很好。人死无对证,我们可以推个干干净净,要是在我们队上发生这事儿,还不知道有多麻烦呢。”
  我听得心里一紧,指导员是不是知道什么,要不然为什么要用“解决”这个词呢?明面上大家都知道我和狗娃是“撞见”的,怎么从指导员的嘴里出来,就好像什么都在我有意识的控制中的样子!
  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所以也不敢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唯唯诺诺的点头。
  指导员见我这个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最后出乎我意料的,很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你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观察你,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包括女监的那个犯人,包括你和张义麦虎商量的那些事儿。我说句不该我这个身份说的话,我相信你们能把所有的事儿处理好,不会给我们h市的娃丢人。你说是吗?”
  我大惊!指导员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指导员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看着我惊愕的表情,笑笑道:“不要以为我整天是吃干饭的,你以为张义麦虎,他们就凭自己就能在队上呼风唤雨?犯人,机会都是政府给的,光是自己有能力那是不够的,就像你,机会我是给你了,接下来会对你有安排,想必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这只是个开始,你的终点不仅仅是这个,自己要把握住,有事儿勤汇报,当然,是对我汇报。”
  我忙不迭地答应,只恨不得对天发誓、滴血明志了。心中了然:看来有些事儿,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张义肯定把我们的事儿都和指导员讲了,看来以后我也要多靠近政府才是王道!
  指导员很满意我的态度,点点头道:“去吧!记住我的话。”
  当晚因为是老岳值班,所以我们不敢造次,我只是很低调地去和张义林剑打了个招呼,意思是我回来了,知道对我有安排,肯定两位当哥的出了不少力,余情后补。
  张义还是老样子,哈哈一笑:“兄弟!兄弟嘛!说这些客气话干吗?”倒是林剑对我的回归表示了欢迎和祝贺之后,略带疑惑地道:“老张,老寒这不回来,我还忘了跟你说,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老张眉毛一挑:“怎么?”
  “你看,上来以后,我们一着不慎,让麦虎接着先遣队的机会,把各个岗位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我们的用人提议他是一概坚决反对,坏了我们不少好事儿。可是现在,在老寒的这件事儿上,他却并没有从中作梗,你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老张不屑的一笑:“你想多了,我给你说说原因:一,麦虎感觉对不起他的是我,而不是老寒,老寒以前也算是对得起他麦虎,他什么事儿也没给咱们老寒办,唯一的就是搞了个组长,没两天还让你们给弄下来了。”
  说到这,张义拿眼睛瞟了瞟林剑,林剑也是老脸皮了,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干笑一声:“嘿!此一时彼一时,此一时彼一时,嘿嘿!”
  “所以这次的事情,他没有从中作梗,也是很正常的。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张义接着道,“一直没有跟你说,老寒和咱们有的说话能算数的警察……咳咳,这个不能明说,不能明说。要不然你想啊!他一个新犯人,就是本人再牛,能够第一年就当上组长?”
  “哦!”林剑果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嘴里不住地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嘛!”
  我在一旁听得想要发笑,咱们老张果然是鬼话扯得圆乎,真真假假,让林剑无从分辨。不过想想,的确也是,在监狱里,一千条理由都抵不上这一点——咱们和政府有关系。此言一出,万疑皆解!
  接着老张又单独问了一下我和大雄的事儿,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做得太过了吧?那大雄是和小鱼儿一起的,也算得上间接是麦虎的人,你把他搞死了?”
  我知道他迟早要问我,于是我原原本本地向他将大雄这件事儿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关键的情节,像这批货背后的主人这些,一概没说。这些都是我和狗娃商量好的:任何人都不能讲!
  张义听完之后松了一口气:“找你说的,麦虎原来就知道,那就好,小鱼儿那边自然他会摆平。我说你也太冒失了,这事儿不算小事儿,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摇摇头:“毒品不是小事儿,我不想连累你们,这是我的私事,我不会让大家为我的私事儿担任何风险。”
  张义假怒:“你瞧你这话说得多生分,咱们是什么关系?”说完有口气一变,“这事儿既然过去了,就算了,以后千万不要跟自己兄弟见外,听见了吗?”
  我点点头,想起高飞的叮咛,就对老张道:“有一个事儿,我在医院期间,多亏了一个人照顾,现在医院分流把他调到我们队上来了,我想让他入伙,也好照顾一下他。你看咋样?”
  老张道:“就是新来的那个杨冲?”
  我点点头:“是的,人素质不错,绝对是一员骁将!”
  老张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恐怕不行……”
  我很意外:“为啥不行?难道入伙还要缴个投名状?”
  老张笑了:“你想什么呢?听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