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路边摆摊看命算相的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你凌家潜心研究玄学千年,难道就这点本事?”卓明风不屑一顾摇头冷声说。“你要审时度势,结合这里所见所闻,好好揣摩同人卦的真意,你若还无头绪,就看看童子脚下踩着什么。”
  童子脚下踩着两枚正反各异的铜钱,这个细节我们之前也有揣摩过,听到卓明风点拨,我突然灵光一现,转身对凌芷寒说:“推背图上有同人卦,这本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可童子脚下踩钱,正反不一,素问周文王,以铜钱起卦占卜,后世称为金钱课,所用的卦象被称为文王六十四卦。”
  “这个我知道,周文王的金钱课中,天火同人卦是第二十四卦,仙人指路,昔日赵匡胤在清幽观,曾占此卦,果然来到了八百里连云栈,黑夜难行,多亏荆娘引路,就应了仙人来指路之卦。”凌芷寒刚说一半就停止,连忙转身看向神龛中的佛像。“在尊神佛左手抬出,有指路之像,莫非这就是推背图上文字的含义,神佛手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第154章 仙人指路
  大家听完都欣喜万分,可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我们解开同人卦是仙人指路的意思,神龛中的佛像的确也有指路的动作,但他手指的方向范围实在太大。
  真要较真的话,整个麦积山西面整个山壁全在佛像手指的范围之内,根本不清楚到底指向何处。
  其他人想必也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都愁眉不展一时间全焦头烂额,唯独卓明风依旧泰然处之,心如止水悠闲自得。
  “仙人指路说的就是这里,可推背图上还有落日和山中白虎并未解开,应该还有其他玄机。”我看向卓明风问。
  “麦积山石窟我也难得来一次,大好时机总不能全陪你们浪费掉。”卓明风转身闲庭信步去游览石刻,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意味深长说。“我全都告诉你们,一点意思都没有,想找万象神宫你们自己多用点脑子,时间不多了,推背图上剩下的东西太简单不过,能不能参悟就看你们造化。”
  卓明风说完竟然再一次扬长而去,我们相互对视不知所措。
  “图上有落山的太阳,卓明风刚才有意说时间不多,想必和落日有关,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再耽误怕要错过时机。”将军说。
  “关键还应该在仙人指路上,万象神宫的线索应该是在神佛手指的位置,可我们怎么判断神佛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呢?”宫爵一筹莫展说。
  “听卓明风的意思,推背图上还没解开的落入和老虎才是最后的关键。”叶知秋走过来说。“卓明风肯把这些告诉我们,摆明没想隐瞒,都找到这么多线索,最后一步他不愿意说,估计是想刁难我们,但是他直言不讳我们应该都想到里面的玄机,想必不会太复杂。”
  “你说的简单,凌家人想了上千年,而且个个都是玄学高手,卓明风说简单,那是对于他来说简单,就之前那些,若是没有他提醒,估计想破脑子也猜不出来。”我无力的叹口气说。“他这就是想卖弄,指不定最后咱们还得去求他。”
  “凌家的脸不能丢在我手上。”凌芷寒抿嘴声音坚定,望向快要落山的太阳。“残阳依山,残阳就是半日,山中有白虎穿行,这些暗示到底和仙人指路有什么关系?”
  “这日字一半……这也不是字啊?”田鸡挠挠头说。
  “古人以日月起伏计算时间,日可以看成时间,可半个日……”我百思不得其解。“半个日算什么时间。”
  “还有山中的老虎,这些好不关联啊。”宫爵摇摇头。
  我们靠在栏杆边冥思苦想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四周一片漆黑,当一轮新月慢慢升起,皎洁的月光重新照亮麦积山。
  “这下完了,卓明风说让我们抓紧时间,估计说的是抓紧在太阳落山之前得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些咱们错过了时间,估计得明天再来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田鸡问旁边的凌芷寒。“你为什么肯定推背图上的太阳就一定是落日呢,上面也没写啊,也有可能是日出啊。”
  “这个还真没细想过,不过日落和日出也没什么区别,推背图中既然没有提示,说明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凌芷寒心平气和回答。“关键是太阳依山而伴,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听到田鸡和凌芷寒的对话,宫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跟着停下来。
  “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可为什么非要是太阳呢?”宫爵眉头一皱沉稳说。“推背图上并没有文字,可图案中呈现的秘密都环环相扣,我们没有任何依据,根本无法断定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啊。”
  “宫爵这话说的还算靠谱,虽然没有文字,但这些图案中应该有暗示。”叶知秋这还是第一次赞同宫爵。
  前面的凌芷寒也慢慢转身回来,我细想片刻宫爵说的是有道理,我们看见依山的圆,便先入为主认为是太阳,可月亮同样也会是圆的。
  “图中我们已经解开的有天水麦积山,和童子代表的甲子之数,还有河图,可这些东西并没有暗示日月之分。”凌芷寒冥思苦想后说。
  “我是粗人,想的没你们那么复杂,推背图上的应该是月亮。”将军一本正经极其肯定说。
  “为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这还不简单,卓明风已经说的很清楚,庄稼地里秋分时节没人收庄稼,所以麦积,可你们想想为什么没人收。”将军两手一拍。“晚上啊,都睡着呢,谁晚上去收麦子。”
  “还别说,魏叔这话在理啊。”田鸡点头说。
  凌芷寒听完突然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对我们说,秋分是时节,而石台和棋盘是暗示河图,而河图是以五星出没时节而绘成。
  五星古称五纬,是天上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这也是五行的来源。
  其中秋分,金星见于西方,古代以多代表兵器,以示秋天杀伐之气当令,万物老成凋谢,金行由此而成。
  “推背图中时节是秋分,山势在西面,我先入为主认为是落日,看来我和爸所想自始至终都是错的。”凌芷寒慢慢张开嘴很吃惊的样子。“推背图中所绘应该是月亮才对。”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田鸡在我们身后声音透着惊讶。
  等我们转过头去,看见田鸡抬手指着六十号石窟,里面那尊俯视众生的佛像,伸出的手在月光照射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透过外面的铁栅栏一直蔓延出来,随着月光不断的延伸。
  “仙人指路!”我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异常说。“这就是仙人指路的真正意思,月光下神佛手指的阴影所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可月亮位置一直都在变化,手指阴影也随之在延伸,怎么确定具体的位置?”叶知秋问。
  “老虎!”凌芷寒一脸欣喜的看向夜空中的圆月。“如果推背图中的月亮代表的是时间,那老虎在古时候是寅时,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就是凌晨三点左右。”
  我忽然想起卓明风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们太阳快落山要抓紧时间,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可见卓明风早已解开推背图中所有的秘密,他是担心我们错过今晚的寅时,在这个时间点上,神佛手指阴影所指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不对啊,寅时的跨度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手指阴影蔓延的地方可就大的去了,咱们还是无法确定准确的地点。”将军说。
  “推背图中所有的图案我们都解开了,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宫爵愁眉不展。
  “也不是全解开,推背图中所画童子,还竖立三根指头指着棋盘。”凌芷寒摇摇头说。“这是最后一处没有解开的地方。”
  “月亮代表时间,童子竖立三指,三是数量,应该和时间有关。”我心急如焚来回走了几步,看时间寅时马上快到,目光落在我身下的影子上,像是钟表的指针,忽然如同醍醐灌顶。“是时刻!”
  古人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同时以刻度精准计时,一昼夜为一百刻,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一刻相当于十五分钟,童子竖立三指指着棋盘,意思就是说寅时三刻的时候,神佛手指阴影所在的位置,便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还算开窍,也没枉费我说那么多话。”声音从阴暗中传来,月色下白衣胜雪的卓明风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就是时间用的太久些,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想找万象神宫。”
  卓明风任何时候身上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然后目光落到神佛手指阴影上,当时间刚好到寅时三刻,阴影的位置不偏不倚落在一处空悬的石壁上。
  这个地方山下毫无立足之地,而且弹丸大小也不能雕刻佛像,想必是凌璇精心挑选好的地方,我让田鸡拿出绳子打算绑在身上下去,绳子被将军一把夺过去。
  “你的命得留着救掌柜,这些事我来。”
  我们都知道将军的倔强,亲手把绳子系在他身上,卓明风在旁边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我们小心翼翼把将军送到悬壁上,他停留在阴影所指的位置,摸索了片刻,等到他抬手我们兴奋的看见,一个长长的盒子被将军举起。
  我在心里长长松一口气,看来救叶九卿总算是有些眉目,这盒子里想必就是凌璇留下关于万象神宫的线索,等我们把将军拉上来,我瞟见卓明风消失在麦积山栈道的阴影中,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却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都不想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我在心中暗暗疑惑,之前将军叮嘱我们千万要小心这个人,万象神宫毕竟是旷世宝藏,担心卓明风不想和人分一杯羹,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比我们淡定的多。
  说实话,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第155章 大漠飞天
  我们立即返回山下,在麦积山脚看见在山石上举头望月的卓明风,夜色清婉他白衣胜雪孑然一身独立,似有万丈凌云豪志,他带我们去旅店,将军打开木盒,我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徐徐展开上面是一副人物画像。
  画卷中有五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秀骨清像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嘴角上翘,微含笑意,身披一缕薄纱,下腰束露脐薄柔透体的长裙,若烟笼水洗。
  裸露的肌肤丰满润泽,披巾和蝉翼般的裙衣飘拂,劲戴镶满晶莹宝珠的项练,既华丽典雅又不琐细,落落大主,使画像像更加高贵精美。
  四周天花旋转,云气飘流,画中五位女子犹如凌空翱翔的仙子。
  画卷中并没有留下文字,在灯下端详良久,叶知秋很快从嘴里说出两个字:“飞天!”
  探墓盗宝叶知秋只能算是外行,可说的文物来历和背景以及历史文献方面的知识,我们这些人里就她最渊博。
  叶知秋告诉我们,飞天,意为飞舞的天人。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天指苍穹,但也认为天有意志,称为天意,在佛教中,认为天由多层次组成,有诸多天界的存在,如三十三天、兜率天等,这些天界的众生,中文翻译为天人,个别称为天神,常简称为天,飞天即此意。
  不过飞天并非是中原文化,而是受到西域佛教文化的影响而产生,而飞天最早出现便是在敦煌,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敦煌壁画之中。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早期是采用铁线描,秀劲流畅,用于表现潇洒清秀的人物,如西魏的诸天神灵和飞天,线描与形象的结合。”叶知秋胸有成竹对我们说。“这这幅画卷中的五个飞天,参用的却是兰叶描,中锋探写,圆润丰满,外柔而内刚,这是唐代特有的飞天描绘手法。”
  “凌璇不是先要留下万象神宫的线索,为什么会在麦积山留下飞天的画像?”田鸡疑惑的问。
  “陆乔的文书中曾记载,他们深入漠北找到一处遗迹,想必就是万象神宫,飞天最早出现在敦煌,这和陆乔留下的线索不谋而合。”宫爵说。
  “可就这一副画,什么提示也没有,敦煌地方那么大,咱们怎么找?”将军焦头烂额问。
  “凌璇留下飞天图,想必应该和敦煌有关,关于敦煌壁画我研究的不是很多,不过我有一个同学,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叶知秋抬头对我们说。“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敦煌。”
  麦积山距离敦煌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我们舟车劳顿颠簸了整整三天才赶到,敦煌历来为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以敦煌石窟及敦煌壁画而闻名天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领略大漠风光,放眼眺望尽收眼底的全是茫茫黄沙,残旧的古城屹立其中,似乎在述说着千年的沧桑。
  我们见到叶知秋的同学宋文杰是在敦煌历史研究院,叶知秋告诉我们这里是专门从事对敦煌石窟的清理、调查、保护、临摹等工作的部门,这里面保存着敦煌壁画最详尽和完整的资料。
  宋文杰一看就是那种醉心于学术研究的人,厚厚的眼镜像酒瓶底,看见叶知秋露出憨厚热情的笑容,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才可以通过安检进入研究院的大楼。
  宋文杰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宽敞开放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正在修复残缺的佛像,而在宋文杰的桌前,是一副色彩发黑已经破损严重的壁画,另一边是他已经完成的临摹。
  “毕业以后都快五年没见到你了,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指导工作。”宋文杰客气的招呼我们坐下,笑着问叶知秋。“当年你可是咱们系的高材生,敦煌研究所想方设法想挖你来这里,我还记得毕业前聚餐,你喝的酊酊大醉,边哭边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敦煌,我们当时开都问你怎么不去,你说在成都有东西你放不下,后来你醉了,一直没机会问你,到底成都有什么让你肯放弃到你最喜欢的敦煌来?”
  “成都还有你放不下的东西?”我把头探过去一本正经问。“到底是啥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我……”叶知秋脸有些红,语无伦次说。“当然是我爸,他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照顾。”
  “你拉倒吧,将军不在这儿,要是在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将军毕竟上了年纪,这段时间一直来回奔波,到了敦煌像是掉了半条命,我让他留在旅店休息,卓明风也没跟我们来,他说难道来一次敦煌,想四处逛逛,并且然凌芷寒陪他一起,凌芷寒即便在不情愿,可毕竟是玄学前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你一年看你爸的次数,我掰指头都能数的出来,你还敢说惦记他,到底什么让你放不下的?”
  “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不要你管。”叶知秋被我逼问的无言以对,抿着嘴岔开话题。
  “别动!”宋文杰突然神情紧张看着我们旁边。
  偏头看见田鸡不安分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悬停在一尊有裂痕的佛头边,身体僵硬茫然看着宋文杰。
  “这是北魏时期的泥塑佛像,身体已经被破坏无法修复,如今就仅存这颗佛头。”宋文杰把鼻梁上的眼镜扶了扶,一脸赔笑对田鸡说。“要不你做旁边去,这东西太珍贵了。”
  田鸡尬尴的挠挠头,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前面是一副壁画,田鸡不敢再碰,凑近身体想看看上面画的什么。
  “你……你别靠太近,按规矩得带口罩,你的呼吸能破坏壁画颜料。”宋文杰歉意的笑着很委婉说。
  “得,您这地全是宝,我还是站着你安心。”田鸡抬头重重深吸一口气,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叶知秋说。“别叙旧了,先把正事给问了,我怕这里咱们进来容易出去难,指不定把什么弄坏了,我们赔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多心,这些文物都有几千年历史,能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我也是想给后人造福,希望一直传承下去。”宋文杰一脸憨笑诚恳说。
  “你这样说也对,我就想问问,要是不小心损毁了,会是什么结果?”田鸡看表情不是在和宋文杰抬杠,而是很认真的样子。
  “这得看文物的价值,如果是有意损毁,比如你旁边这幅壁画,至少得判三年以上。”宋文杰一看就是没心眼的人。“不过你别担心,这些都是临摹的,就是耗费时间,真正的珍品也不会放在这里。”
  “就是说我弄坏假的也得坐三年牢……”田鸡眉头一皱走到宋文杰身边,一本正经问。“看起来你挺懂的,我得问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损毁了真的文物,得判几年?”
  “你们是知秋的朋友,她把文物看的比自己命还重,你们怎么可能会损毁文物。”宋文杰笑的坦诚。
  “我说如果,也没说真的要损毁,就想了解一下行情。”田鸡似乎对这事很看重。
  “那得看你损毁的是什么规格和什么级别的文物。”宋文杰回答。
  “比如,我是说比如,像黄帝陵或者蚩尤墓什么的,再近点比如随侯的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墓给毁了……”田鸡想了半天同样诚恳的问。“你说得判几年?”
  田鸡也是憨厚的人,特别是在他认真的时候,越是这样你越分不清他是说笑还是认真,宋文杰看着田鸡的表情,估计是看不出田鸡在开玩笑,张着嘴一脸愕然,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个不需要坐牢了,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