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所以得怪那些人武艺不精啰?!
  须永寿觉得好累,心好累,他颓坐在圈椅上,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胡先生说得没错,你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听到“胡先生”这三个字,冉旭顿时不哭了,尖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定是胡尤启那厮说我的坏话!姐夫,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入你的幕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他、他对你图谋不轨啊!”
  “你胡说些什么!”须永寿脸色大变。
  冉旭囔道:“我才没有胡说,他面上有瑕,长得丑,自知入不得你的眼,就千方百计来针对我,还不是因为我们……”
  “你闭嘴!”须永寿大喝:“你自己下贱,自荐枕席,就以为别人都下贱,都自荐枕席?!”
  冉旭顿时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须永寿,喃喃:“我下贱……我自荐枕席……呵呵……姐夫你怕是忘了,我是怎么上了……”
  他再说不下去了,打开门跑出去。
  须永寿也愣了,面上浮现懊恼之色,却没有追出去。
  冉旭跑出了州府衙门,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去哪儿,他在扬州没有置办私宅,一直都是住在须永寿的私宅里,如今他是不想去那儿的,就只能在街上游荡。
  他十二岁随姐姐到了扬州城,十多年过去了,姐姐死了,他也……
  冉旭停下脚步,茫然站在街中央,周围有来来往往的人,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冉贤弟,你怎么在这里?”
  忽而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看见了两个人,是他难得的友人。他救过他们帮过他们,他们也对他掏心掏肺。
  “嬴兄,言兄,一块儿喝酒去吧。”他说。
  应凤岐和晏陈对视一眼,一同说道:“那敢情好啊!走着,上愚兄家中去喝酒,正好新得了一坛好酒。”
  第151章
  “因为……所以……如此……这般……你就被刺杀了……”
  “对, 事情就是这样。”
  晏陈和应凤岐在林福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越说越气虚,脖子都缩了。
  林福面无表情, 语调毫无起伏:“所以说, 我被刺杀,是你们怂恿冉旭的?”
  晏、应:“……对。”
  林福:“你们虽然怂恿了,事先并不知道冉旭是想要杀我?”
  晏、应:“对!”
  林福:“同样是寒窗十年,怎么你们如此优秀?”
  晏、应:“……过奖?”
  林福呵一声, 冷笑:“本官并没有在夸奖你们!”
  晏陈和应凤岐立刻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梗着脖子说:“那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再说, 咱们这么做也并非全是坏事,冉旭派来的那些杀手一看就有问题。”
  话虽如此,但林长史永不认输:“这扬州上上下下都是问题, 还需要你们特意点醒?”
  晏、应:“……”
  过了片刻, 林福才又问:“你们有没有套出来, 冉旭派来的杀手平日都养在哪里?都有多少人?谁在训练的?出了须永寿, 还有谁与这些杀手有关?”
  晏陈和应凤岐对视一眼, 然后对着林福同款摇头。
  林福:“什么都没问出来?”
  摇头摇头,用力摇头。
  林福:“……”
  林福:“要你们有何用!”
  晏陈和应凤岐大吐苦水:“林长史你是不知道,那冉旭真是……满脑子都是他姐夫,又哭又闹,一会儿说他姐夫不喜爱他了, 一会儿又说是京城的小妖精把他姐夫的魂勾走了,还要找个道长来做法,让小妖精现原形来着,我们是想套话,可他不配合哇,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和他姐夫的恩爱日常,我们真的不行了,听多了想打人!”
  林福:“……”
  原来是个恋爱脑,失敬。
  就一下很同情晏陈和应凤岐,那么多人,偏偏选了个恋爱脑攻略。
  “你们也不容易。”林福叹。
  晏陈应凤岐都呆了,上一刻还在生气,忽然就理解他们的难处,就很受宠若惊。
  晏陈当即拍胸脯保证:“林长史且放心,我们定会查出那些杀手的内情。”
  应凤岐瞅晏陈,林福就瞅他。
  应凤岐:“……”
  林福:“……”
  应凤岐:“……”
  林福:“……”
  “我们定会查出杀手的内情。”应凤岐好无奈应下此事。
  “善。”林福拊掌称赞:“二位不愧是忠君爱国的贤臣。”
  晏陈谦虚:“过奖过奖,惩奸除恶乃我辈应为之事。”
  林福赞:“大善。满朝文武都该向二位学习。”
  应凤岐:“……”别再说了,要脸。
  两人同林福分开,想了想,敲响须永寿的私宅,跟门房说冉旭醉倒在他们家,让人去接。
  门房赶紧去跟总管汇报了此事,胡尤启正在同总管说事儿,就顺道听了一耳朵,皱了皱眉说:“我去将冉参军接回来吧。”
  总管道:“那就有劳胡先生了。”
  胡尤启带了两个小厮,赶了他的驴车出来,见到外头等着的“嬴风”“言东”,淡淡道:“有劳二位带路。”
  应凤岐晏陈赶紧在前头领路。
  胡尤启坐在自己连幔帐都没有的驴车上,也不邀请“嬴风”“言东”同坐,瞅着他俩不紧不慢在前头走的背影,问道:“二位与冉参军私交甚笃。”
  应凤岐晏陈回头看了一眼,后者道:“冉贤弟帮我兄弟二人良多,我二人自然对他以诚相待。”
  应凤岐就瞟晏陈——睁眼说瞎话,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晏陈——过奖过奖,多说几次瞎话就熟练了,你就是太端着。
  胡尤启又道:“你们是兄弟,看起来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晏陈哈哈一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我们与冉贤弟也是亲如兄弟,红山先生难道没有至交好友能当做异姓兄弟的?”
  胡尤启扯着嘴角讽笑了一下,不答。
  应凤岐瞧见了那一抹讽笑,说道:“红山先生似乎并不以为然,在下听闻须刺史之子与扬州白氏的白池舟也是异姓兄弟,难道他们不是因为感情好?”
  “自然是感情好的。”胡尤启哂道:“但须大郎君与白郎君的感情,同你们与冉参军是不一样的。不可相提并论。”
  应凤岐的世家公子脾气立刻发作,也讽笑:“看来红山先生的确是没有私交甚笃的友人,果然不知道别的好友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晏陈帮自己人:“听说红山先生恃才傲物,与人相交时盛气凌人,却因面有瑕不能入仕常感怀才不遇,说话便夹枪带棒,气走了一心帮你的白溪生和泉隐居士,在江左的文人仕子中声名狼藉。”
  胡尤启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为沉肃,淡声说:“你们知道的还挺多。”
  晏陈道:“江左人人皆知,再者说,红山先生似乎很针对冉贤弟,咱们总得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儿吧。”
  “我针对冉参军?”胡尤启摇摇头:“我一个白身,哪里敢针对官爷。”
  晏、应二人但笑不语。
  过了片刻,胡尤启出声:“是冉参军跟你们说,我总是针对他?”
  晏陈说:“难道不是吗?”
  胡尤启笑道:“该说是他总是针对我才对。”
  应凤岐和晏陈齐齐转头,很感兴趣:“此话怎讲?”
  胡尤启邀请他们坐上驴车,路途还长,可以慢慢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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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的幕后真凶,须永寿认定是没夺了吏身的典狱,林福坚决不认这个结果,两人对峙起来。
  “须刺史一定要将罪推在他们身上,下官也拦不住你,但你也拦不住我继续追查真凶,各凭本事好了。”林福如此说道。
  须永寿沉声道:“如今扬州城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林长史如此做,恐会殃及无辜百姓,吓到他们。”
  林福懒懒散散靠着软枕,说:“我被刺杀,我更害怕,我现在看谁都像是幕后真凶,就连须刺史你也不例外,看着长得就一副凶手样儿,真是吓死我了。想必须刺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须永寿:“……”
  林福道:“不能理解也无妨,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圣人,相信不日钦差就会来扬州彻查真凶。”
  须永寿顿时心头火起,撕了林福的心都有,然他对自己的情绪管得极好,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他想让人看到,比如此时——
  “既然朝廷会派下钦差,那就请钦差好好查查,打消林长史的疑惑,也以免你看到谁都像是要杀你。”须永寿白净微胖的脸笑眯眯,乍一看让人观之如沐春风,然细思便会恐极,那笑容仿佛毒蛇吐信。
  “须刺史言之有理。”林福点头,旋即说:“对了,实验田那头人手不足,想让须刺史再拨几个人来帮忙。”
  话题转换得太快,须永寿愣了一下,才道:“实验田乃利国利民之大事,需要人手是应当的。林长史想让谁去帮忙?”
  林福说:“下官看冉参军就很不错。”
  须永寿:“……”
  “反正我瞧他一天天也不干正事,听说前几日在友人家里发酒疯,把红山先生给打了。”林福摇头啧啧有声:“打就罢了,还打人脸,红山先生本就因面上的胎记而自卑,若经此一役留了疤,怕不是要疯。”
  须永寿右眼皮猛地狂跳两下,尴尬地笑了一下:“争执时误伤罢了。”
  林福颔首:“说得是。反正冉参军闲着也是闲着,未免他再闲得喝酒打人误事,就让他来实验田帮忙吧。”
  须永寿:“……”
  林福:“须刺史以为如何?”
  须永寿:“……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