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烧没退前, 只能喝米汤;往后也要饮食清淡,不能沾酒, 不能沾辣。
  大夫临走之前,特地留了两副降火的药方。末了还不放心,又看玉宿像是掌门的贴身心腹, 便将他拉到一边角落,单独叮嘱道:让你们掌门多少节制点吧,以他这身子流连花丛,早晚有一天闹出人命。
  玉宿:
  大夫:纵欲过度,伤人元气。
  这下好了,等大夫回去一张嘴,全长岭都该知道,他们掌门采花采到手断了、一度不能下床。
  玉宿一脸郁闷,回房把这话说给当事人听。结果段青泥非但没生气,还躺床上笑得直抽抽,对自己愈渐变差的风评毫不介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说得没毛病啊!段青泥看着玉宿道,我们王佰确实是朵大娇花儿,只可惜刺有点多,不大好摘就是了。
  玉宿:
  真要深究起来,段青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俗人。他从前一直坚定地认为,第一次干那种事情,对象肯定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漂亮人儿可如今再一看来,这形容放玉宿身上也同样适用,无非是换了一个性别罢了,想着想着,好像也并非不能接受。
  喂,说你呢,王娇花儿。
  段青泥趴在床头,生病了也不忘贫嘴:本掌门赐你一个名分,要不要?
  王娇花淡淡地说:不要。
  然后走到床边,缓缓弯下腰,将段青泥塌下去的棉被掖好。
  他不在乎什么名分,只想这病秧子好好的。将来离开天枢山,远走高飞,规避所有囚牢与纷扰。
  话是这么一说,玉宿虽有那份心,但并不怎么擅长照顾病患。看他以前处理伤口的手法便知道,这家伙几十年都习惯用刀说话,一言不合即是索人命的利落。
  可自打与段青泥相识以来,他全身上下的棱角都被磨平了,简直像剪去利爪的大野猫一样,笨手笨脚学着照料病人。
  段青泥发着低烧,要喝米汤,同时又要顾及营养。倒是为难了某位娇花,拿刀的双手初次下厨,居然连鸡蛋也蒸不好,陆陆续打坏十几个,厨房管事看了都痛心疾首,敢怒而不敢言。
  反正到后来,蒸蛋是做不出了,寒听殿里最后一颗鸡蛋,被煮成一锅糊糊的蛋花汤,怎么看也不像能吃的样子。
  幸好段青泥很给面子,玉宿端着小碗亲自来喂,他一点也不嫌弃,就着汤匙一口一口喝见了底。
  完事了,还竖大拇指夸道:玉师傅,活儿好,技术一流!
  玉师傅:
  段青泥闭着眼睛瞎吹:床上功夫厉害,厨房功夫也厉害!
  玉宿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背过手,从桌边掏出一只巴掌大的药盒。拧开盖子,里面是扑面而来的清凉软膏,味道十分好闻。
  段青泥问:这什么呀?喝蛋汤还蘸酱?
  玉宿拉过段青泥,将他轻轻翻了个身,后背朝着自己:涂伤口用的,伤好才能退烧。
  段青泥:什么伤口?
  没什么。玉宿不答,而是掀起他的衣摆,淡定地说:有更厉害的,让你见识一下。
  ?!!!
  段青泥脸涨红了,咬紧牙关,大骂了一声:操!!!
  那一天,玉师傅用实力证明了,他的按摩手艺也相当不错。
  好像自从把话说开之后,段青泥明显感觉到,两人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白天的时候,段青泥躺床上睡觉,玉宿就在旁边坐着。他能这么一动不动,盯着段青泥看上一整天。
  偶尔也会闭目养神,却总是在离最近的地方,一伸手便能触碰他的衣角。
  有时逮到这些空隙,段青泥趁清醒了,也曾悄咪咪地观察一阵。那日在禁地回档之前,祈周说过,钥匙扣的主人就是自己,包括后来被抓去惊蛰山庄的炼药也同样是他。
  此时此刻,段青泥注视着玉宿的面庞,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可是完全摸不到过往记忆的碎片。
  他的时光回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粉身碎骨的遗忘性质。那在久远的十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淡薄的玉宿执着到这种程度?
  段青泥歪着脑袋,在床头端详玉宿的侧脸,不动声色。偏这时玉宿也睁开了眼,迎上他过于直白的目光。
  段青泥:
  玉宿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你、你不要老坐着啊。段青泥局促地说,干点别的事情。
  他本来想说,去厨房打打下手、去院子里浇花、跟欧璜他们打牌也好你的世界也不是只有我,何必守在床前虚度光阴呢?
  可是玉宿明显会错了意。
  他看了段青泥一眼,然后微低下头,把脸靠近到枕边的位置。
  段青泥:干啥啊你唔!
  大白天的,外面太阳正好。偏院一群弟子爱闹腾,大笑大叫传到耳边,沿路是嗡嗡一阵乱响。
  屋内却格外安静,唯有呼吸交错的声音,以及唇舌交缠、辗转反侧时,衣料摩挲发出的细微轻响
  玉宿把段青泥压进床榻里,捧着脸用力地亲吻,亲得十分认真且投入。
  段青泥不得不承认,玉宿在这方面上,确实有点无师自通的本事。他动作没那么凶猛,也没那么狂野,偏像是入了一味治百病的强药,直把段青泥亲得浑身舒服,被窝里的脚尖绷直,整个人缩成一团软软的虾米。
  玉宿亲完了,两手撑在床边,揉着段青泥的脑袋道:就干这个。
  段青泥有点发晕,费力地大口喘着气,眼睛里面雾蒙蒙的。过半天才缓过了劲,竟鬼使神差地挪了挪,往里让出空的地方,小声说:你上来陪我。
  玉宿居然也没犹豫,隔着棉被躺了上去,将段青泥拉到怀里接着亲。
  那一瞬间,段青泥不得不承认,他那一颗顽固不化的色心,确实不可说地动摇了几分。
  两人翻来覆去地接吻,吻得越来越深、呼吸也越来越重。可段青泥满脑子都是混乱的,他想了很多很多东西,倘若他们最后的结局,真的只是将原本的死期延迟那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长?
  如果他不在这里了,玉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所有记忆清零,以第五具身体从头开始?
  段青泥恍惚地想,千万不要那样,不然得多痛苦啊
  片刻过后,玉宿停了动作。抵着额头看他,眼神略暗:你不专心。
  段青泥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不专心。
  玉宿问:你在想谁?
  段青泥:想你。
  想那个祈周吧。
  靠!这道坎是过不去了吗?
  这个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青泥有点生气,心说老子人都给你了,怎么还惦记祈周不祈周的呢可玉宿才不管他想的是谁,就压到床榻里面又亲又啃。段青泥整个人都陷被窝里去了,低烧的脸本就染着两团柔软的晕,如今更是红得不正常,一如那个缠绵悱恻的夜晚,伸手向玉宿讨要拥抱的时候一样。
  哎,你不要光亲啊。段青泥被撩得□□,赖在玉宿身上乱蹭,别的地方也要摸一下。
  玉宿不听指挥了,他不仅不摸,还把段青泥晾到一边,一脸正色道:你是病人。
  段青泥怒道:你跟病人亲嘴,还挤一张床!
  玉宿作势要起身:那我下去了。
  不行!段青泥抓着他的袖子道,你要是敢走,我下回吃药,就、就找别人去了啊!
  话没说完,忽然一个天旋地转,玉宿带着被子将他卷起来,稳稳当当抱坐到了腿上,贴着耳朵问道:还有下回?
  段青泥:怎么没有?我以后一天灌十碗!
  玉宿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夫说你纵欲。
  我就是喜欢纵欲!段青泥提高嗓音道,本掌门榨不死你个妖精!
  然而话音刚落,嘎吱一声轻响。
  屋门没有上锁的习惯,平时也是虚掩着的,随手一推就开了。
  外面站着目瞪口呆的欧璜,还有齐刷刷几位符阳殿的长老,看样子是来探病的。
  而长岭派最年轻的这位掌门,正坐在某位漂亮的妖精身上,长发披肩,衣衫松散彼时红着一张脸,信誓旦旦地说他喜欢纵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迟了,想调整一下码字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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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拆家!
  约半炷香后。
  长岭那位爱纵欲的三十六代掌门, 方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服装,却仍松松垮垮的, 缓步走入寒听殿的偏院大堂, 整个人的姿态十分慵懒。
  而掌门家的妖精, 亦紧随于身侧,在外人面前格外的沉默。
  玉宿原就生得身形高挑, 又是一副少有的冰冷脸孔, 侧面角度似一把锋利的刀, 远看近看都不像一般善茬。
  偏偏这么一号危险人物, 跟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病秧子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一天到头来形影不离,瞧在旁人眼里,自是说不出的离奇怪异。
  几位上年纪的长老围坐桌边, 一边品着刚沏的热茶,满眼的热气升腾;一边各又低着脑袋, 私底下交头接耳、对眼前这一幕幕议论不止。
  段青泥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淡定地一撩衣摆,坐到人群最中央的位置。
  然而此时此刻, 饶是他脸皮再厚、再无所谓,内心也只剩一个想法下次搞事情之前, 一定要先锁两道门!
  一!定!
  何况今日形势特殊,这群老古板特地上偏院拜访, 根本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无非是慕玄和柳如星二人下山游历,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岭上下运作失调, 难免乱成一锅粥。
  慕玄之所以享有仙尊之名,正是因他地位崇高,在长岭属于元老级的尊贵人物,一众弟子将他视作人间仙客、天神下凡。
  段青泥还雪宴闹事之前,门派内外不论大小事务,一应交由慕玄接管也就是说,他至少握有半边职权,若非段青泥中途发威,震慑一部分普通弟子,慕玄怕是已经取代了掌门的位置。
  而事到如今,不仅是长岭失了慕玄和柳如星。纵观整条剧情线上,无端缺了两位中心主角,导致与之相关的所有人物,都变成了没有主线支撑的无头苍蝇。
  他们能做出的下意识举措,就是另挑一人坐镇天枢山。
  仙尊离山已久,长岭不可一日无主。一众长老纷纷厉色道,还请掌门回归正殿,莫要留于此偏院中与无关人士日夜厮混。
  某无关人士抬了抬眼,与段青泥对视片刻。这些天以来,玉宿收获的绰号可太多了,从王佰到玉师傅,又变成妖精王娇花儿,下一步怕是长老眼里的蓝颜祸水、为害他们长岭掌门的淫.乱灾星。
  段青泥抿了口茶,笑了笑道:这也不必说是厮混。我一个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又不像慕玄那样雷厉风行能给你们长岭做多少有用的事?
  青泥,什么叫做你们长岭?傅憾这位端水大师,如今又跳出来,站在长老们的角度说话,你是一门之首,应当是你的长岭,无论如何也该担起责任才是。
  笑话!
  段青泥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嘭的磕到桌边,滚烫水渍溅起半掌之高,一排长老们不自觉地朝后一仰。
  想当初回档之前,段青泥和玉宿下山底地道,就是同一群人跟着慕玄,强行揭穿玉宿的身份,将他二人推上众矢之矢,却无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
  现在觉得我有用处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段青泥道,当初我给人关小黑屋里,每天几大碗毒药吊命,在座诸位神通广大,哪一位曾有过解救我想法?
  此话方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青泥,你胡说什么?!
  傅憾皱眉道:有谁给你下毒了?我们知你身子骨弱,送的药都是经专程调制的,怎么可能是毒药吊命?
  段青泥简直要气笑了:都这节骨眼上了,还不承认,你们是把我当傻帽吗?
  长老们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小眼,皆是不知情的惊恐与愤懑。
  下毒?你怕是病糊涂了,净说些没边际的荒唐话!
  你平日所用那几副药方,乃是老一辈人外出游历所得,千金难求的稀世药材!
  倒也不必臆想到如此地步!
  段青泥乍见此状,难免也有些愣住,不知他们是趁乱装傻,还是当真没给下毒可他灌的毒药又不会有假,难道天枢山还有个隐形人,专门跳出来给药下毒不成?
  段青泥刚想说什么,肩膀却被轻摁了两下。余光一瞥,玉宿无声摇着头,以眼神示意他先别问。
  段青泥顿时会过意,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那没有就没有呗,当我没说过,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
  没有就没有?你凭空猜忌,下毒这话岂是乱说的?
  长老们个个面红耳赤,眼珠子要瞪出眶来,一时急得声音变调,唯恐落得一个莫须有的狠毒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