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她澄澈的鹿眼水汪汪的,眼尾还泛着红,和棉花糖似的声音黏呼呼的。邢惊迟的心软下来,但却不肯轻易这么放过她。
  “阮枝。”
  邢惊迟沉声喊。
  阮枝枝:“.......”
  这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喊上了,她叫他老公,这个人居然叫她阮枝?
  这是人吗?
  阮枝不怎么高兴地瞅邢惊迟一眼,闷声道:“干什么?”
  邢惊迟的视线在她紧绷着的脸上逡巡一圈,忍住去哄她的冲动,继续道:“在滇城的餐厅里,我和你说过的话记得吗?”
  阮枝瘪瘪嘴,她当然记得了。
  她瞪他:“你自己说的,保护我、照顾我、忠诚于我。”
  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么凶!
  邢惊迟挑唇,否认:“不是这句,还有。”
  阮枝枝:“......”
  说实话,除了这句话她还真的不记得别的了。
  在邢惊迟灼灼的目光下阮枝闷头想了很久,那会儿还说什么了?想了半天阮枝都没想出来,干脆拿了包拉着邢惊迟走出工作间,关了门下班,边走边想。
  阮枝想了一路都没想出来,只好扯了扯他的衣摆示弱道:“你提醒我一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邢惊迟的车旁,邢惊迟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把阮枝抱上车,说话的口吻淡淡的:“自己想。”
  阮枝气闷。
  这个人好烦!
  这一路阮枝都在想那天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说来也奇怪,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说的话明明不多,阮枝就是只记得那句话了。
  可偏偏邢惊迟什么都不说,阮枝想着想着还有点生气。
  邢惊迟在开车间隙时不时就侧头看阮枝一眼,看着看着也觉出不对劲来了。他怕真把人惹恼了,提醒道:“检讨。”
  阮枝一愣,检讨?
  什么检讨?
  五分钟后,完全回忆起来的阮枝生无可恋地看向窗外——
  以后再遇到事儿,先给我打电话,随随便便就跟犯罪分子走的情况要再发生就写检讨。
  这是当时候邢惊迟的原话。
  阮枝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你说的是犯罪分子。”
  邢惊迟面色不改,淡声道:“你怎么知道你这回去不会碰见犯罪分子?那天遇上秦野是运气好,他要是不在,你想过后果没有?”
  阮枝小声叭叭:“你不是来了吗?”
  邢惊迟看她一眼,不和她争辩,只说重点:“周末把检讨交给我,也不为难你,八百字就行。”
  只有这样才会长记性。
  阮枝从上学开始就是个好学生,即便她骨子里没有那样乖,但表面上都过得去。所以写检讨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很陌生。
  直到两人回到家阮枝都在苦恼写检讨这件事。
  邢惊迟给她倒了水之后也不管她,换了衣服就进厨房了。留阮枝一个人皱着脸坐在沙发上烦这件事,心中把邢惊迟骂了好几遍。
  不过说到写检讨,阮枝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她妹妹可是写检讨的好手,上学那会儿可没有她没玩儿过的。
  想到这儿阮枝就找林灵去了。
  [枝枝不胖:灵灵,快出来!]
  [仙女灵灵:刚下课呢,干什么?]
  [枝枝不胖:你以前检讨都怎么写的?]
  [仙女灵灵:?]
  [仙女灵灵:不是,你们博物馆上班还要写检讨啊,你犯什么事了?]
  [枝枝不胖:不是博物馆,你就告诉我怎么写就行。]
  [仙女灵灵:行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写检讨首先你得吹,吹你懂吧,闭着眼睛吹就完事了。吹完再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不管你诚不诚心,得先把人唬过去。承认完了错误你还得总结反思一下。最后你要是想吹也行,自由发挥,灵魂就在于“吹”!]
  阮枝拧着眉看着林灵这段话。
  原来邢惊迟是想要她夸他,那早说不就好了,说什么写检讨呢。
  哼。
  等邢惊迟做好饭的时候阮枝已经不烦了,不过她没打算在家里写检讨,没写完就被看见这多羞耻。她想去博物馆偷偷写。
  吃饭的时候两人像平常那样聊了几句。
  邢惊迟问阮枝:“什么东西忘在三藐寺了?”
  阮枝顿了一下,耸拉下睫毛轻声道:“裱画用的纸,之前说去拿的,后来师父一走我就忘了。”
  邢惊迟的视线在她眉眼间扫过,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如常,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阮枝下午去三藐寺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她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说了一会儿阮枝想起他们周末忙的案子。因为邢惊迟不让她看,因此她还有点儿好奇:“你们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这周还要加班吗?”
  邢惊迟伸手给她盛了碗汤:“法证那边有新线索,这周一定能抓到人。”
  阮枝决定提前习惯一下赞美邢惊迟这件事,张口就来:“老公你真厉害!”
  邢惊迟盛汤的动作停了一瞬,抬眸看她。从接她回来到现在已经喊了两声老公了,这似乎还是自滇城回来时候的第一次。
  两人吃完饭后手牵手去楼下散步。
  天黑之后就没白日里那么热了,晚上也没再下细细的小雨。
  今天阮枝不像往日那样叽叽喳喳地在邢惊迟耳边叨叨,怪安静的。邢惊迟攥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步伐,经过便利店的时候问了一句:“想不想吃冰淇淋?”
  阮枝眼睛一亮,点头:“想吃。”
  邢惊迟牵着阮枝进门,她挑冰淇淋的时候他也不动,就站在一边看着她选,选好了再把她牵起来去付钱。两人看起来黏黏糊糊的,惹得路人多看了好几眼。
  邢惊迟和阮枝都目不斜视。
  邢惊迟撕开包装,把冰淇淋递给阮枝。阮枝接过去啃了一会儿,情绪看起来比下楼那会儿好了,抓着他的手也用了点力。
  邢惊迟注视着她的侧脸,低声问:“这一路上都在想什么,有烦心事?”
  暗沉沉的夜,即便小区里亮着路灯看起来哪儿都黑。
  阮枝揉了揉冷冰冰的腮帮子,想了想,问道:“邢惊迟,如果你明知道一个地方没有人,却还是想进去。是为什么?”
  邢惊迟脚步不停:“人不是目的。”
  阮枝一怔。
  人不是目的,那就是里面有那个人想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
  阮枝啃着冰淇淋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邢惊迟也不打扰她,就由着她出神。直到两人上床,邢惊迟伸手把灯一关,把阮枝扯过来摁在枕头上。
  黑暗中,阮枝还有点儿发懵:“今天不是周一吗?”
  男人低笑:“很快。”
  阮枝枝:“.......”
  .
  夜深之后,阮枝已沉沉睡去。
  邢惊迟独自站在阳台,夜风里,他的思绪无比清晰。
  谢昭的话和阮枝的反应,似乎都在暗示他什么。
  邢惊迟沉默许久,拿出手机给秦野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你们懂我的暗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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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因着写检讨的事, 阮枝度过了这一个月以来最忙碌的一周。干完活吃完饭她就拿着笔, 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笔记本瞧。
  不说别人了, 朱教授看了都好奇,三天两头就晃悠到阮枝身边。
  还时不时问一句:“小枝儿,你干嘛呢?”
  通常这时候阮枝就会摆摆手把这小老头赶走:“您可别围着我转了, 十二月可就开展了。最后几幅画您定好没有?”
  闻言朱教授轻哼了一声:“这事儿还得怪顾衍,做和尚就做和尚, 还往外瞎跑什么。偏我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见, 我琢磨着还是让贺兰钧给吓的, 忙不过来就差使人家,这下好了, 人溜了吧。”
  阮枝无奈:“师父他每年都会去游学的,只不过今年晚了点。”
  朱教授又哼哼了一会儿,转到别处去了。
  周五那天邢惊迟来接阮枝的时候她还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呢。邢惊迟见了还觉得挺好笑,他也不着急, 拎了把椅子坐阮枝边上等她, 也不去看。
  反正这张检讨早晚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阮枝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本来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她刷刷几笔写完, 把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然后恶狠狠地把这张检讨书往邢惊迟怀里一摁:“拿去!我写完了!还有, 这周不办事!”
  邢惊迟微顿, 掀起眼皮看了阮枝一眼,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没说什么,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