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从没见过火炮的流民,哪想到会有如此可怖的武器,简直被吓破了胆。有人止步不前,有人仓皇后退,只是一瞬,就像蜂群一样四散分崩。
  守在阵前的严远挥了挥手:“擂鼓吹号。”
  嘹亮的号声穿透了荒野,鼓声随着隆隆的脚步一同响起,黑衣赤旗的洪流向着灰褐色的敌军回卷而去。
  数万乱军,一触即溃。
  ※
  跟在队里,张狗儿茫然无措,简直都要发起疯了。他们不是在冲锋吗,怎么突然就听到了炮声?敌人不是才三四千吗,怎么转眼就撑不住了?他是跟着人逃跑为好,还是要躲进城里?
  然而一切混沌,都在那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停了下来。
  “投降不杀!跪地免死!”
  那是敌军交出来的,眼看身边越来越稀疏,张狗儿毫不迟疑的扔下了手里的长矛,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他只是跟着人逃荒的,他还没娶媳妇,他不想死。
  那黑色的洪流越过了匍匐在地的降兵,越过了瑟瑟发抖的流民,大踏步向着城下冲去。
  他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贼首见势不妙,弃城而逃。还没到正午,赤旗军就夺回了连韶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击溃了敌军,伏波命人打扫战场,清点降兵,自己则带着手下先进驻了城中。
  城里遭过乱军,此刻也是一片狼藉,想要重新恢复秩序,只靠她带兵清剿打扫肯定是不够的。因而伏波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找出府衙如今尚存的官吏。
  被带到面前的,是个年过三旬,干瘦瑟缩的中年人,见了伏波等人就下拜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书吏,并非朝廷命官啊!”
  看来是乱军专门杀过官了,不过伏波要得就是这样的人,她冷冷道:“衙门上下只剩你一个,可是你勾结外寇,祸乱州郡?”
  那人直接吓软了,边叩首边哭道:“冤枉啊大王,小的就是胆小不敢跟着府尊老爷出逃,这才侥幸得活。那群恶贼是看小的识字,想抓小的当个师爷,小的绝无反意啊!”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听那红裙女子阴恻恻道:“我可是朝廷钦定的反贼,你当真绝无反意?”
  那书吏的哭声“嘎”的一下噎在了喉咙里,好悬没有闭过气去,赶紧又自扇耳光:“是小的失言,大王一扫乱军,救民水火,小的愿投效大王,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看他变得这么快,一旁站着的李牛险些笑出声来,伏波却继续问道:“衙门中的仓廪、户策你可熟悉?”
  那书吏赶紧点头如捣蒜:“熟的!我就管户房,府里的田赋商税,户籍仓廪无一不知!”
  难怪会被那群贼寇留下一命,伏波这才微微颔首:“很好,以后你就是府中的主簿了,先去把县府大户的名单整理出来,交给我过目。”
  这一句话,让那书吏狠狠打了个哆嗦,结巴着道:“这,这,小的无才,许是不能胜任……”
  平日里升为一县主簿,他肯定欢喜上了天,可是今非昔比啊,这城池是被另一伙贼人夺下的,他当了主簿依旧是从贼。而去对方还要大户的名单,难不成是要杀富济贫?将来万一一走了之,他岂不是要被那群乡豪索命?
  见他如此反应,伏波脸色一沉:“不能胜任,我留你何用?”
  那书吏吓得又哭了出来,连连叩首:“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等他把脑袋都磕破了,伏波才道:“既然赤旗帮夺回了此城,这儿就是赤旗帮治下,尽心任事的,我都不会亏待。还是你觉得赤旗帮不足以让你效命?”
  这话不轻不重,却也总算让那书吏想起来了一件事,面前这女子的确不是随随便便的贼寇,而是能击溃朝廷大军的赤旗帮首领,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若是她夺了城池,朝廷会跟她翻脸吗?大户敢肆意妄为吗?那自己投过去,岂不能当个货真价实的主簿?
  一想到这里,他干巴巴的嘴里就生出了唾,慌忙咽了咽才道:“小的素来钦佩镇海侯,自是巴不得投效,愿为大王,呃,愿为帮主前驱!”
  说着他又老老实实叩了两个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见他连“镇海侯”都叫出来了,可见是真老实了,伏波就挥手让他下去做事。
  等人走了,李牛两眼闪闪,凑过来问道:“帮主,咱们可是要占下这一府之地了?”
  伏波却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胜得如此轻松,可以抓紧时间再占几块地盘?”
  李牛被问的一个激灵,没敢立刻回答,一旁的钟大亮却没那么聪明,大声道:“帮主,乱军不堪一击,狗官也不顶事,是该咱们拿下粤州啊!”
  伏波冷笑一声:“怎么,击溃了那些失去田产,流亡数百里的饥民,就让你们踌躇满志,不可一世了?”
  钟大亮被问的一怔,旋即涨红了面孔。是啊,他们都是整日饱食,不事劳作,只把心思用在阵战上的军人,如今打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百姓,还能不手到擒来吗?如此大胜,的确不值称道,更不该冲昏了他的头脑。
  见钟大亮讷讷不敢言了,李牛立刻道:“帮主勿怪,实在是弟兄们都没打过陆战,出兵之前心存忐忑,恰逢大胜,有些忘乎所以了。我等定然好好约束部下,全听帮主吩咐!”
  他说得的确是实话,哪怕在开拔前,各级将官都讲述了此次出兵的重要性,赤旗军上下也知道这是为了守护乡里,使得后方安稳。然而毕竟不是海战,还要面对数万乱军,谁知道会折损多少人呢?
  人人都心存忐忑,哪料遇上敌人,却发现对方不堪一击,随便放两炮都能大乱,比官军或是长鲸帮要好对付多了。一仗下来,难免生出横扫千军的骄矜之气,失了分寸。
  这些人的反应,也是伏波最担心的事情。在她看来,跟流民作战,怎样的胜利都不值得称道,就像三国时,几乎所有势力都是从黄巾之战里脱颖而出的,那还是有着信仰和口号的黄巾军,面对正规军依旧不值一提。
  如今也是大乾南方重水战轻步战,各地卫所又实在糜烂不堪,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否则哪怕是北地那些争夺皇位,剿匪平乱的兵马开过来,都能跟割草一样收拾了这群流民。
  若是因此生出狂傲,甚至让军队变得嗜杀张狂,她这次出兵可就损失大了。冷眼扫过众人,伏波开口道:“阿远,此战算不算大胜?”
  严远才是此战指挥,听令上前,直言道:“咱们没有骑兵,无法拦阻溃军,擒拿贼酋,只能算小胜一场,未竟全功。将来流民四散,恐怕还会惹出麻烦。”
  正规军出身,还曾跟着邱大将军平过乱,严远自然知道这一战的关键所在。唯有收拢流民,剿灭兴风作浪的大小头目,才算彻底解决了乱军。赤旗军的劣势就在于缺少骑兵,丧失了机动力,如今的行军路线只能沿河而走,对于逃逸的流民根本无计可施。
  伏波这才颔首:“咱们来这边,不只是为了占地盘,更是要消化流民,把他们重新安置下来。这需要州郡官吏的配合,也需要拿出足够的粮食土地。等到安排好了流民,重整了州郡,这些地方姓甚名谁还用多说吗?”
  话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全都明白了伏波的意思。她进城可不只是为了夺权的,更是为了尽快收拢流民。唯有这些逃荒祈食的饥民们消停了,乱军才能彻底被铲除。至于流民吃什么,种哪里的地,不是还有那些大户吗?难怪第一件事就是从户籍下手,哪家豪门没个几百上千亩的隐田?还有些直接出逃的,那些空置的田亩还不是想怎么分就怎么分,难不成还敢跟赤旗帮翻脸吗?
  这才是大军齐出,兵锋浩荡的缘故啊,他们还以为只是为了震慑乱军,实在是想的浅了。
  不再啰嗦,伏波吩咐道:“阿远,你带人追击流民,看他们逃往何处。阿牛,你带兵巡视乡里,若是发现有人藏匿贼匪,全都给我抓起来,敢抵抗的杀无赦。大亮,你带人收拢流民,十五人一队,实行连坐,不服军令,造反逃窜的,十五人一同受罚受死。”
  三道命令一下,诸人皆是心惊,这可是乱世用重典啊。李牛心里更是咋舌,大户们趁乱收拢流民已成了本能,现在扣上一个藏匿贼匪的名头,那还不是想拿捏谁就拿捏谁?而且只让严远追击,没有剿灭的命令,是不是也有放纵流寇袭扰地方的心思?城破之后再去救援,那可是再生之恩,也顺道清理了城中官吏、大户,接管起来也更容易啊。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想,众将还是乖乖领命而去,伏波则派人去城中维持秩序,抓捕那些趁乱生事的恶徒,清理街道,掩埋尸体,帮着百姓扑灭大火,甚至还清点了一番府库,分发了两批救济。
  等到那姓魏的书吏整理好本地大户的名册,消息基本也都传开了,不知多少富商、土豪捧着粮食、财帛前来劳军,垦荒、借种这样的小事更是不值一提。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位李大头目的所作所为,更是知道面前这女子并非寻常海贼,而是能一举击溃沿岸水师,以及长鲸帮那种巨寇的狠辣人物。
  世道都乱成这样了,随便什么乱兵过境都能让人家破,何况这种拖着火炮上门的狠人。人家如今还能拿出黄册,跟你掰扯掰扯道理,若是不给面子,下次来谈的就不是人了,而是明晃晃的刀槍,没人会在这事上犯傻。
  而伏波可不只是收拢流民,更早早让人传出消息,连韶府已收归赤旗帮之手,逃难来的百姓都有饭吃,有田种,只要投奔就有活路。更甚者还有将军庙的小道们相随,把邱大将军和赤旗帮女帮主的声名传了出去。
  若是以往,一个女帮主可能让人不屑一顾,但是放在那些失产的饥民耳中,可不就是活菩萨在世吗?由女子统帅的兵马,总好过那些山大王吧?况且这还是忠臣良将之后,更是听起来就让人安心。
  更多流民拖家带口,向着连韶府汇聚而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似乎只是眨眼的工夫,城下就建起了连片的棚屋,男女要分开安置,领饭打水各有规矩,连便溺都有固定的去处。
  女子们聚在一处,洗衣做饭带孩子,男人们被派去伐木盖屋,甚至还有修葺城墙的。等到田亩分下来,才会从人群里挑出听话堪用的,送去开荒耕种。
  因为不知有多少地,也不知能被养到什么时候,这群流民越发的卖力,只盼着能早早有个安身之处。那些拖家带口的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偷懒也不敢生事,唯恐连累了家人。
  不过对于当过乱兵的人而言,这日子就有点不好受了,给的粥饭勉强只能果腹,更没了肆意妄为的痛快,只能埋首卖力干活。这苦日子跟当初在家乡时有何区别?然而心里再不忿,冒头的也没几个,实在是“连坐”这事太可怕了。
  “听说了吗?昨儿有一队人犯了事,跑了三个,结果全被打了。啧啧啧,还真是,同吃同住的也不看着点,这不是找死吗?”
  “就是,好不容易有口饭吃,现在跑了还能做什么,肯定是惦念着杀人放火啊!亏得没有当场反了,若是拿了刀槍,那几个现在恐怕都没命在了。”
  “以后得看紧点身边人,若是有心存不轨的,咱们先给他打死了!”
  这些讨论,听得张狗儿背后发毛,他是跟着同乡混了个城头兵,但是更多人过得还不如他呢,现在不用拼杀就能混口热饭,还有田亩在前面吊着,哪肯再出来生事。结果自家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开口胡说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跟自己同队的人报上去,说不定直接就给打死了,哪划得上数啊。
  唉,都是之前脑子一热投了降,若是跟着兄弟一起逃了,说不定也比现在强啊……
  正在肚里抱怨着,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哄闹,张狗儿赶紧抬头,就见一队人兴高采烈的抬着口锅回来了。这是盖屋那组的劳动模范吧?张狗儿不懂“模范”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可太清楚这边的规矩了,只要做活做的最快最好,就能有奖赏,往往是一锅肉粥,一顿鸡鸭之类的,可以尽情放开了吃喝。
  也不知啥时候,这些人养成了把奖励带回来当众炫耀的臭毛病,简直馋的人满地流口水。死命咽了咽泛滥的唾液,张狗儿气哼哼的做起了活儿,只是连他都没发现,自己干活的动作又麻利了几分。
  除了这些泥腿子庄稼汉外,读书人和匠人们也有不同的去处。但凡识字,能看懂墙上告示的,都能领个差事,或是登记流民名册,或是管理一两个小队,记个账册什么的。而匠人们则早早就分了队,听说有些还能跟船直接开回番禺,在那边的作坊里做工呢。
  有了读书人的帮衬,整个流民大营安顿下来的速度就更快了,也让新任的魏主簿喜笑颜开。魏升原本只是个小小书吏,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赤旗帮的大当家看中,成了主簿。虽说不是朝廷任命的,但是现今城里还不是赤旗帮说了算。而归拢流民,震慑豪右这样的事情,也都要他跟着操持,一来二去,跟府尊大老爷也相差无几了。魏升都暗自琢磨,这群大豪恐怕不能长久待在城中,将来走了,这连韶府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就是运道来了啊,亏得之前没强项一把,被乱军砍了脑袋。正当魏升暗搓搓庆幸时,一条船匆匆而至,也带来了个坐着轮椅,一脸冷肃的士人。
  “丹辉终于来了,这边也能交给你处置了。”田昱的到来,让伏波大大送了一口气,她虽然能够控制住局面,但是偏向军管,不能长久,还得让真正的民事主官来处理这一摊子事情。
  田昱可是一路舟船劳顿赶来的,而且这边的道路年久失修,坐着轮椅更加颠簸不适。然而白着一张脸,他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帮主只管清剿乱兵,这边有我坐镇主持。”
  他也没想到,伏波这么快就打下了一座城池,而且还收拢了如此规模的流民。如果不妥善安排,再闹出什么乱子,那才是遗祸无穷。
  然而答应过后,他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帮主胸怀济世安邦的心思,也想救活更多百姓,可咱们赤旗帮钱粮有限,根基也不再此处,还请帮主量力而为,切不可盲目扩张。”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这么轻松就能打下一座城,会不会让军中生出躁动,出现冒进?要知道攻破一座城,跟治理一座城需要花费的心力可截然不同,而且收容大量流民,也是一个不慎就要惹出乱子的,赤旗帮刚刚在南海立足,若是把精力全都放在岸上,一味的开疆拓土,说不定海上的地盘就要丢了。
  伏波笑了笑:“丹辉不必忧心,我没想趁着机会就闹出大动作,只是沿河这一路的数座大城,得控制一二才行。”
  她现在的确吃不下粤州全境,但是分点撒网还是够的,恰巧粤州水网密布,倒有一半的大城沿河而建,只要跟着流民的脚步,收复几城并不算难。而想要立足,把那些流民击垮,同时练出一批能在陆地作战的兵士也不可或缺,只是靠民团,此刻已经不太够了,实在也是时不我待。
  听到这话,田昱才松了口气,又板起了脸:“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帮主出征,也请多指使身边将官,切不可妄自争先。”
  这还真是熟悉的味道,伏波大笑,潇洒的冲田昱挥了挥手,转身就登上了战舰。
  看着那大船扬帆启航,许久之后,田昱才扭过头,冷冷对站在一旁的魏主簿道:“你就是城中新任主簿?把所有文书都拿来,我要验看。”
  被那双冷冰冰,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盯着,魏升哆哆嗦嗦连声应是,那一点点“大权在握”的幻想也被敲了个粉碎。怎么赤旗帮里还有如此像官老爷的人啊?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个主簿,别想那么多了。
  只留下了两千兵和部分船只,其他战船继续沿河北上,只因乱兵遭受临头痛击,也选择了走回头路。毕竟想要继续南下,就要跨过粤水西江,而谁也没把握能在赤旗帮这样的大船帮虎视眈眈下渡河。既然不能往前,就只能回撤了,这次乱兵首领倒也机警了,没有选择另外攻城,而是重新回到了之前攻破过的乐仁府城。
  比起宝雄府,这边距离河道更远,大船根本无法兵临城下,而且一场惨败后,“义军”也更需要重整士气,得用女子和财帛鼓舞人心。
  已经攻破的城池,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之前他们来去匆匆,只抢了府库,洗劫了城池,若是仔细搜一搜,肯定还能再捞些好处。而且这次他们可不想跟赤旗军正面野战了,还是守城更稳妥些。
  而赤旗帮没有紧追不舍,反倒滞留在连韶城里整顿流民,救济分田。等消息传到了贼酋耳中,他就更放心了,看来赤旗帮挥师北上,为的还是倾吞朝廷州郡。既然如此,自家就没有必要拼死拼活到处攻打城池了,万一打下了城池,对方又追了上来,岂不是为人作嫁吗?还是先好好占住一地,再想要如何进退吧。
  然而“休整”了还没几天,连聚拢的流民也没回到全盛时的五成,赤旗军移师的消息就又传了过来。
  那贼酋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恶狠狠骂道:“放着宝雄府不去,怎么还赖上咱们了?这边可没河道,没了船上那些炮,我看他们要如何打!”
  这几天连续不断的宣扬赤旗帮最恨乱兵,抓到他们都要处死的消息,已经让手下那些流民信了大半。然而最终是鼓起勇气作战,还是见到赤旗就闻风而逃,还在两可之间。说实在的,他自己都不信流民们有多大的勇气当面迎敌。
  可若是继续逃,不是平白给赤旗帮打前哨战吗?白死了人,还让对方占了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左思右想,贼酋还是咬了咬牙,准备在城里坚持一二。反正这边城池坚固,把那些老弱病残放在城外,消耗敌军的粮草箭矢,自己则窝在城中,他就不信那群海贼还有攻城的手段。时间拖的久了,说不定他们自个儿就撤了,反正都是争地盘,肯定还是宝雄府那样遭过乱兵的城池更好拿下。
  很快,哨探又传来消息,说是赤旗帮在河上分兵了,似乎有一部分船往宝雄府去了,剩下的船则停在了岸边,只派了千把人登陆,不紧不慢往他们这边赶来。
  一听这消息,那自封大将军的家伙就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他们肯定还是要靠船炮的。现在只派了千把人,还是想威逼咱们,让咱们仓皇出逃。那娘们可想岔了,老子这次要占住乐仁城,再也不走了!”
  乱世之中,肯定还是割据一方更稳妥啊,就算要走,也得趁着赤旗军主力不在此处,稍稍逞一逞威风再走。否则一败再败,人心都要散了,还如何领军?
  一旦拿定主意,他也不再收敛,对下面人吩咐道:“让那些饿汉们驻守城外,赤贼来了,就给老子不断的袭扰营寨,让他们住不安生。也不用正面打,磨死他们最好!还有中间道上也多埋伏些人,万一运粮的过来,就抢他娘的,让这群赤狗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