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而逝,就像他现在已经不再叫“东家”一样,听命行事才是属下的本分。
  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严远也转头忙起了手头事务。
  果不其然,只等了不到五天,远洋船队就浩浩荡荡的归来了,船只没有变少,反倒增加了几条。
  “这次航程我等遇袭四次,都是在南洋。折损了三条船,也夺回了几条,好在人手损失不多。不过回程的时候,南洋似乎乱起来了,听说海峡附近不消停。”此次航行的负责人李来站在伏波面前,仔细禀报着一路的见闻。
  这些都是第一手资料,伏波听的认真,也仔细询问了南洋各国的境况。如今海上还没有能统治所有航路的势力,各个小国更是政局复杂,有些连自家门口的海域都控制不住。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海峡附近的战况,看来长鲸帮的残余力量已经开始跟那群西塞人打起来了,这跟她得来的消息也是吻合的。
  严远皱眉道:“帮主,要不要派兵去海峡那边看看?若是让番子占了海峡,以后想夺回也没那么轻松了。”
  海峡的地势就是易守难攻,一旦被敌人抢占,想要夺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伏波却摇了摇头:“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先经营好了琼州,再往南推进。”
  她知道海峡的分量,但是此刻用兵非明智之举。而且她心中也清楚,就算西塞人占据了海峡,他们可不能无限度的增兵,还是想让他们和长鲸帮互相消耗,等自家地盘稳固了再来个泰山压顶为好。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再派些人跟琼州岛民交涉,让他们多种些甘蔗、花生,等到时机成熟,我还会派人过去建盐场。”
  开发琼州也要有个长远的计划,最关键的还是收拢人心,除了将军庙外,还需要种植经济作物,利用开发那边的土地,等到经济命脉和赤旗帮紧密相连后,琼州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赤旗帮的一部分,而不会惦记什么朝廷了。
  轻轻松松几句吩咐,就把发展方略安排妥当。也是直到此事,伏波才转头看向战战兢兢肃立一旁的陆楠。
  没法带舞妓乐手,也不能整日饮酒作乐,陆楠这次的远航也吃了不少苦头,然而都不如此刻站在这位海上大豪面前来得心惊胆颤。
  谁能想到,只是出航了一圈,回来长鲸帮都被人家干掉了,连琼州岛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谋划,还惦记着打到海峡,这能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吗?这丫头简直比陆俭那小子还要危险,他可不想被对方惦记上。
  毕竟路是他带的,那路上遇上的海盗,是不是也要算在他头上呢?况且那些赤旗帮的人学的飞快,一路走下来,该学的都被学去了,卸磨杀驴也不是不可能啊。被那小女子一看,陆楠只觉腿肚子都打起颤来。
  然而伏波并没有给他脸色,笑道:“陆管事这次也辛苦了,我让人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的牵星板,能更精确的测绘海图,以后远洋船队都要配置上,你也得好好督促手下人学起来才是。”
  陆楠是真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有那个望远镜已经够厉害了,谁能想到牵星板也能改良?可是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以后让他继续跑南洋的航路?
  陆楠小心道:“帮主命令,小的自当听从,只是家主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伏波就摆了摆手:“陆俭那边不用操心,我派他去余杭开办银行了,你们都归属赤旗帮,以后听命行事即可。”
  陆楠简直要瞠目结舌了,他离开的时候,两人不还是平起平坐的盟友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赤旗帮的下属?而且他还去了余杭,难不成连陆氏都给一并折腾了?一想到陆俭那疯狂的秉性,陆楠只觉浑身上下都冒寒气,站都站不直了。
  伏波也没给他多想的余地,挑了挑眉:“怎么,陆管事还有疑虑?”
  “没有,没有!”陆楠慌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小的全凭帮主吩咐,不敢怠慢!”
  陆俭如何,他现在可管不到了,还是自家的小命要紧。
  伏波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取过账簿,询问起了这次的收获。不管是李来还是陆楠都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禀报起来。
  ※
  “远洋船回来了啊!赤旗帮的远洋船回来了!”
  这消息简直就像一道风,吹过了番禺的大街小巷,所有经历过此前大战的人都兴奋了起来,这船队可是在长鲸帮来袭之前就出发的,如今也能满载而归,不就意味着赤旗帮拥有了两条通往南洋的航线吗?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次船队带回了不少胡椒,可以进行第一次的期货兑付了!当初自己选择投靠赤旗帮,而不是跟着长鲸帮,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而除了胡椒外,大量的香料、象牙、珍珠、宝石、西洋来的摆设和镜子也都是值得争抢的目标,听说手镜比往年多了三倍有余呢,可得把握机会,大赚一笔啊。
  除了这些货物外,举凡经营丝绸、棉布、瓷器这些大宗货物的商人,也都兴奋了起来,眼瞅着航路打通,可不就是他们销货的时候了?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哪怕没有船,也能把货卖给赤旗帮啊。
  也是直到此时,赤旗帮准备建瓷窑的消息传了出来,也让一直在东宁忙碌不休的石逸飞吃了一惊,原来瓷窑预备的管事,竟然是他的夫人冯氏!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丹辉!瓷窑的事情你知道吗?怎么主事的成了我家夫人?!帮主在哪儿,岂能如此!”
  被意料之外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石逸飞在处理完手头事务后,就直扑东林镇的议事堂,没找到伏波,就拽住了田昱,想要问个明白。
  田昱也算心中有点准备的,劝道:“帮主刚从余杭回来,此刻还在岛上,恐怕没空处理这琐事。”
  “这怎么就成琐事了?”石逸飞都怒了,“那可是我夫人,为何要让她接手瓷窑?赤旗帮里就没有匠人、商贾了,为何要让个妇道人家但此重任……”
  他的话没说完,田昱就皱眉道:“石兄慎言,帮主也是个妇道人家。”
  这话让石逸飞一噎,怒意都有些不连贯了,然而他不肯退让,执拗道:“我夫人岂能与帮主相较?她就是个内宅妇,出去教教女子也就罢了,哪有执掌工坊的本事?丹辉,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想要借此寻我的短处?”
  田昱都无奈了,叹道:“石兄这是哪里的话,任命是帮主亲自下的,瓷窑也是帮中的产业,她岂会意气用事?”
  竟然是帮主任命的,石逸飞只觉脑袋都乱了,来了赤旗帮这么久,他也算见识到了伏波的本领和手腕,若说她是个不明事理,鲁莽草率的,石逸飞自个儿都不信。那为何偏偏要选他家娘子担任管事,难不成是为了拉拢他?
  田昱一见这家伙的眉头紧皱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想岔了,忍不住道:“石兄,你也知道帮主用人不拘小节的,若非如此,我这瘸子也不能掌管机要。她一个女子,肯定也是想用些女子的,而且不能只是做些计算、文书的活计,让尊夫人掌事,必然也是经过思量的。”
  “什么思量?难不成为了她的大业,就能让我家娘子抛头露面?”石逸飞只觉心头憋闷的厉害,甚至都生出了是不是所托非人的恼意。明明说好是教书的,怎么能临到头来变一个差遣,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见他犹自生气,田昱迟疑了片刻,突然道:“既然如此安排,尊夫人应当也是应承了的,石兄何不先回家问问她的意思?”
  石逸飞一怔,也突然醒悟过来,这样的大事,他妻子怎会一无所知?可是整日朝夕相对,她却从未提起过,这是有什么隐情吗?
  不再迟疑,石逸飞转身就往外走去。看着那匆匆背影,田昱又叹了口气,看来帮主还是想的简单了,若是因为一个管事的职位就让石逸飞离心离德,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想到那一直孤身立在人前的身影,田昱又当真无从劝诫,只盼那位冯夫人当真如伏波所料,是一个能任事的良才吧。
  出了政事堂,石逸飞脚步不停,飞一般的赶回家中。事急从权,今天他可没等到放衙,回来的也比往日要早了不少,然而进门时,妻子仍旧面上含笑,站在了往日站着的位置,给他递上了巾帕,关切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让石逸飞的呼吸都短短一窒,他的爱妻明明通晓事理,举止妥帖,怎么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欺瞒自己?
  想到了这里,石逸飞再也忍耐不住,抓住了妻子的手:“思德,我听说你要出任瓷窑的管事,可有此事?”
  这出其不意的一问,似乎并没有让冯菁菁紧张,只是颔首:“是有此事,我也接下了这差事。”
  “荒唐!”石逸飞脸上都变了色,“这等要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二?”
  冯菁菁看着丈夫又是焦急,又是心痛的神情,低声道:“因为我怕你说我‘荒唐’,说我不该如此。”
  短短两句,让石逸飞都说不出话来了,他刚刚出口的,不正是对方顾虑的吗?可是这也不该啊,这可是瓷窑的管事,哪能随随便便就接在手里,万一被人蒙蔽,砸了差事,她要如何自处?
  握着那只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大了几分,石逸飞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可是赤旗帮的产业,所产的瓷器都要外销,一年下来涉及银钱无数,若是一个不好,可就会坏了大事。你连出门教书也不过是月余的工夫,哪有本事担此重任?”
  “这些天我已经见过了瓷窑的大匠,了解过制瓷的工序,去市面上看过各家的瓷器,也跟帮主商量了许久。”冯菁菁忍着手上的痛楚,轻轻回握住了丈夫的手,“我比旁人更知道兹事体大,也有心想要做好它。”
  面前的女子神情坚定,语声也未见任何退缩,就这么据理力争的与自己交谈,这是石逸飞未曾见过的模样,也让他整个人都错乱了起来。她难不成是被帮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吗?这样大的事情,是想做好就能做好的?
  然而不等他再开口,冯菁菁已经开口道:“我知你心中顾虑,可是我在闺中时,学的本就是主持中馈。如何与妯娌相处,如何管理家中财务,如何在人情往来中不失体面,甚至连那些夫人之间的交际,也都细细学过的。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武之地。”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的笑了:“我知道你不愿接触那些官场往来,也知道正人君子有多难得,那我就不去做,不叫你为难,只顾着家中即可。然而赤旗帮与官场不同,帮主也与你那些上官不同,她想做些什么,而我恰巧能做,能给你一些助力,那为何不做?”
  听着妻子恳切的声音,石逸飞的心似乎都揪了起来:“思德,你不必为我如此的……”
  谁料冯菁菁却摇了摇头:“是妾失了德行,想要试上一试。”
  这一声“失德”,让石逸飞都生出了茫然,然而下一刻,他觉出了手背上的湿粘,妻子的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汗水,可依旧握着他的手,满含期盼,也带着丝丝恳求。
  他该放她去试试吗?哪怕那些污糟会伤了她,会让她为难,让她再也不像以往的自己?
  沉默良久,石逸飞拉着妻子的手,走到了桌前,缓缓坐了下来:“你为何会答应伏帮主?这瓷窑难不成必须女子主事吗?”
  被拉着一同坐下,虽然挨得很近,冯菁菁也坐直了身体,认真答道:“这瓷窑最重的就是推陈出新,捏瓷胎,画纹样才是关键,帮主想招一批女子,用更胜刺绣的精细来烧瓷,务必做出旁人难见的精品。”
  石逸飞一怔:“瓷窑里不止你一个女子?”
  冯菁菁颔首:“不止,正因为会有其他女子,帮主才想选我做管事。”
  这理由可说服不了他,石逸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用女工就必须女子管事吗?织坊现在还是男子管事呢。”
  “并非必须,只是女子更好,否则在瓷窑那样的地方,怕是呆不下去。”冯菁菁答的依旧坦然。
  石逸飞一下就想到了烧窑时的环境,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自己吞了回去。烧窑又如何,赤旗帮里还有女兵呢,听说东宁三家也是帮主一手带出来的兵,她岂会在乎这些?
  而妻子过去,至少是管事的,不必一直呆在窑场……石逸飞的思绪飘了一下,又飞快转回:“饶是如此,这也是一坊的管事,是不知多少人觊觎的高位。你可想过,若是你一个女子担此重任,会有多少人轻视嫉妒,给你设下绊子,甚至害你声名?”
  这也是石逸飞最不愿看到的,是他不愿让妻子贸然接下差事的根本,她从没经历过这些,哪知外面的险恶?
  谁料冯菁菁只是笑了笑:“这里是赤旗帮,我是帮主任命的管事,自然会有人想要寻我的错处,可也得顾忌帮主。只是就事论事,我就不怕旁人的非议。”
  这还真是一针见血,的确会有人暗中使绊子,但是身处赤旗帮,做得太过也被会视作挑衅帮主的权威。伏波可不是个寻常女子,那是能掌控南海,杀伐果断的一方大豪,诛杀异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说不定这安排本事就是为了钓出心存不轨之人,那些聪明人会想不到吗?
  一想到这里,石逸飞反倒紧张起来:“说不好帮主就是想用你来肃清宵小,若是卷入其中,恐怕对你不利……”
  冯菁菁看着紧张起来的丈夫,突然道:“夫君可曾想过,女子在家中也会有性命之忧?”
  “啊?”石逸飞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菁菁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嫁作人妇,就要看夫婿的眼色行事,要侍奉婆母,照料妯娌,说不定还要跟妾室妓子争宠。夫君自是良人,却也有所托非人的,被婆母虐待,被妾婢阴害,甚至生出孩儿都无法护其周全,偏偏身处后宅,插翅难逃,心中郁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磋磨而死。人人都道嫁人乃是重活一回,其中凶险,寻常男子哪会知晓?”
  这一番话说的平淡,然而其中隐藏的暗流,让石逸飞都忍不住睁大了眼。
  冯菁菁却没有停下,只是轻笑一声:“如此吉凶难料的事情,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认了下来,如今只是走出家门,做个管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帮主她看似肆意妄为,却是给了女子们一条活路,所以,我知道会面对什么,却也从未怕过。”
  她的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然而如今笑起来,却显出了明艳,无遮无拦,让人心折,也让石逸飞忆起了这些年相伴的时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了位慧智兰心的佳人,也知道她聪颖温婉,能解自己心中郁愤,就连远涉东宁,投靠赤旗帮这样的大事,也只是问过一遭,就不再多言,一手拉扯着孩儿跟在了自己身后。而现在,她对他说,想走一条新路,也毫无畏惧,其中震撼,又岂是言语能说明白的?
  也是直到此刻,石逸飞才明白了那句“失德”是因何而来,她如今的所言所行不就是有违妇德,与自己的小字相悖吗?然而捏着那汗津津的小手,看着那自心底绽出的笑容,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了许久,最终,石逸飞开口道:“以后遇上事,可以先与我说说,不必都藏在心底。”
  这话让冯菁菁心头忽地一颤,不知怎么就湿了眼角。她知道枕边人的德行气度,也正因此,才敢应下这差事。她也知道劝说他不会容易,悉心准备了说辞,却没想到一句肺腑之言,就能让他应允。这一刻,难掩的羞愧涌上了心头,她低声道:“夫君放心,妾必不会给你添乱,不会误你声名……”
  石逸飞长叹一声,把妻子搂进了怀里:“说什么浑话,你一个小女子,如何误我声名?”
  有些抱怨的语气,和因为操劳又单薄了几分的胸膛,让冯菁菁再也忍耐不住,埋首在他胸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嫁的是个良人,是个正人君子,亦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夫人,这恐怕不太妥当吧?烧瓷可是要卖力气的,况且整日跟泥土打混,就没个干净的时候,哪是女子能干的活儿?”虽说早就知道石检察的夫人得了这瓷窑管事的位置,但是听说要挑女子烧瓷,还是让这些瓷窑大匠们觉得别扭。这一身灰土的活儿,哪是女人能干的?
  冯菁菁看了那老汉一眼,直接道:“既然同在瓷窑做事,以后就别叫我夫人,直呼管事即刻。至于脏累,更是不用操心,这些女子都是渔家、农家出来的,伺候家中老弱的屎尿都是寻常,整日也烧柴做饭,杀鸡宰鱼,只是些瓷泥,已经很干净了。”
  这话差点没把那大匠噎死,瓷泥可是要精磨水洗的,当然比屎尿要干净多了,可是话虽如此,让女子烧瓷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他们教着都觉得别扭。
  “夫……管事,这瓷窑炽热,窑工们都穿不住衣裳的,若是挤在一起,总是有些不妥吧。”还不死心,那老汉继续劝道。
  “无妨,以后捏泥胎和上色的作坊会放在一旁,男女都分开做活,真到了上窑的时候,再由尔等把持即可。”冯菁菁顿了顿又道,“这次招女工,为的还是瓷胎精细,你们放心,这些女娃都只学捏瓷胎,上色描绘的本事,并不管炉温工艺,而且将来嫁人也不走人,一辈子都在咱们窑上做工,不会把手艺外传的。”
  瓷窑的手艺,越是精湛就越是藏的严实,可若只是捏个瓷胎,画个花样,的确不碍什么事儿。如此一来,倒也能更精心的教那些学徒本领了。
  有些人生出了意动,冯菁菁立刻加码:“咱们窑上也会跟绣坊一样,只要教出一个堪用的大工,就升一阶月薪,若是能出大匠,还有另外赏赐。都是赤旗帮的人,帮主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教了徒弟饿死师傅才是匠人们最担心的,如今听冯夫人这么说,下面顿时一阵嗡嗡。真如此的话,似乎不用让那些学徒学个七八年才传本事了,而且这么搞,将来瓷窑肯定不是现在的规模啊,这是要跟泉州那些大窑,官窑相较了。
  有了足够的利益,其他就好说了。冯菁菁安抚了这群匠人,又跟着看了砌好的瓷窑,各个工棚,还过问了伙食,这才转到了那些女工所在的。
  一群丫头挤挤挨挨立在棚里,冯菁菁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才道:“你们能入选,都是心灵手巧,且肯吃苦的,将来也要长长久久呆在瓷窑,不论婚嫁与否。这是一碗能吃到老的饭,万万不可自误,若是偷奸耍滑的,趁早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