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以裴宴的出身,是不可能娶郁小姐的。难道郁小姐也以为他是想纳她为妾?
  顾昶生平第一次想把这件事就这样甩在脑后,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心里却又不愿意就这样放手,错过了一次机会。
  他决定请徐小姐帮着递句话。
  如果郁棠宁愿给裴宴做妾也要嫁进裴府,那就当他错识了一个人好了!
  顾昶想着,心情平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让徐小姐帮他带这句话。
  徐小姐则在看不见顾昶之后立刻兴奋地拉着郁棠耳语:“怎么了?你觉得顾朝阳很啰嗦吗?还是你不好意思跟外人多接触?顾朝阳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殷明远对他评价很高,说他是年轻一代官吏中少有的能干之人。殷明远还没有像这样评价过别人。就是裴宴,也不过当了殷明远一句‘还可以’的评语。”
  他若是能因为了解郁棠而去郁家求亲,也是桩不错的姻缘。
  可他若只是见色起意,那就别怪她给他穿小鞋了。
  徐小姐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郁棠忙道:“不是因为这个。我觉得自己的婚姻,还是让父母做主的好。再说了,你不是告诉我,说他会娶他恩师的女儿吗?我想,他既然之前准备娶别人,你们都知道了,那也是个承诺,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样若无其事地和我说话,总觉得这样的人太凉薄了。我不太喜欢。”
  顾昶和孙皋的罅隙徐小姐是知道的,她因为不喜欢孙家的人,所以很同情顾昶,觉得若是顾昶能下决心摆脱孙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加之顾昶少有地低声下气,她这才会不知不觉之中纵容了顾昶。
  郁棠的一番话似当头棒喝,让她头脑清醒过来。
  她又惊又怕。
  若郁棠是个耳根子软的,或是个没有主见的,听她的怂恿,做出什么错事来,她如何自处?
  徐小姐不由抓住了郁棠的胳膊,真诚地道:“阿棠,你真是我的诤友。要不是有你,我就犯下大错了!”
  郁棠不解。
  徐小姐没脸和她细说,含含糊糊地道:“你说的对!他这样,的确有点凉薄。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以后要三思而后行,我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一定要纠正我,让我再也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
  郁棠见徐小姐脸色发白,额头都冒出汗来,觉得她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不由笑道:“看你说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对我居高临下地,好像他看上了我,我就得不胜荣幸,欢天喜地接受似的。我就不能找个我喜欢的?”
  她问过自己好多次。
  家里人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有很多来提亲的人做为赘婿已经非常好了,她却越来越烦躁,越来越郁闷。
  难道成亲,两个人过日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可以了吗?
  就不能像她阿爹和姆妈一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什么事都高高兴兴地,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一样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她想要的是像父母那样的姻缘。
  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能会让很多人不喜欢,也就一直都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过。
  这次徐小姐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让她心中一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徐小姐却听得眼神都亮了起来:“阿棠!难怪我和你相隔千里,却能一见之下就成为好朋友。原来我们有一样的想法。我之前不想嫁给殷明远,就是大家都觉得殷明远能看中我,好像我走了大运似的。后来决定嫁给殷明远,也是因为殷明远对我好,我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两家的婚约或是其它的。我曾经跟我娘说过,结果被我娘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就再也不敢说了。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啊!”
  她兴高采烈地要抱郁棠,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亲近,比往日又多了几分认同的亲昵。
  “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道,“就算是以后我在京城,你在临安,我们也要经常通信。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
  徐小姐说着,眼泪都落了下来。
  郁棠也很感慨。
  她拍了拍徐小姐的肩膀,笑道:“我们还是赶紧在永福寺里逛一圈吧?不然等会儿殷大人他们过来了,我们又逛不成了!”
  “是的!”徐小姐破涕为笑,道,“他们这些人真是没意思,到哪里都想着那堆破事。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来逛永福寺。要不,我们逛完了就早点回去?自己点桌斋席好了,到时候让裴遐光付账——我们不仅不和他们一道晚膳,还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去,让他们自己玩去!”
  郁棠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等裴宴发现的时候,郁棠和徐小姐已经回了府,洗漱了一身的疲惫,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画本了。
  裴宴气得咬牙切齿,决定好好地收拾收拾郁棠,不过,在收拾郁棠之前,他得帮郁棠找个会武艺的婆子或是丫鬟。这样,就算是他吓唬郁棠,郁棠也不至于真的被吓着。
  他跑去找殷浩。
  结果殷浩去见杨三太太了。
  他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等着殷浩。
  殷浩正在和杨三太太说顾昶的事:“……虽说是遐光提议的,我也觉得不错。但这种事姑姑们向来比我们这些男子想得更多,想得更远,到底合不合适,还得姑姑你们拿个章程。”
  这个“你们”不仅仅指的是杨三太太,还有老一辈的姑奶奶张夫人等。
  杨三太太却是心中一动。
  若是殷家能和裴家联姻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殷家姑奶奶这几年名声在外,世家大族未必就愿意让自己辛苦教导十几年的子弟给殷家做女婿。所以殷家这几年说的几门亲事都不太好。
  顾昶没有助力。
  如果能说动顾昶和殷家联姻,殷家等于又添一翼。
  这门亲事能说。
  杨三太太深知“时机不待人”,她当即拍板:“若是能笼络住他,这门亲事自然很好。特别是明远二叔家的女儿,已经及笄,却一直没人上门说亲,他二叔为这件事头发都急白了好几根。”
  殷明远二叔家的这个女儿因为没有兄弟,从小就当成男孩子养,殷家周围的人家都有所耳闻,这也是他二叔家女儿不太好说亲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殷浩呵呵地笑,道:“我觉得挺好。”
  杨三太太也笑。
  殷浩道:“我明天就去约了顾朝阳喝茶。”
  杨三太太道:“若是你觉得没有把握,把裴遐光带上,他这个人,只要需要,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活的说成死的。最适合当说客了。”
  殷浩“哼”了一声,道:“他这个人,有什么是不适合的?”
  杨三太太想了想,笑了起来。
  殷浩起身告辞。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找人
  殷浩回到住处,小厮告诉他:“裴三老爷等了您好一会儿,见您还没有回来,就走了。”
  “他走了多久了?”殷浩愕然,道,“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小厮摇头,道:“裴三老爷走了不到一刻钟。听说您不在,他就坐在那里连着喝了几杯茶,一句话都没有说。”
  殷浩怕裴宴有什么要紧的事,连衣服都没换,立刻去了裴宴的住处。
  谁知道裴宴屋里的小厮告诉他裴宴不在,问那小厮裴宴去了哪儿,那小厮也不知道。
  殷浩只好叫来了四管事,让他帮着去找裴宴。
  四管事问了好几个人,才发现裴宴去了陶清那里。
  殷家和裴家虽然是几代人的交情,但没有裴宴的交待,他也不应该把裴宴的行踪告诉殷浩。
  四管事虽然已经知道裴宴的行踪了,但还是继续在“找人”。
  殷浩等得心急如焚。
  裴宴这边,却正好把陶清堵在门口。
  陶清看到他,一脸的惊喜,拉着他就道:“你来的正好。东西我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上好的翡翠玉雕,没有一点瑕疵的羊脂玉腰带,还有些字画和古玩,都是我让人从别人家先拿的,我算了一下,怎么着也得值这个数。”他伸出一个巴掌。
  裴宴一面和陶清往屋里去,一面冷笑道:“阿兄,这些东西若是送给我还成,送给王七保……我就跟您说句实话吧,他出身寒微,除了金子,什么也不喜欢。”
  “啊!”陶清望着自家小厮挑着的担子,停下了脚步,忙道:“遐光,我给你写个欠条,你先借我一千两黄金。随后我让人还到你们家在广州的银楼去,你看如何?”
  裴宴若是不想帮他,也就不会提点他了。
  他草草地点了点头,抬步就和陶清往书房去:“阿兄,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陶清脚步微顿,又很快疾行两步,和裴宴并肩而行,道:“你说!”
  心里却在想,不会又是那位郁小姐的事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裴宴道:“阿兄,我知道您走南闯北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什么事,所以家里是专门养了护院的。我要是没有记错,您当家之前,家里的事是您的一位姑奶奶做主的,她虽然没有四处行商,却管着你们家里的铺子和田庄,肯定也得出门,随身的护卫不可能是男子。您看能不能送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女子给我,若是婆子就更好了,我连她那一房的人都一起买过来。”
  陶清挑了挑眉,故意道:“你们裴家在临安向来是积善修福,外人一进临安就不可能逃过你们家的眼睛,你要会武艺的女子做什么?还只要两个。我要是没有记错,你们家的女眷也挺多的,你只要两个人,安排得过来吗?”
  裴宴这才惊觉自己失策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这不是怕要多了,您不给嘛?”
  陶清道:“我姑奶奶当了三十年的家,身边的人一茬又一茬的,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个。就是徐小姐身边的那个婆子,也是当初徐老太爷要过去的。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不要说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女子了,就是十个八个,我也肯定得想办法给你找出来啊!”
  这本应该是句亲热的话,可陶清说话的语气落在裴宴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陶清话里带着几分不悦。而且陶清有急智,裴宴想在他手里讨了便宜,那是得打起全副的精神来应对才行的。他脑子转得飞快,道:“阿兄,您这么说就是不给人呗!这不就是指责我挟恩图报吗?您可不能这样坑我!”
  陶清道:“我说你挟恩图报,你就不向我要人了吗?”
  裴宴一愣。
  可算明白陶清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了。
  也就是说,陶清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
  他耳朵顿时火辣辣地,面上却不显,干脆没脸没皮地直言道:“阿兄,您就说给不给吧?我等着急用呢!若是您这里借不到人,我准备请殷二哥帮忙。”说到这里,他还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您是知道的,殷二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喝了酒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事都喜欢跟殷二嫂说。我寻思着,还是找阿兄更靠谱。”
  裴宴少年得意,没受过什么挫折。
  陶清觉得玩笑开到这里就行了,再说下去,裴宴估计要炸毛了。若是因此得罪了裴宴,那就更不应该了。
  他笑道:“你放心,我这就让人挑两户人家送过来。家里几乎人人都会几手,你要婆子有婆子,要女子要女子,甚至是童子都有。总之,保证别人想不到。”
  裴宴还真有点馋陶清家里的这种人。
  他大手一挥,豪爽地道:“阿兄,您不和我见外,我也不和您见外。那一千两黄金,就当是我买那两户人家的钱好了,您也别还了。”
  陶清目瞪口呆,随后哈哈大笑,道:“一掷千金!那我就收下了!”
  他这些日子送了不少东西出去,离的近的几个铺子的现银都被他抽调得差不多了,离得远的铺子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先拿着裴宴的这笔金子周转些日子也好。
  裴宴得偿所愿,顿觉松了口气。
  觉得一千两黄金买了陶家的一项传承,还是划得来的。
  而且这样一来,家里的内院就可以多几个别人意想不到的人手了。
  他伏案就写了一张票(字)据给陶清,让陶清派人去(找管事)提金子不说,还给陶清出主意:“你不如铸成什么金牛、金碗之类的送给王公公。”
  陶清已经打听到王七保属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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