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骑着兔虎回了翠石峰。
  云潋在等她:“师妹。”
  “我肯定能过关。”殷渺渺受的伤不重,也就没打算服用丹药,随意在榻上坐下,“三师妹和四师妹怎么样了?”
  云潋道:“师父带回来了,不大好。”
  “没事吧?”
  “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殷渺渺放了心,洗澡睡觉,“名次出来师哥替我去看看,我先睡了。”
  云潋替她盖好被子:“好。”
  殷渺渺放心地睡去了,一枕黑甜。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她在晨曦中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伤势虽未愈合,但也无大碍,便换了衣衫去见任无为。
  从山顶的竹屋往后悬崖走有条捷径,殷渺渺从山上跳下去,直接就落到了任无为木屋外的平台上。
  任无为在修炼,指间聚出剑气以削罡风,翠石峰背后凛冽的强风与他的剑气对抗,许久才消弭无踪。即便进阶的元婴,他也未有一日放松过修炼,十年磨一剑,百年如一日。
  殷渺渺围观了会儿才说:“师父你现在有多厉害?”
  “就马马虎虎呗。”任无为回想起往事,叹道,“反正不怎么厉害。”
  殷渺渺点点头,心里并不相信[一脸冷漠.jpg]
  “奇怪,我让师哥给我看名次去了,怎么不见人?”她四处张望。
  任无为道:“你第六名,袁落第八,至于云潋,我让他去找悬壶院的人了,你的两个师妹情况不太好。”
  悬壶院的弟子主修医道,每年的比试期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
  名次在殷渺渺的预料之中,她只意外:“不是说没有性命之忧?”
  任无为一脸复杂:“寒杉性子太倔,重伤了还爬起来和人打,比试一结束就晕过去了。”对此,红砂真君夸奖有佳,只恨对方是个剑修,不然就要和他抢徒弟了,“朱蕊么,伤是不重,自己划烂了脸。”
  殷渺渺:“……”两个师妹都很了不得啊,“我去看看她们。”
  “等等。”任无为对她招招手,压低声音道,“渺渺啊,师父是个男人,你师兄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们姑娘家说话方便,这两个孩子都有点拧,你开解开解啊。”
  殷渺渺忍俊不禁:“我倒是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师父,她们年岁小,经历的事也太少了,不是别人说几句就能听得进去的。”
  寒杉和朱蕊的问题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很多事在过来人看来不值一提,却是亲身经历的年轻人痛苦的源头。这个时候,告诉她们“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没用的,说“以后你就会懂了”反而会招致反感。
  “以后经历的事多了,再提一下就够了。”殷渺渺是货真价实的老人,对待年轻人的迷惘很有经验。
  任无为摸摸下巴:“是这样吗?姑娘家就是麻烦啊。”
  “纠正一下,姑娘家成熟得比男人快多了。”殷渺渺挥挥手,“我去看师妹了。”
  任无为喊道:“看完去趟存道峰。”
  “我晓得,挑个身法么。”殷渺渺喊回来。
  任无为放心了,这个徒弟就是不需要人太操心……这么说来,收女徒弟或许是个明智的决定,毕竟自己教不好,还能丢给她们师姐呀!
  *
  殷渺渺绕过曲折的小径,先去探望了重伤的寒杉。她是第一次来这个三师妹的院子,一见之下,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素得和雪洞似的。
  院子里无花无草,只有一块平坦的青石板,有些地方凹陷下去,可见时常有人,又有一块金刚石,上面划着累累剑痕。
  走到屋内,同样只有简单的一些家具,没有什么装饰品,半新不旧的床幔勾起,床榻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
  有个身穿青布衣裙的少女正在以灵力替她疗伤,俨然是悬壶院的弟子。云潋就站在一旁看着,神色淡淡,见到殷渺渺进来才微微笑了起来:“师妹。”
  “我来看看三师妹。”殷渺渺努努嘴,“如何?”
  青衣少女道:“寒师妹经脉坚韧,无甚大碍,些许外伤养上些日子就好。”
  “多谢这位师妹。”殷渺渺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朵珠花,“劳烦你跑一趟了,这个拿去戴。”
  青衣少女笑了起来,颊边梨涡深深:“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师姐一谢。”
  “应该的。”殷渺渺把珠花别到她的衣襟上,“我的两个师妹就多麻烦你了。”
  话说到这里,青衣少女便也不再拒绝:“那师妹就愧受了。”又取出一盒药膏,“这药膏需涂于患处,每日三次,直至伤口愈合。”
  殷渺渺点头:“好。”回头就叫韩羽找两个侍女过来。
  “其他没什么了,去看下一个吧。”青衣少女提起了药篮。
  云潋看向殷渺渺:“去吗?”
  “去。”殷渺渺莞尔,“说起来,她们的名次如何?”
  云潋道:“你是第六个。”
  “我问她们。”
  “三师妹第87位,四师妹92位,韩羽75位。”
  殷渺渺十分意外:“全过啊,不错。”在她的预计中,韩羽有八成的可能过关,他修为一般,胜在友人颇多,只要能与合适的人结盟,混个入场并不难,但寒杉和朱蕊能过,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念及任无为曾提起过的事,倒也是情理之中,不管怎么样都是翠石峰的幸事,她只有高兴的份。
  第101章
  朱蕊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脸上的伤口看着可怖, 青衣少女留了一瓶药膏后就辞去了。
  殷渺渺安慰了几句, 就去找了韩羽, 他满面喜色, 见到她就笑:“见过师姐。”
  “名次不错啊。”殷渺渺夸他。
  韩羽笑道:“比不得师姐,侥幸罢了。”
  殷渺渺又夸奖了他几句,这才说出来意:“三师妹伤重, 总得找人照顾一二,你可有人选?”
  “刚要同师姐说, 之前嘱咐我的事我已办妥。”韩羽将她请了进去,“人今天刚来,正好麻烦师姐掌掌眼。”
  他寻来的共有三人,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炼气四层, 举止稳重。韩羽道:“他叫林感, 原是灵木园的弟子,对灵植颇为了解,就算没有师姐的吩咐, 我也想叫他来帮忙打理山上的花木。”
  灵木园是冲霄宗里规模最大的地方之一, 种植着众多灵草灵花,既要提供炼丹的原料,又要兼顾酒食的生意, 弟子有上万之多。林感能在茫茫人群中被韩羽挑中, 恐怕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林感察觉到殷渺渺的打量, 沉稳地行了一礼:“见过师叔。”
  “好。”殷渺渺又去看另外两个。
  另两个是妙龄少女。韩羽指着一个活泼些的说道:“这是曹家主的孙女曹灵儿。”
  曹飞的孙女?殷渺渺笑了起来:“你祖父还好吗?”
  “托师叔的福,爷爷一切都好。”因着过去的交情,曹灵儿不像林感那般拘谨,神态大方。
  韩羽又介绍最后一个沉稳些的少女:“她是杜柔,原本是悬壶院的弟子。”
  原本?殷渺渺扫了这少女一眼,见她故意留着长长的额发遮住眉眼,露出的半张脸却光洁如玉,明明正值花季却穿着最普通直筒的衣袍,心里就有数了:“挺好。”
  韩羽见她无有不满,不由松了口气:“师姐看怎么吩咐?”
  殷渺渺沉吟道:“三师妹和四师妹都有伤在身,杜柔去照顾三师妹,曹灵儿去照顾四师妹,等伤好了再看两个师妹的意思吧。”顿了顿,又道,“我们翠石峰人不多,事也不多,只要能完成分内之事,其余时间你们可自行修炼。”
  三人齐声道:“多谢师叔。”
  殷渺渺站起身来:“以后这些事不用和我说了,你办妥就是。”
  韩羽忙道:“是。”他也知道慢慢的就不适合和殷渺渺走得太近,毕竟这里是任无为的翠石峰,而任无为并不只有一个弟子,若是让他人对他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解决了闲事,殷渺渺就决定去一趟存道峰。
  存道存道,论起其重要性,它甚至比掌门所在的天元峰更重要,天元峰可以被毁,存道峰却不可以,这里有着冲霄宗最核心最宝贵的东西——传承。
  不过,存道峰不是什么禁地,每个弟子在出入门时就曾去进过的藏法阁,在那里获得适合自己的心法,而且只要有足够的贡献点,随时都能来存道峰换取玉简。
  殷渺渺以前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淘书看,只是失忆了之后要重温功课,这才长时间没有来了。
  存道峰山顶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这就是藏法阁,但里面只有心法,若无意外,每个弟子只能进去一次,能够借阅书籍的地方叫做琅嬛书洞。
  不错,书洞书洞,是因为它建在山体内部,是被凿出来的洞穴,四通八达,无人知晓究竟有多大。
  洞口无人守卫,只有一处结界,殷渺渺把令牌晃了晃,无形的隔膜就消散无踪,她轻轻松松就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就见一处宽阔之地,分出三条岔道,各书“功法”“技艺”“其他”,殷渺渺朝着功法的岔路走了进去。
  不知走了几步,又见一处岔路,这回是“法术”“身法”“武艺”等细分,一目了然。
  殷渺渺顺着“身法”的岔路往里走,终于到了一处广阔的洞穴,四壁皆是书架,每个格子里悬浮着颜色不一的玉简,粗粗数过,约有上万之多。
  这该怎么选?她迟疑一下,伸手放出了自己的灵力,下一刻,洞内的部分书简就被她的灵力吸引,哗啦啦飘浮而来,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
  殷渺渺想要看一看都是些什么身法,没想到神识探出居然被挡了回来,只能以肉眼查看书名,最近的玉简分别是《揽月摘星步》《繁花弄影身》《罗袜不沾尘》,听名字都好棒棒,问题是不给看内容要怎么选?
  她正踟蹰着,其中一个玉简砰砰撞开另外两枚,直直冲到了她的面门前,差点碰着她的鼻子。
  殷渺渺噗一声笑出来,顺势就取了它:“好吧好吧,就是你了。”
  这份投怀送抱的身法是《繁花弄影身》,殷渺渺抄录了一份带回了翠石峰,仔细研究起来。
  许多身法都是以八卦为原型,只要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方位,就可演变万千。老实说,殷渺渺一直身法较弱和不谙阵法是一个缘由——对于八卦始终缺乏悟性,但这次主动送上门的三份玉简都和八卦无关,讲究的是个身随意动。
  繁花随风摇,翩翩玉人来,这就是繁花弄影身。
  说人话,就是以身体感知四周,随着风、落花、灵气的飘摇而动,讲究的是一个“感知”,与魂术在某种程度上有相通之处,这也是为什么《繁花弄影身》会认为殷渺渺适合自己修炼,甚至不惜抢夺先机了。
  但是……修炼起来不是特别容易。
  翠石峰不缺花,殷渺渺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就练习了起来,可是就算神识捕捉到了花瓣的飘动,躲开千难万难。
  落花如急雨,怎么躲都会沾上几片,试了一千次,失败了一千次。
  殷渺渺:“……”没事,就是因为弱才需要修炼,越是不擅长,进步的空间就越大。
  她试了一万次,略有进步,然并卵,仍然兜了一身的花。于是,她决定改变策略,求师问道去。
  师父不就是用来问的么!
  “师父,我练不好,教我。”她把玉简拍在了桌上。
  任无为吓一跳:“我还以为你兴师问罪来了,这是新得的身法?唔,很适合姑娘家啊。”
  “我练不好。”殷渺渺坦然道,“每次躲开了这边躲不开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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