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义愤填膺,好不激动,每一声都是讨伐之声,如同往昔。
  陈柏的声音也随之抬高,“陈子褏可有承认过他主动爬的床?”
  的确没有承认,听说还当场狡辩,可是越狡辩越被鞭子抽得厉害,当场被抽得血肉模糊,凄惨无比,晕了过去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陈柏继续道,“你们所说的证据,不过是所有人看到陈子褏被拖下床的那一幕而已,但可有一人看到是他自己爬上去的?”
  “休要狡辩,不是他自己爬上去的,难道还是别人按着他上去的不成?”
  陈柏嘴角都上扬了一下,终于有人想到了这样的可能了吗?虽然这人也不过是讽刺地一提而已。
  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太子蛟,只见太子蛟脸上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陈柏接口道,“为何不可能?”
  众人不由得一愣,“当然不可能,太子蛟亲口说是那陈子褏不知羞耻,勾引在先。”
  周围的声音十分杂乱,似乎都要和陈柏辨个清楚不可。
  但这样嘈杂的情况下,陈柏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异常,甚至因为音量太高,有些尖锐刺耳,“太子蛟说的一面之词你们就信,陈子褏当时的辩驳你们为何不信,他们同是本案的当事人!”
  掷地有声。
  硬是让周围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这……这是在质疑太子蛟说谎?
  妈呀,听得他们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是不要命了,还真敢说,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放肆!”这时,太子蛟身后的央玮呵斥道,“太子蛟什么身份,他说的话岂能有假?”
  陈柏笑了,大声的笑,笑得特别讽刺,然后猛地看向所有人。
  “在场的人,有百姓有商人有功勋,有身份高贵者,有身份平庸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还有身份比你们更加高贵的存在。”
  “地主的身份比佃农高贵,在场的佃农,是否地主的一句话便可直接判你的是非对错?你服吗?”
  “贵族的身份比地主高贵,在场的地主们,他们是否也可以不要任何证据,仅凭一句话决定你们的生死罪过?”
  “士农工商,三六九等,身份只要高上一等,就能以此判人对错?”
  “要是身份高贵者所说的话就不会有假,仅凭身份高贵就能判定所有人的对错,那么我大乾要这律法何用?还不如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它。”
  鸦雀无声。
  “如果你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些,为何陈子褏案却会因为一人之言就妄下定论?”
  死寂。
  说到底,陈子褏案的判文,不就是因为偏听偏信太子一家之言,太子……可是当事人。
  只是从前,因为太子蛟的身份,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而已。
  现在不过是有人来戳破了这张纸而已。
  陈柏继续抛下了一句话,“难道就没有人想过,为什么陈子褏爬床,就刚好被无数人当场发现?陈子褏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死寂。
  似乎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想来,的确有太多的巧合。
  正在这时,央玮笑出了声,“这么说来,还是太子冤枉了他陈子褏不成?堂堂大乾太子,赌上自己的名声来冤枉他陈子褏?”
  这也是陈柏想不通的一点。
  倒是商望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眉头皱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太子蛟。
  太子蛟现在还是一副贤德可居的样子,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吱响的声音,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看别人笑话没看成,还被人揭了底,关键是他还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免得真被拖下水。
  心虚的人顾及本就比一般人多,不然以刚才陈柏那些言语,也得被安一个离经叛道的罪名。
  况且这是商公主持的正式比试,他也不能仗着身份做出点什么,更不能就此愤怒地离开。
  陈柏也没有理会太子蛟,而是抱拳对商望舒道,“所以,陈子褏案,证据不足,当事人也未认罪,其结果不过是偏听偏信一人之言,判得太过……儿戏武断。”
  哗。
  要知道陈子褏现在可是被弄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口水都能淹死他,在所有人眼中,陈子褏已经前途尽毁,要不是陈子褏脸皮厚到到处走,估计这一辈子都不再见光明。
  现在居然质疑判得不对?
  但这人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这案子到底也就太子一人发声而已,根本没有人愿意听陈子褏说什么。
  人群议论纷纷,各执其词。
  陈柏今天的目的就是这样,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但只是再提起这个案子,他就要让人怀疑太子蛟也有说谎的嫌疑。
  他现在其实也是凭他一面之词在狡辩而已,他也没有证据证明太子蛟说谎了。
  但终于一天,他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现场的情况,如同在一锅清水里面滴了一滴油,沸腾得很,相信不出一日,今日之事就会传遍整个上京。
  太子蛟恐怕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脸上贤德的表情看上去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周围的人估计也没想到,已经盖棺定论的陈子褏案,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看向了太子蛟,这目光就耐人寻味了。
  陈柏心中冷笑,这算得了什么,不及他被人当猴看,被人任意轻贱辱骂的万一。
  不过是讨一点利息而已。
  心中舒畅了不少,至少一提起他陈子褏,太子蛟也休想再独善其身,这伤害怎能由他独自受着。
  这时,央玮突然出声,“商公问的陈子褏案判得公与不公,什么时候问你对是不对了?简直答非所问。”
  陈柏一笑,岔开话题?可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商望舒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大乾的储君,作为老臣要是真不管,大王那他也说不过去。
  抬手压下声音,对陈柏道,“先答题。”
  算是默认了央玮说的,陈柏所答偏题了,也算缓解一下太子蛟的尴尬处境。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目光看向陈柏。
  陈柏想了想,答了一句,“公。”
  如果只说结果,对他的判罪就相当于没有任何惩罚,当然公了。
  众人:“……”
  这可是问的要是那些罪名成立,判得公是不公。
  怎么可能公?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看上去挺聪明的啊,怎么又是非不分了?
  太子蛟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场比试他赢了,也算找回来一点颜面。
  商望舒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陈柏,“为何?说说你的依据。”
  陈柏一笑,让人取来纸笔,“我的答案只能商公一人看。”
  “商公一看便知,这一场我赢定了。”
  周围:“……”
  绝不可能,大乾法典会如何判,央玮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太子蛟估计是最紧张的,要是再输,他颜面何存,他都不知道市井会将今天的事情传成什么样。
  第14章 教齐政发语音
  陈柏在纸张上落下几字,折叠好,然后让人交给商公。
  连齐政都没给看,神神秘秘的。
  太子蛟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央玮。
  央玮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任何漏洞。
  商望舒有些好笑,没想到只是临时起意当这公证人,却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经此一事,太子那喜好面子的性子也该收敛一点了。
  只是,等他展开递上来的纸张,看了一眼后,整个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商公为何这样的反应?纸条上写的又是什么?
  商望舒将纸条谨慎地收了起来,抬眼看向陈柏,“好一个离经叛道的狂生。”
  众人:“……”
  陈柏倒是无所谓,而是道,“商公,可是我赢了。”
  商望舒沉默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宣布道,“第三场比试,二皇子府……胜。”
  哗。
  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这一题可是假设陈子褏犯的那些错成立,朝廷不痛不痒地判陈子褏回上京文院读书还公正了?
  辱及皇室,那可是天大的过错,这判文绝对不符合大乾法典。
  太子蛟表情莫名,为何商公会判对方胜,难道商公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此事就算有疑点,也不可能让商公直接偏向对方。
  是那张纸条,一定是上面写了什么,才让商公有如此决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商望舒,希望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商望舒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是经皇室决断,九卿亲自核定后颁布的判文,岂有不公的道理,朝廷向来是公正的。”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