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族长们:“……”
  两个人?这人族太子究竟是什么路数?
  他们还没有想清楚这太子路数,就听见一声朗声奏报,不是人族太子的声音还能是谁?!
  宇文肆:“在下人族太子宇文肆,请见妖族众族长。”
  宇文肆虽然这么说,但他却不等任何人召见,自己缓步走了进来;拉长的影子倒影在有铜锈的青铜墙壁上面,看上去太子分外高大。
  妖族族长们无人敢掉以轻心,都是临战状态。
  直到太子走入宫殿刹那——确实只有两个人,一个太子,一个跟着太子的江逸。
  兔族族长:“江逸!你居然敢——”
  宇文肆伸手拦住江逸,挡在他面前:“兔族族长,论理说,他是我的人,请你不要对他发号施令。”
  孔雀族长蹙眉:“区区人族,竟敢说我们的孩子是你的人?”
  宇文肆:“就算现在不是,马上也是了。”
  孔雀族长:“哦?哪儿来的把握?”
  太子没理会这个问句,鞠躬,道:“今日我来,是为了与你们和谈的。”
  虎族族长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即咆哮了一声,怒道:“凭你?凭什么?!”
  “凭我,是当朝太子,未来天子。”宇文肆淡然道。
  刹那,整个宫殿内气氛骤变,太子明明只是一人形单影只站在那里,身后,却好像千军万马出没,威严十足。
  江逸悄悄打量宇文肆后背,忍不住站得更近了一些。
  妖族无人说话,只听宇文肆继续:“百年前,人族与妖族一场大战,妖族败落,退居山林,人族胜利,得以广布人间,就当年事实来说,互相倾轧,不存在是谁戕害谁。”
  宇文肆:“人族若是当年败了,今日下场,未必好到哪儿去。”
  兔族族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肆:“我想说的是,无论过往如何,若我即位,我愿与妖族交好,共享山河,不愿多战。”
  孔雀族长明显不信,他弯起美丽的眼睛,片刻后,笑着摇头,叹气:“孩子,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宇文肆:“为何不是?”
  孔雀族长:“你就不怕我们调养生息之后,又再与你们战一局?”
  宇文肆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疑道:“所以,究竟为何,无论是人族或者妖族,都那么喜欢战争?”
  孔雀族长没有回答,他似乎若有所思。
  宇文肆:“但就算有你说的这件事情,那也在我身后,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管我活着的这几十年,如我所想,按我规则就好。”
  孔雀族长迟疑片刻,最后又问:“你……当真这么想?”
  宇文肆:“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剖出心来证明——又或者,妖族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那是没有。
  孔雀族长:“你就没有任何条件?”
  宇文肆:“和是我的理想,要什么条件?”
  宇文肆停顿一下,最终又道:“不过,确实有一个。”
  孔雀族长略有些紧张:“什么条件?”
  宇文肆转向兔族族长,认真道:“把我的小厮还给我吧,砚台干涩,无人研磨了。”
  如此……就,解决了?
  江逸直到回到太子府邸,仍然不敢相信。
  但这却是真的,冬去春来,另一个春天的时候,竹林新绿,书房内,却仍然是太子读书,江逸研磨。
  这样安逸的日子与窗畔的清风类似,似乎可以永不停息。
  书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朱红色服装踏入书房,靴子面上滚绣的团龙图案,足可以证明来人身份。
  宇文肆丢下书本,站起来,匆忙迎接:“父皇……”
  皇帝只是淡淡瞥了宇文肆一眼,用眼神示意身边几名侍卫,侍卫们马上会意,冲过去,将太子制住。
  宇文肆错愕:“父皇?!”
  就在这时,二皇子也从门外踏入,二皇子一进来便看见坐在床上,还捏着墨的江逸,立刻指着他,对皇帝道:“父皇,就是他!”
  皇帝威严点头,并不多话,只是一指:“抓起来!”
  “父皇????!!”宇文肆向来冷静的声音之中混入了慌张,但他被死死按在墙角,无能为力地看见江逸被抓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江逸被摁在地上。
  “是他?”皇帝再次确认。
  “错不了,一定是他。”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大太监,大太监马上上前,宣读皇帝意思:“妖物变成小厮混入太子府,意欲迷惑太子,被朕识破,今日,捕捉回宫内捉妖司,立即处死!”
  宇文肆似乎从桎梏中冲出去,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叫喊,冷静的声线在这一刻被完全扯破,太子声嘶力竭地喊道:“父皇!父皇!一定是弄错了!他没有蛊惑儿臣,儿臣……儿臣……!”
  皇帝又瞥了大太监一眼,大太监心领神会,挥了挥手。
  按住太子的侍卫之一腾出手来,将一团早就准备好的布塞进太子的嘴里。
  宇文肆嘴巴中被塞了东西,终于无法说法,只能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江逸,目眦尽裂。
  江逸不知道是被打晕了还是如何,他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有给太子一个眼神。
  “带走。”皇帝瞥了江逸一眼,淡淡道。
  侍卫听令,也不让江逸起来,直接把他按在地上,直接往外拖。
  江逸的头一直垂着,直到他被拖过太子身边,才缓缓抬起头来。
  江逸眼中没有泪,脸上带着笑,认真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然后,江逸被拖过太子身边。
  江逸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祝太子殿下,永远快乐,万寿无疆!”
  “唔——唔!!!!!”太子剧烈挣扎,然后又被侍卫按住。
  “然后,忘了我吧。”
  江逸说完这两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侍卫拖着江逸离开的脚步声最后也消失了,书房内非常寂静。
  太子失去了过往的骄傲,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还被一群人按着。
  二皇子努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大哥,你说你,好好地,被一只兔妖蛊惑,你可真——”
  二皇子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一阵非常凌厉的掌风向他劈来,皇帝的手掌贴住他的侧耳,把他往外一掀,直接掀到床上。
  “父皇?!”二皇子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二皇子,你大哥为人仁善,从不愿与你多计较。可是你呢?”皇帝的声音是冷冰冰的,“你可曾顾念过兄弟之情?不顾手足之情,罪其一。”
  二皇子不敢说话了,他呆呆地看着皇上。
  “朕还在位,你便想着谋朝争权,拉帮结派,罪其二。”
  二皇子:“父皇,儿臣,儿臣没有啊父皇!!!”
  皇帝叹了口气,刹那之间,他似乎老了十岁:“可你还是朕的儿子,朕与你有血肉亲情,不能将你如何——就令你未来都在府内度过,安享余生吧。”
  皇帝说完这句话,又挥了挥手,二皇子的嘴也被堵住,送了出去。
  皇帝目送二皇子离开,回过头时,让按着太子的人马都撤了,大太监去取下太子的口布,宇文肆却没有说话。
  皇帝:“吾儿,无论如何,他是你弟弟,你要善待你弟弟,明白吗?”
  宇文肆还是没有说话,刹那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无法明白。
  “吾儿。”皇帝悠悠说道,“你不要怪朕,天子最怕失民心,你是未来天子,哪怕要与妖族交好,也不能是为了其中某一只妖。”
  “儿、不、是。”宇文肆咬牙道。
  “朕知道你本心,知道你不是,可他人呢?”皇帝问,“你要坐这江山,就不可有污点,亦不可有软肋。”
  “儿,不,想。”
  若坐拥江山就必须失去那只兔子,他宁愿自己当个闲散王爷,哪怕被圈禁于一个王府,他也认了。
  “那你想什么?”皇帝仿佛能看懂太子心声,叹了口气,“和那只兔妖一起过普通的人生?这恐怕,不是你真实的愿望吧。”
  宇文肆看着皇帝,眸中带泪。
  “面前的石头,我为了扫除了,未来的石头,且要看你自己了。”
  “不可太心软,不可太心善,这天下,终归……”
  皇帝的终归,并没有说完,他踏出书房,还未真的走向竹林,就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轰然倒下。
  皇帝驾崩。
  大太监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强忍悲痛地处理后事,宣读传位诏书,迎接太子入宫。
  忙碌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几月过去,秋初,登基大典在五谷丰登的时节展开。
  太子终于穿上了那一身象征皇帝的红袍,在宫殿内部,拾级而上,坐到整个天下,最威严的那把椅子上。
  群臣在他做好的刹那下跪,整齐划一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背景音乐切换,插入一段音频。
  “祝你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一直都是真心的。”
  太子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椅子把手上面的龙头,看着下面的群臣,轻轻闭了闭眼睛。
  纵然天下所有人都要在今日拜我,可是,这里也已经没有一只小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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