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不久后赵院长讲座,同班同学陆续赴会。
  管院楼位于本部校区西南角,高大方正、最为流金溢彩的一座就是。
  哪怕申大最出名的为其理工科,然而每间学校最有钱的始终是旗下商学院。
  25层的高度,在众多老派建筑里独树一帜。
  男生从东北方向成群结队而来,设着赌局:你们猜孔铛铛今天敢不戴口罩出场吗?
  “我赌一包辣条,她肯定不敢,没看之前都跟教官撕逼了,可见那脸实在不能见人。”
  “我,两包辣条,她肯定脱,李老师那意思,她不脱就别想做新生致辞。”
  “脱毛线啊,又不是脱衣服。她都那样了,还做什么新生致辞?我猜她是被逼的,是李老师硬逼着她上台,这样咱们班面子也有光。”
  “咱班的面子有院花啊,这回李老师彻底被蒙蔽了,你说咱们该不该告发她?”
  “停停停,同学们。我现在有一个疑问啊,你们说的如此恰有其事,到底有谁真正见过孔铛铛的真容?”
  沉默。
  很快人中爆发惊疑:“卧槽,孔铛铛长啥样?”
  “别看我,你军训期间不是站女生隔壁吗,张教官有一回逼着她摘口罩,你没看见?”
  “不是都说她一脸痘痘特吓人吗,我这人五行缺胆,没敢给正眼。”
  此男话落,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幽幽女音:“那你现在是不是特好奇她什么长相?”
  “那可不,我不仅好奇,我还后悔——”
  “后悔你就给我趴下!”背后问话的女生一脚踹上此男后臀,正爬楼外台阶的哥们险些折在当场,猛地回头,暴怒:“孙淼你这人有病吧,不就跟你一寝室吗,我们在说孔铛铛,又没说你!”
  孙淼小西装短西裤,背光的日头下,长发飘飘,女性的姿态张扬又柔美,居高临下睥视此男道:“现在男生集体性转了吗,比女生还三八?”
  此男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身旁人赶紧上前劝架:“我们不是在说同学坏话,我们只是……好奇,对,纯粹好奇!”
  “一群辣鸡。”孙淼丢下一句。
  “mdzz。”男生回她一嘴。
  ……
  夏末暑气的焦灼,在进入管院的自动玻璃大门时一扫而空。
  有关院长讲座的宣传展板横跨半座底楼,四十多岁微微败顶的男人,衣貌光鲜,双臂交叉前胸,一派专业学术范,于4*6米的广告图像上庄严傲视来者。
  气氛一瞬就变了,男生入门时勾肩搭背的喧哗,在门内保安的注视下瞬间消音。
  讲座设在三楼报告厅,红椅崭新,顶灯奢华,可容千人的大空间,难怪会拉人凑数。
  时间未到,报告厅大门已敞,隔壁两间休息室,茶歇补满,社会人士西装革履,三两成群,谈笑风生。
  负责充数的三班学生虽也是正装前来,但衬衫不挺,西裤蹩脚,女生一水的及膝黑裙配矮跟鞋,更是充盈着一股二流保险公司的客户代表风。负责组织的老师一脸嫌弃,将人暂且安置在人少的休息室,免得失礼于人。
  经济系的一帮男生算是晚到者,凑在休息室门外探头探脑,却见他们的班主任李老师早已等在其中。
  李老师平日虽不算笑容可掬,几次班会开下来,却也全无架子,与班上学生多是平等交流,今天的神情竟然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不,被包围在一群看热闹的学生当中,李老师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拧着眉,瞪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身旁桌案,分明是接近发飙。
  而承受其发飙的对象——男生鱼贯入内,顺手把他班学生挤往身后,好让自己看清事态。
  那站在李老师面前的是位着装稍有不同的女生,纺绸白衬衫,职业高腰裙,利落短发齐塞耳后,虽谈不上仪态万方高规格,却于一屋子的“客户代表”中显得清新又脱俗。
  可惜脸上不太平整,看人看脸的男生纷纷在心中做起计较:痘痘太多,扣分;痘印……扣分;但是那弹力包裹的长裙实在把臀部展现得高翘又圆润,加分项。如此再一看,那脸也不是那么得难以接受,五官还算可以,皮肤差的话,肯定没有我们班那个孔铛铛差吧……
  经历片刻压抑的沉默,李老师再次对面前这位半点不显惭愧的女生开口了:
  “你说怎么办吧,咱班三十八个人,三十四个过了英语高阶班的分班线,就四个没过,你就是其中之一!孔铛铛,咱们不说别人,你可是s省的高考状元——”
  “孔铛铛?!”那之前才被孙淼踹趴下的男生一个没忍住,当场就惊呼起来,“她是孔铛铛?!”
  李老师与孔铛铛齐齐回头,就是那双眼!口罩后面眯得又细又纤长,睫毛微翘,眼尾的光像隔着半个世纪看人,总有种全民皆醉独她醒的遗世感,明明传闻中丑到爆炸,男生军训报数时将这眼看了两礼拜,都没整明白这人的平静与冷淡是哪来的。
  明明该是自卑又内向!男生两眼聚焦于孔铛铛身上,以致隔壁李老师那服帖于额前的刘海气到要飞炸起来。
  “陆弋嘉同学,”李老师冷脸问男生,“你对我刚才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名叫陆弋嘉的男生赶紧摆手,李老师才又重把注意力移到孔铛铛身上。
  “这次分班考有多重要我事前不是没有提醒,原本赵院长对你很看重,还特意抽空过目了你的发言稿。现在他已经听说了你的成绩,开学典礼的致辞,你就先别上了。”
  孔铛铛心里“咯噔”一声,早就有不详预感,如果单纯没考好,李老师不至于大发雷霆,原来是丢脸丢到了院长面前。
  人群里渐渐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议论:“英语差成这样怎么考得全省第一,就那几道摸底题,我闭着眼都能考满分,要不是高考发挥失常,我还是状元呢。”
  “切,闭着眼有什么好自豪的,摸底肯定都是基础,我还觉着那卷子侮辱我智商呢。”
  “你们有完没完?”反对的声音同时出现,“不知道她是外省状元吗?听说有些经济不发达的省份,英语教学水平就是不高,高中课程还不如我们初中的,没有外教,连老师的发音都不合格,这是先天不足,怎么能跟我们高中比?”
  不远处,倚在墙边看戏的院花姚澜澜,眉梢一挑,露出个早知如此的表情。
  一旁室友小声道:“澜澜你也太神了,李老师之前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收的风?”
  姚澜澜笑而不语。她的亲姑父,如今便在管院做行政,行政虽然比不上教学,但权利中心多八卦,往往便就能获取第一手资料。包括上次有关于申大男神何淮山的传说,也是她姑父露的话。
  什么高考状元,姚澜澜全没放在眼里。就算今天对方没能如自己所料、以土到掉渣的客户代表装亮相,就那一脸疤还没消的青春痘,拿什么跟她姚澜澜比,她可是要做申大女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