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是吗?”容温慢悠悠道,“若我脑袋不像花盆,怎可能容得下你往上面插的那百来朵野花。”
  方才容温看见水里自己的倒影,立马想起了先前进小镇时,为何那么多人盯着她笑。
  ——估计是这辈子没见过那个傻子从太阳穴到后脑勺,头上密密实实,整齐排列着上百朵五颜六色的野花。
  乍然一看,像是哪处花盆成精了。
  班第知晓容温为何生气后,更迷茫了。默然片刻,疑惑试探道,“不喜欢?”
  容温气笑了,不答反问,“你觉得好看?”
  班第毫不犹豫的颔首,很是诚恳。
  “……”容温忽然想起了他之前送的那套紫茄子装,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你可见过先前送我的那套巴尔虎部袍服?觉得漂亮吗?”
  “见过。”班第再次毫不犹豫的颔首,“还不错。”
  容温闻言,忆起了郡王府男人一脉相承的审美,好气又好笑。
  索性回到最初的问题,带着几分匪夷所思道,“你是如何想的,往一个脑袋插上百朵花?”
  这个问题委实没什么回答的必要,容温有此一问,纯属发牢骚。
  说罢,也不等班第回答,自顾转身沿着那些小摊,边看边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小镇街尾。
  五月的夜风略带几分寒凉,这一圈儿走下来,容温那点火气也被吹散得差不多了。
  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一直跟在她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了。
  容温怔了怔,不安的踱了几步,在陌生的街道四下翘首张望,急切惶然。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
  容温只顾着找人,未曾留意,直到被掠到马上,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见你。
  “你喜欢的,都应归你。”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野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带着相似的紧张。
  容温紧张班第方才忽然消失不见,班第紧张容温会不满意这个迟到的回答。
  都是,捧至对方眼前,简单又透彻的心思。
  小镇清明的月夜下,房屋高高矮矮连成一片,街尾大红灯笼燃得喜庆——同骑的姑娘侧头与男子相视片刻,倏然一个弯了眼角,一个翘了唇角。
  先前的尴尬不虞,烟消云散。
  -
  晚上,两人住的是小镇外草原上,小河蜿蜒处,一家牧民多出来的空帐篷。先前班第离开那一趟,除了去牵马,便是去找人赁帐篷了。
  至于小镇上唯一那家客栈,两人都默契的不想再迈入第二次。
  赁来的空帐篷比容温在苏木山住的小帐篷大一些,但简陋程度却差不离。
  容温借着油灯,看清角落里唯一一套毡垫与毡毯,忍不住低声问班第,“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他们两个人,一套寝具怎么睡。
  “没少。”班第答得四平八稳,一派淡然,“帐篷主人问起你我关系,我说是夫妻。”
  夫妻,自然是睡一起的。所以帐篷主人只给准备了一套寝具。
  算起来,容温与班第成亲两月有余了。可乍然一听‘夫妻’这两个字,仍觉得别扭。
  余光扫见班第已开始铺毡垫毡毯,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
  班第并未多话,铺好后,对容温勾勾手。
  容温慢吞吞的走过去,“我睡了,你怎么办?”
  今日下午下过雨,草原上还带着湿气。他总不能再像在苏木山时,随意席地坐上整夜。
  “这样。”班第眉梢一挑,倏然灭了帐篷里的油灯。借着月色,长臂准确揽住毫无防备的容温,两人同时倒在毡垫上。
  班第在下,容温在上。
  厚实的毡毯密密裹在两人身上。
  一时间,倒是分不清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更热,还是毡毯紧覆裹身更热。
  第38章
  草原上的月色, 清明皎皎,调皮穿过帐篷套脑(天窗),落在重叠的两道人影身上。
  四目相接,男人的眸瞳似笼了一层暗色, 不显抑重, 倒衬浓烈。
  容温咽咽嗓子,下意识把头往后仰。这种近得连呼吸都融在一处的距离,太让人不安了。
  班第早料到她的反应, 大手事先落在她的后脖颈。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摁着不许她离开不说,还有逐渐往下压的趋势。
  容温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深觉得自己像被掐住后颈皮的小猫, 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再往下——就该亲上啦!
  千钧一发之际, 容温忽地伸手,“啪”的一声, 气势汹汹盖住班第的下半张脸,大有捂死他的架势。
  班第被唇上香香软软的触感打了个措手不及,气息一热, 喉结飞速滚动。
  这一分神, 扣在容温脖颈的手便失了分寸,直直把人摁了下来。
  容温冷不丁亲到自己的手背,而男人的唇则抵在她手心。两人鼻碰鼻, 眼对眼。
  这次四目相接, 容温准确捕捉到了男人眼底未曾遮掩好的异色。
  好歹也是大婚前受过宫中嬷嬷‘悉心教导’的人。不经意间, 容温想起了客栈内,那满地羞人的物什与暧昧叫唤声。
  “不行……”容温含糊不清的说完,另一只手悄然摸上男人的左耳,拽了拽。
  班第依旧淡定摁着容温,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容温干脆又加了几分力,扯得他左耳滚烫。
  班第往左斜睨一眼,仍不为所动,甚至还得寸进尺——一脸坦然的往容温手心啄了一口。
  容温脸蛋儿胀得通红,说不清是气还是羞。
  不仅拽班第耳朵,还扯他头发。
  两人如此僵持着。
  容温拽班第一下,班第亲她手心一下。
  片刻之后,容温觉得自己掌心不仅热,还有些濡湿。
  怔忡间反应过来,这人保准是故意的,笃定她不敢把手拿开。
  容温气怒交加,最后捏了他滚烫的耳垂一下。
  狠狠心,猛地伸头往前磕,直直撞到班第脑门上。
  被撞的班第没喊疼,反倒是容温这个始作俑者‘嘶’了一声。
  “傻了?”听她叫疼,班第浓眉轻拧,不再逗她。
  收回摁她后脖颈的大手,抱着人一齐坐起身,侧坐安置在自己大腿上。
  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掐过姑娘秀气的下巴尖,面对月光仔细照着,看她磕到哪处了。
  “你才傻,分明是你……”容温气呼呼的反驳,‘记仇’的不让看,还胡乱在他腿上挣扎着,要往边上爬。
  班第灰眸浓黯一闪而过,面色如常,实则身体分外诚实。
  很对得起血气方刚,大好男儿这些词。
  容温清楚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初时稍微挨着她大腿,后来越发嚣张,变成了死死紧贴。
  挣扎的动作猛然一僵,下意识低头朝那处看去。
  班第比她反应快,一把扯过被她蹭到边上去的袍角盖住,可那高高凸起的弧度,依旧显眼。
  不自在的佯咳一声,耳根子通红。
  硬把容温惊呆滞的脸掰回来。
  两人面对面,班第出其不意往容温微张的粉唇上亲了一口。
  容温越发吓住,一双眼瞪得滚圆。
  班第被她这双干净的小鹿眼瞧得心虚不已,喉结快速滚动几下。
  想了想,干脆把她眼捂住了。
  然后,以一种自觉坦然,实则僵硬别扭的腔调对容温道,“你我是夫妻,敦伦乃天经地义之事。不过,今日你且放心,你身体……”
  班第微妙一顿,不自在转瞬而逝,义正言辞道,“方才你也看见了,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轻而易举。”
  容温闻言,身子几乎僵成了木头。
  “……”班第本意是安抚她,结果事与愿违,反倒把人吓得更厉害了。
  俊脸上后悔与心疼一闪而过,大掌不安的在膝上敲了两下。迟疑片刻,伸手顺着容温背脊轻轻摩挲,刻意放低嗓音,“别怕,信我。”
  容温木然点头,“我信……”
  班第还未来得及为她的信任高兴,只听她又说道。
  “除非你……立刻缩回去。”
  “……”
  -
  这下,浑身发僵的换成班第了。
  容温趁机要从他身上下来,可还是被他紧紧摁住。
  清楚光靠‘武力’制不住她,班第打算另辟蹊径。强忍下所有尴尬微妙,抿着唇,面无表情与容温商量,“你老实回答我一句话,我便放开你,如何?”
  容温自认无甚不能对班第言语之事,爽快应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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