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26节
  “陛下,今日将入夜时近卫营斩杀了一队刺客。”
  嬴政放下批改奏折的毛笔,抬头挑挑眉:“刺客?”
  蒙毅恭敬回道:“王副将留下了一个活口,问出了他们的来历,乃是怀县县令派到驰道处准备截杀您的。”
  嬴政只是略微一想就猜到了那些“刺客”是做什么的了。
  怕不是那个县令派人埋伏在驰道旁准备截杀赵不息的,结果被自己的护卫撞上,当作行刺自己的刺客杀了。
  “可惜了。”嬴政轻叹一声,本来他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套出赵不息其他藏着的东西呢。
  就这段时间他和赵不息那小孩的相处来看,赵不息绝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将底牌套出来的没心机稚子,她手里的好东西绝对不止自己看到的杂交粮食、弩·箭、水车这几样。
  不过赵不息藏的严实,他一时半会也套不出多少,比如那些宝剑的来历……嬴政本来还想等明日看看赵不息迎敌的时候会不会暴露什么好东西呢。
  “让王余带着近卫离开怀县,在河内郡等着朕。”嬴政顿了顿,想起赵不息,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赵不息那小家伙,可不好对付。”
  蒙毅竟然从自己陛下的话语中听出来一丝宠溺。
  他低下头,遮掩住眼中的惊讶,陛下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很像逗胡亥公子时的语气。
  第二日。
  嬴政抱着肉饼,没什么形象地站在赵不息身侧看着赵不息指挥蒙毅往马车上搬稻草。
  一开始嬴政和赵不息用膳时还十分遵守礼节,后来熟了以后赵不息本性暴露,直接不管礼仪了抱着大碗呼噜呼噜喝汤,将面饼扔在碗里用汤泡软了再吃,甚至还经常吃着吃着饭就卷个饼跑出去忙碌。
  一来二去,嬴政也沾染上了赵不息的“坏习惯”,总是拿着饭跟在赵不息身后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要被赵不息抓壮丁给她干活。
  不过也只有蒙毅跟着的时候嬴政才会如此不顾礼仪,人多的时候嬴政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黑石子为何要带着这些稻草呢?”被指使地一趟趟抱稻草的蒙毅忍不住先问出声。
  自家陛下好面子,还没吃完饭说什么不让赵不息喊其他人过来干活,于是只能蒙毅一个人来来回回往马车上抱稻草。
  赵不息坏笑道:“这是艾老专门用药水泡过的稻草,点燃了以后会产生刺激性气体……就是会产生一种让人鼻眼辛辣难忍的味道。”
  “今日刮西北风,我们可以借助风力在这里点燃,烟就会顺着风往东南处的这个树林里飘。”赵不息从袖中掏出一卷地形图,正是怀县驰道和外界交界处一带的地形图。
  赵不息指着距离驰道只有三里的树林,“方圆十里内只有这片树林适合埋伏,楼县令那群门客必然埋伏在这里,我们借助地势和风力先将他们赶出来。”
  指尖在地图上划着,定在一处小丘上。
  “然后形势就由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变成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了,再在此处埋伏一批弓箭手,等他们出来以后立刻一波箭雨,那时候应该对方能减少一半。”
  赵不息露出八颗小白牙,看得蒙毅有些森然。
  此时他很庆幸多亏昨夜近卫营已经撤走了。
  这位黑石子的兵法不简单啊,这番谋划十分符合《孙子兵法》中地形篇的计策,不过虽说百人内的战斗也不需要什么兵法……主要是用药草的计策太毒了。
  可惜只能应用在小规模近距离作战中,蒙毅思索了一下就可惜地摇摇头,规模一大草药的用处就几乎没有了。
  若是此时蒙毅还在惊讶于赵不息的计策,那当他看到跟在马车后面那五十个骑着高头大马、装备齐全的门客后他的惊讶就变成了无语。
  不是,你有人有装备,这个门客的规模和装备都赶上他世代将军世家的蒙家了,你还怕一个小小的县令干什么?
  赵不息则羡慕地看着一听到她说“可能有强敌”后就立刻神色一变散发肃杀之气的嬴政的侍卫们。
  “赵公,你这些侍卫哪里请的啊?这身气势,都快赶上秦锐士了吧。”赵不息露出了“想要”的眼神。
  她练了那么久的私军本来以为已经不错了,可现在这么一比就被赵朴的侍卫轻易比下去了,难怪秦国能打败其他六国呢,花钱就能请到的侍卫都这么厉害,秦锐士岂不是还要更厉害十倍?
  嬴政神色不变,平静道:“这些侍卫是我花高价请到的退伍秦卒,哪怕是有钱想请这些人也不容易,我是借着和秦的大将军蒙恬有那么一点偏远的关系才能请到这些侍卫。”
  蒙恬的顶头上司,的确算是和蒙恬有“一点偏远的关系”。
  赵不息闻言可惜地打消了也想请几个人来给自己带私军的念头。算了,她要造反,还是少和秦朝军方打交道的好。
  “唉,你和蒙恬将军认识,那你的随从还叫‘毅’?蒙恬将军的弟弟不就叫做蒙毅?”赵不息忽然想起一茬来。
  这时候已经有为尊者讳这一说法了,比如里正在官方记录中就叫做“里典”,就是为了避“嬴政”的政字。
  往下虽然没有那么多避讳,但是在赵朴透露出的信息中他就是一个靠着和蒙家有一点关系而从事贩马的咸阳商人。
  那要是某天蒙恬忽然指着赵朴身后这个随从问“你这个随从叫什么啊?”,赵朴回“叫毅,就是和您弟弟一个名”。
  哎呀呀~一个随从也敢和我弟弟一个名。蒙恬一生气,就让下人把赵朴和随从毅都赶出去,失去了大腿的赵朴从此家业败落……
  赵不息诚恳地给嬴政提建议:“赵公去拜访蒙恬将军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带毅了,可以换个随从,抱大腿咱们就要诚恳一点,不要因为小事惹蒙恬将军生气啊。”
  嬴政:“……”
  耳朵尖隔着马车也能听见里面谈话声的蒙毅:“……”
  他哥敢和陛下生气吗?
  嬴政哑然失笑,偏偏他能看出来赵不息的确是真心实意替他着想的。
  可赵不息小小年纪又是怎么知道这种讨好人的方法的呢?嬴政忽然沉默了。
  没有父亲的滋味,嬴政很小就尝过,他和那个女人在赵国的时候,他也时常被人欺负,也是小小年纪就练就了看人眼色的本事。
  赵不息比他更可怜一些,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想必也是受尽了苦楚。
  嬴政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或许是赵不息可能是赢氏子孙算是他的后辈,或许是两人都有一个没有父亲孤身在赵地长大的童年,他这一刻忍不住揉了揉赵不息的发顶。
  只要不犯谋逆大罪,他愿意许一条康庄大道给赵不息。
  一行人都骑马坐车,很快就到了预先定好的小丘,赵不息扯了根草测了测风向,确认今日依然是西北风,就传令让门客开始焚烧稻草。
  青黑色的烟雾顺着风钻进树林,没一会就惊起一林的鸟雀,紧接着,是各类小动物往外窜。
  赵不息困惑道:“里面没人?”
  嬴政表情不变,平静道:“或许是那些人没有埋伏在这吧。”
  “不能啊,这方圆数十里内也就这么个地方适合截杀了。”赵不息低头看着地图。
  黑石地势不平坦是因为挨着山,但是怀县总的来看地势是十分平坦的,靠近驰道这一带根本没有什么其他适合埋伏的地方。
  赵不息不信邪地下令让弓箭手冲着树林内又射了一轮箭,除了两只兔子之外其他什么活物都没有。
  赵不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是,刺客呢?我的人头呢?
  仔细搜索了一圈确认的确是没有人之后,赵不息悻悻摸了摸鼻子。
  算了,先去郡里告发那个连埋伏地方都找不好的蠢货县令吧。
  嬴政一直在风轻云淡地在马车上喝水,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郡城比起怀县县城又繁华了许多,这里秩序井然,秦律法的影子在这里已经处处都是了。
  连大街上也听不到欢笑声。
  按照律法,赵不息要是想要状告县令一套完整的程序走完至少要两日。
  不过赵不息有其他方法,她打算直接以私人名义拜访郡守。
  “赵公不一起去吗?”赵不息邀请嬴政和她一起前往郡守衙门。
  “我听说这位郡守是始皇帝亲自指派的,在咸阳也颇有声望,你要是能给他留下好印象说不准日后做生意的时候还能更顺利一些呢。”
  嬴政嘴角微不可查动了动。
  “不想去。”他言简意赅道。
  赵不息热情劝他,“没事的,就是进去然后弯腰相拜表示一下尊敬就行,我们不走公堂不用行拜礼。”
  她是真心实意觉得这是个拉人脉的好机会,赵朴的生意做得越大她的货物才能卖得越多嘛。
  嬴政无奈,“我真不需要。”
  若是见了面,就该是郡守给他行礼了。
  赵不息无奈耸耸肩。行吧,虽然有点可惜,但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唉,大才这么清高,情商这么低,这怎么才能攀附上权贵把生意做大呢?!
  第36章 亲手培养逆贼
  河内郡的郡守名为冯腾,是法家弟子,军伍出身,曾在始皇帝身边担任过近侍。为人十分正派严肃,处理事务果决,铁面无私。
  听到下人禀告黑石子前来拜访的时候,这位正在处理郡内政务的冯郡守迟疑了片刻,才从记忆中翻出来黑石子是谁。
  一个在怀县颇为有名的贤人,听说年纪不大,自己能记住她还是因为翻看她的资料的时候想起了曾经的甘罗。
  “请她进来吧。”冯腾淡淡道。
  可当冯腾看到赵不息的时候却忍不住站了起来。
  赵不息已经习惯了这个待遇,毕竟她的年纪在这里,听闻过她的名声先前没有见过她的人第一次见到她几乎都很吃惊。
  唉,希望明年能窜窜个,好歹让别人不会看到自己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孩了。
  “我听闻咸阳之中有一人名为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为秦获得数座城池,被始皇帝拜为上卿,难道真正有见识的人会因为我的年纪小而对我心生轻视吗?”赵不息把第一次遇到赵朴时说过的话又搬出来一遍。
  冯腾恍惚了一下,他其实不仅是因为赵不息的年龄而吃惊的,还是因为赵不息腰间配戴的香囊让他觉得十分眼熟。
  那个香囊很像他随侍陛下时曾见过的陛下曾佩戴过的香囊。
  应该只是模样相似吧,陛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偏远小县城的稚子身上呢。
  “冯郡守,我要告发怀县县令贪污税赋。”赵不息下一句话仿佛在平静的池塘上扔下了一块巨石。
  冯腾霍然而起,连身前的公案被掀翻了也毫无察觉,桌案上的竹简散落一地,冯腾却丝毫注意力没有分给它们。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什么?贪污税赋?”
  “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诬告官员乃是大罪你可知晓?”
  赵不息不慌不忙示意溪将带来的怀县税赋文书和数年来各乡里的收税凭证拿出来。
  “今岁怀县数个乡里遭遇虫害,并且已经向上禀告了此情况。”
  冯腾沉着脸:“不错,此事还是我亲自向朝廷递送的奏折。陛下也体恤民情,减免了部分税赋。”
  “怀县今年并未少收税赋。”赵不息轻飘飘一句话让冯腾一股怒气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