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吃!”梅叶盯着,语带威胁,“不吃就举报你妈妈。”
  阿芙拉一个激灵,拿起叉子,机械式进食,嚼二十下,咽一口,然后偷瞄梅叶一眼,再继续进食。
  “嘿,你们在做什么?”安娜从后面冒出来,手搭在梅叶肩上,对着阿芙拉努嘴,“哇哦,梅叶这么下饭吗?你要看着她吃饭?”
  咳咳咳,对面的小姑娘忽然噎住,梅叶连忙续上她杯里的牛奶,回头瞪了安娜一眼。
  像老母鸡一样照顾了这孩子一晚上,梅叶决定速战速决,这事儿不能拖,越拖越严重,留下阴影就是一生的负面影响。
  体罚,在国内,根据严重程度,会被看做“略显严苛的教育方式”、“虎妈”、“家暴”等,一般不会报警,警察也不大会管,主要靠邻里监督或爷爷奶奶辈的保护,总之,父母权利极大,少有儿童能够成功反抗。
  但在美国,这事儿好解决的多,从19世纪起,“玛丽案”引起儿童保护问题的讨论,立法逐渐完善,根据规定,18岁以下均为儿童,而虐待儿童,人人可举报,且无需证据即可展开调查。梅叶甚至有些疑惑,阿芙拉这事儿怎么没人举报?这是没摊上细心的邻居?认识的老师医生也都粗心大意?可能乔女士平常很少动粗?以精神虐待为主,体罚为辅?
  总之,她连夜上网找了一个不太合法但业务能力足够的美国私家侦探,跟他们买了阿芙拉邻居的社交账号以及邮件,干脆利落地发了一封信,主要内容为:麻烦举报一下您的邻居乔斯琳女士,我怀疑她虐童,我愿意提供100美金作为奖励。——阿芙拉的不具名粉丝。
  美国时间7:30,阳光灿烂,厨房窗明几净。
  乔治先生哼着小曲,快乐地煎了一个鸡蛋,切了几块火腿,做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配上牛奶,方便又美味的早餐就搞定了。享受着美味,他顺手打开手机,查阅邮件管理应用,检查是否有需要回复的email。
  咦?乔斯琳?
  乔治先生吓得三明治都掉了,心疼地捡起来,拍一拍,继续吃。
  刚说什么来着?乔斯琳?那个隔壁整日没精神的老女人?她居然虐童?不可饶恕!请接收来自正义人士的制裁!
  嘿,还有100美元,不要白不要。
  芝加哥儿童服务管理局接到举报,诶,阿芙拉,这不是全美花滑锦标赛的女单冠军吗?疑似被虐待?赶紧的,调查啊,要是消息散播出去了,不得产生恶劣的社会影响?我儿童局要被嘲吃白饭了,不能忍。
  可怜的阿芙拉,才回到家中,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带走了母亲,还鼓励她讲出自己的生活经历,是否有受虐情况?
  阿芙拉有些慌乱,什么是虐待呢?妈妈只是偶尔比较粗暴而已,她对爸爸比较凶,对我比较温柔。我们只是为了比赛,训练比较刻苦,这,算虐待吗?
  工作人员拍桌而起,这还不是虐待,不给吃饭,妥妥的照顾不当。这都灌输的什么三观,这样伤身的练习都能被归类到刻苦训练里了,你们体育行业需要好好调查啊。
  儿童局:经我司调查,乔斯琳女士实有虐待儿童行为,包含身体虐待、忽视、心理虐待等内容,儿童基本需求被忽视,身心受创。此外,该女士还对伦道夫先生施行了不可容忍的家暴,对其造成轻伤,现已报警。我司决定,终止乔斯琳女士监护资格,阿芙拉将暂留儿童收养机构妥善照顾,等候合格的家庭收养。
  作者有话要说:  乔女士迅速下线,不然我会被喷的,作者真的很怂。
  好好的一个虐桥段被我写的有点搞笑是怎么回事?
  日六,已经快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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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令儿童局崩溃的是, 消息最终还是传播了出去,还被著名网红“恶犬”作为典型案例大肆批判。
  “恶犬”其人,尖牙利齿对准了家暴虐童等案件, 常为社会弱势群体的权利发声,喷起恶□□件来不遗余力,属于偏激派,但总体令人拍手称快,在社交网络上有超过150万的订阅量, 位于一线网红之列。
  此次, “恶犬”神通广大, 搜集并曝光了阿芙拉被体罚、精神状态不稳定、过度节食、接过量商演及代言的证据。
  他声泪俱下地声讨了部分恶毒家长, 在家庭环境中,成人天然居于上风,儿童则是毫无疑问的弱者,极易发生家庭暴力, 包含冷热暴力等。更可怕的是,儿童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的价值观极易就此被改造。此刻的受虐者, 未来还可能转化成施虐者, 如不除尽, 贻害无穷。
  邻居乔治先生也冒头插嘴,表明他是多么机智细心,第一次见乔斯琳就发掘这女人精神不正常的, 疑惑她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从此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前无意中发现了阿芙拉身上的伤痕,果断举报。如此这般, 迎来赞誉一片。
  美国对儿童保护本就关注,阿芙拉名气也不小,在“恶犬”的推动下,几方合作,呲牙咧嘴,乔斯琳被推上风口浪尖、人人喊打。一时间,社交网络上兴起了#人人都是受虐儿童#的话题,众多网友纷纷自爆儿时黑暗经历。
  事件曝光后,声讨的浪潮已经不可控,对阿芙拉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至少,不会更差了。
  而点燃了导|火索的梅叶,躲在墙后默默吃瓜,深藏功与名。
  墙里墙外,两头花开。
  我国女单也有手握三项纪录的天才人物啦,成年组出道一年就立于巅峰。媒体当然乐于宣传这些传奇事迹。
  梅叶已经被吹成了神话,他们宣称她已经正式“接管”中国女单,再对女单梯队建设批判一通,恐梅叶之后再无女单,又感叹幸好她还年轻,起码还能坚持5年,支撑两场冬奥会。
  这恐怕不是好事,捧得越高,摔得越痛,但他们的信息也没造假,只是用辞夸张,倒不好纠正。
  拒绝了大多数采访,梅叶的重心回到放在训练上,但各种报道还是层出不穷,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算了,那些“多次赴俄特训”、“家庭贫困,她的母亲苦苦支撑”、“伤病缠身,小腿骨折3次以上”又是什么鬼?
  许多粉丝也跟着一起凑热闹,从她少年组的第一块金牌开始数,我们妹妹果然从小一路优秀到大,从来没下过领奖台。
  人类的好奇心和窥私欲是无法阻止的,他们会顺着网线抠各种蛛丝马迹,抠不出来也能编得头头是道,编不出花样,重复个七八次也成了真。有了热点,自然有了吸血的蚊子,来人呐,取朕的电蚊拍来。
  堵不如疏,梅叶亲自填了个人资料表格,把年龄、身高、体重、星座、爱好等信息公布地干干净净。
  业余爱好:看书、做题、游戏、烹饪。
  众网友:???
  【看书做题?光看到这几个字我就开始发困,zzzzz】
  【听说妹妹学习成绩也很好呢。】
  【emmm果然优秀的人哪儿哪儿都优秀。】
  【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呜呜呜,我家妹妹都这么优秀,我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玩游戏,hhh,上次从徐记的文章里就看到了,至今仍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款游戏!!!】
  【同求!】
  【你有本事公布游戏名@梅叶】
  【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游戏厂商,看看我老公,活生生的代言人啊,看看这几百万人的流量,大家都想去碰瓷啊!】
  【帮忙@北极兔游戏】
  【不啊,球球你们看看重点吧,重点在烹饪啊!】
  【烹饪?真的假的?】
  【是啊,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女孩子会做饭吗?】
  【妹妹才16岁啊,既要学习又要比赛,哪里有空学的做饭?】
  【喜欢烹饪哈哈哈哈哈,叮,中华小当家梅叶上线~】
  【啊,想吃,流口水.jpg】
  【想、想嫁。】
  【楼上做梦!】
  基本每周一次,梅叶会把自己的日常和训练视频放在网络上,真实展现她的生活,真的没有大家口中这么波澜起伏,就是平平淡淡的训练,跟其他的运动员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她多了几分运气罢了。
  大众有了可靠的吃瓜来源,也不至于去相信那些离奇的标题,渐渐,浪潮平息。
  *****
  姚英闲同志最近十分忙碌,好多游戏厂商跟他接洽,希望梅叶能帮忙宣传他们的游戏,考虑到运动员要维持阳光向上的正面形象,大多数商家也不要求梅叶拍广告接代言,只要在vlog里面宣传一下就行了,只算软广。
  姚·现充·英闲对游戏并无多少了解,只能现场上网搜资料,完事只能感叹,你圈真乱——我抄你抄他抄她抄它。但游戏厂商有钱是真的,看到他们提出的价格,他实在是没法狠下心来拒绝,这种数额巨大的,他也不敢擅自决定,自家运动员真有主见,不如摊开来光明正大讨论,有他把关,也不至于让小孩走上歪路。
  “都拒了吧。”
  “啊!?这么光棍?一个广告大几十万呢,就想在视频里露个脸。”
  “这算欺骗粉丝吧?他们以为我真玩这游戏呢。”
  “啧,这叫什么,富贵不能淫。”姚英闲一脸惊奇。这小孩就这么有定力?这是家里有矿吧?不然哪来的底气?
  梅叶没具体解释,但据她了解,递上来的这些游戏基本粗制滥造,大约是收割一波快钱,她也看不上眼,要是接代言,最好有品控团队,过去,她的广告也有专业公司帮忙把关,不然产品质量太不可控了,还会有粉丝真觉得给这些游戏充钱就是对她的支持,那就麻烦了,她良心过不去。
  “一个都没接?”胡教练对此啧啧称奇,这可是别人想要都没有的资源,多轻松,随便拍点视频就能到手的钱,全给拒了?
  “唉,我也搞不懂她脑袋怎么长得?”姚教练眯眼,摇了摇头。
  胡教练说:“那你也得劝劝她啊,花滑本来就费钱,长期入不敷出怎么行。她签在国家队,你也能拿点提成,协会里也有人盯着,他们抽成可狠心,到时候压力下来了,你能顶得住?”
  姚英闲说:“那就更不能同意了。梅叶到手都没多少,全给别人拿去了,她能乐意?”
  胡教练说:“唉,你们家这个,合同肯定要重签,有成绩,就有话语权。”
  姚英闲说:“我们也不着急,反正商家都排队等着呢,什么时候合同改签了,我再问问梅叶。”
  胡教练羡慕嫉妒:“你可真是悠哉,能出成绩就是好啊。”
  唉,也不是谁手下的运动员都能拿到这个成绩的。教练们常常在外面的俱乐部挂名,一周去个一两天,好赚点外快,对此,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花滑这种亏本的运动,教练带运动员到处比赛,路上花的差旅费也不少,也不是什么都能报销的。出门在外,会有各种意外支出。许多教练还需要自己准备冰鞋,联系大牌编排、乐团等等,别提了,说起来都是泪。
  要是手下运动员能出成绩了,还有点奖金补贴。最优秀的选手,广告代言少不了,这才是大头,教练和协会都能抽成,对几方都会是重要收入来源。几轮扣下来,运动员到手可能不到最初谈下价格的三成。
  抽的确实狠,但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合作品牌向来是固定的那几个,冰协在选定代言人方面也有几分话语权。二,国内花滑选手成绩不突出,能用到这条款的时候少,合约一直沿用也没有异议。三,当顶尖运动员出现,合约自然而然也会变化。
  姚英闲也不着急,梅叶人气快速上升,眼看着往明星运动员去了,这要的可不止是专业水平,还要运动员的个人魅力和粉丝量,比顶尖选手还可遇不可求。已经有多个商家询问冰协商务部,还有人越过冰协想他示好,总之,休赛季再讨论也不迟。
  商务部也没见过这阵仗,往年都是双人滑成绩好,但双人选手人气分流,在商业化方面很吃亏,工作人员闲习惯了。今年梅叶吸引了层出不穷的商家,但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调查、磋商都需要时间。嘿,人还放话,暂时专注于训练,他们也不能按着运动员的脑袋叫她赚钱吧,咳咳,成绩为重,成绩为重。
  可叹厂商们联系了冰协商务部之后就音讯寥寥,不少人急得嘴起燎泡,眼看着梅叶已经预定了冬奥奖牌甚至金牌,等成绩真正下来了她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兄弟们,快上,这是最后的捡漏时间了!
  *****
  “阿叶,你回来啦。”
  屋内传来欢快的声音,原是赵安冉来了。今夏,她与原教练合约结束,两人和平分手,赵安冉就留在了国家队,凭借优秀的跳跃技术,成为了青年组花滑头号女单,也有不少人指望着她以后能接梅叶的班,虽然两人年龄差别不大,但小一岁也是小啊。
  “你怎么又来了?”梅叶有些烦恼,这姑娘怎么见天往自己屋跑。虽说,两人关系比较好,互相也都透露些小秘密,例如梅叶寝室的钥匙藏在屋外花盆底下,但也不是这样串门的吧。
  “哼,不欢迎我吗?”赵安冉嘟嘴,有些不满。
  “我待会还有加训,也不能陪你。”
  “我也不烦你,就躲躲教练,教练太烦了!”
  “可是你训练也不能逃。”
  “呜呜,踩点到不可以吗?我不会逃的,就是教练太坏了嘛。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整天板着脸,练练练,不练完不下训,就知道骂我,就知道加训。”
  梅叶叹了口气,无奈点头。赵安冉合约结束,留在队内,由国家队分配了新教练——贾良教练。
  这位教练是今年教练组重组之后才从男单调到女单的,对此他并未表示不满,只是仍喜欢去男单组串门,让赵安冉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