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楚弄影疑惑地抬头四顾,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文迟暮。她见对方默默盯着自己,索性主动打招呼,淡定道:“呦。”
  楚弄影对文迟暮还有印象,毕竟他还专门跑来送灵犀草,称得上拾金不昧的好心人(?)。
  文迟暮见她发现自己,感觉佯装不见不太好。他只能尴尬地走过去,跟她打过招呼,干巴巴地问道:“今天就你一个人?”
  文迟暮问完就觉得自己好傻,她的同伴应该不是稀有异能,当然不会被分到木系体检。
  “对,我是随机分来的。”楚弄影低头玩着小苹果,对文迟暮坐在旁边的行为也没异议。周围人倒是对文迟暮投去敬佩的眼神,似乎觉得他挺有勇气。
  文迟暮只是不想雷系大佬形单影只,她又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他顿时有种陪聊的责任感,想要活跃气氛。他不了解她的喜好,干脆胡乱地找起话题,随口尬聊道:“那天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蓝精灵:[……]卧槽,这年头木系异能者也很有胆嘛,不比火系差?
  蓝精灵都不敢如此跟杠精说话,它瞬间对文迟暮涌出钦佩之情,就等他下一秒被楚弄影暴击。
  楚弄影同样一懵,她难得地放下小苹果,抬头望着文迟暮人畜无害的表情,又觉得对方没有故意挑事的意思。她不好暴打无知群众,立刻颇为无语地说道:“当然不是!”
  杠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现在的小孩脑袋里都想什么,她犹记初中班里人会有懵懂的青春期好感,但大大咧咧处朋友的仍是少数,更没人会张口闭口提这事。莫非神野大陆的孩子们更早熟一些?联盟学院不惧早恋,没有教导主任严查?
  文迟暮闻言一愣,他长久以来紧绷的弦莫名一松,又奇怪道:“那他是你哥哥?”毕竟两人看上去很亲昵,并不像普通的朋友。
  “不是!”楚弄影挑眉否认,她思索片刻,斟酌着措辞,“如果需要严谨地形容,他算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朋友。”
  文迟暮刚刚由于她否认男友之事补血,此时又被狠狠地猛扎一刀,他凝眉道:“为什么说是唯一的朋友?你没有其他朋友吗?”
  楚弄影果断道:“没有。”
  文迟暮感到不可思议:“从小到大都没有?”
  “没有。”
  “为什么你不试着交新朋友?”
  “懒得交。”
  文迟暮心生茫然,他又想起周围人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顿时觉得雷系大佬或许是由于孤立环境,才会交不到新朋友。他想了想,出言道:“其实你主动踏出一步,或许很快就能交到朋友……”
  文迟暮不像旁人那般畏惧楚弄影,他反倒认为对方挺讲道理,只要在考场里掏出东西,她就绝不会打人,更不会毫无收敛地搜刮。她的行事准则看上去无厘头,但似乎又有着自我的内在逻辑,并不是无法沟通。
  楚弄影诧异地看他一眼,奇怪道:“我为什么要踏出一步?”她根本就不想交朋友,当年跟小龙傲天建立友谊纯属意外,现在何必自找麻烦。
  文迟暮误以为她心里别扭,不愿意主动让步,这估计就是大佬的自尊心。他沉吟几秒,试探道:“那如果我踏出一步,你觉得可以吗?”
  “……我叫文迟暮,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文迟暮硬着头皮开口,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楚弄影,声音如羽毛般轻巧。
  楚弄影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突然顿悟对方误会什么。她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楚弄影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她望着怔愣的文迟暮,平静地解释道:“你可能有点误会,我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不想交朋友,这是两码事。”
  “其实你不用陪我聊天,因为我自己待着也挺好。”楚弄影从不会由于落单感到不适,她发自内心觉得孤身一人挺舒服,自然不理解其他人孤独时的怅然若失。
  楚弄影说完转身就走,打算重新寻找安静的去处,却突然听到身后的文迟暮发问:“……那你为什么会跟他成为朋友呢?”
  文迟暮看着楚弄影停下脚步,他确实极不理解,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疑惑。
  楚弄影没有回头,她似乎思考几秒,随即沉着地给出答案:“因为我彻头彻尾是个烂人,而他清楚地知道我有多烂,却还愿意继续跟我做朋友。”
  她没有什么同理心,也学不会为他人考虑,只会一味地向对方索取,还信奉情绪价值交换论。她跟云破的友谊开端本就不平等,她至今不理解他那时主动送早餐的让步,但两人的关系却由此延续至今,而且越发紧密。
  她不用在云破面前顾忌任何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糟,但他从来没有过抱怨。
  人与人相处总是初遇时轻松欢愉,各自争相露出最完美的那一面,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便逐渐爆发矛盾,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即使有时候双方侥幸地没有争执,一旦其中一人身处的环境发生变化,原本联结的情谊也会断裂,在无言中渐行渐远。
  楚弄影从不相信永恒,她确信人生是孤独之路,没有人能一直结伴而行。纵然是血肉至亲,也总会生死相隔,更不用说人生旅途中的朋友。
  然而,云破长久以来做得太好,以至于苛刻如她也挑不出毛病。他能够无言地坚持多年,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事情。她觉得世上再难遇小龙傲天般的傻子,毕竟换做是她,都不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文迟暮望着楚弄影离去的背影愣神,尽管他得知对方跟云破的真实关系,但反而觉得自己离她更远了。他有点黯然地垂眸,胸腔中满是怅然若失,恐怕自己一开始就来晚。
  楚弄影和云破的羁绊早就超越俗世的定义,凝结得坚不可摧、无法分割,哪怕他们自己还未有意识,却已经在暗流中牢牢地纠缠在一起。
  “你就这么践踏木系小学弟的真心,我作为同院学长可没法坐视不理。”
  楚弄影走到角落里,却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就见到身着教师长袍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两杯汽水饮料,懒洋洋地朝她打招呼,这回脸上没有戴面具。
  楚弄影看着挺拔的青年,她不由瞪大眼,面色古怪道:“韩煜?你还没毕业?”她考试时碰到过白袍韩煜,原以为他是最后一年助考,没想到两人还会相逢。
  韩煜指了指胸前的徽章,振振有词道:“我现在是学院见习辅导员,请你对我放尊重一点,称呼我为韩老师。”
  楚弄影没想到当年的戏言成真,韩煜居然真的留校做老师。她忍不住嘀咕:“真是害虫进了白菜园,摸鱼怪都能做老师……”
  韩煜当年在武道场青少年组一蹲就是许多年,这是要带领木系学院的众人一起留级蹲起来?
  四下无人,韩煜指了指远处的文迟暮,好奇道:“为什么不跟小学弟做朋友?我们木系的男孩子都很好相处,你好歹回头安慰人家两句?”
  虽然韩煜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但他大致能总结出流程。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文迟暮发送好友申请,楚弄影却直接拒绝拉黑一条龙,还没有任何合理解释,真是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楚弄影看着他满脸八卦的模样,她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开口道:“你跟我说句老实话……”
  韩煜:“?”
  楚弄影:“你现在满腔热情鼓励我过去,是不是想钓鱼执法抓早恋?”
  她现在就觉得韩煜贼眉鼠眼,脸上透着想抓反面典型的教导主任劲儿。
  韩煜:“……”
  第59章
  韩煜递给她一杯汽水饮料,随即无奈地挠挠脸:“我有那么无聊吗?”
  “小同学,记得好好学习,体检完再喝水。”韩煜慢悠悠地说完,就跟她告别离开,显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如今肩宽腿长,还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除了仍爱摸鱼以外,早不是多年前的少年状态。
  楚弄影见他走远,望着手里的汽水犯嘀咕:“如此热爱碳酸饮料,居然还能长那么高?”
  韩煜可能是经历过联盟军服役,他现在身材挺拔、步伐矫捷,看上去不像早年那样又佛又咸鱼,但性格还是懒洋洋的。因为他不是原著中的角色,所以蓝精灵对他印象也不深,就记得对方以前跟楚弄影打过武道对决。
  楚弄影在木系学院完成体检,又测试完能力值,出来时没再看到韩煜和文迟暮。她一边用小苹果给云破发消息,一边低着头往外走,准备去跟其他人会合。学院大厅内人来人往,楚弄影老神在在地站着等人,却被忽然过来的白袍人搭话。
  那是两名高年级的学生,他们身着金边白袍,胸口别着学生会校徽,分别是一男一女。白袍学姐率先温和地开口:“你好,请问你是楚弄影吗?”
  蓝精灵:[今天跟你搭讪的人真多啊。]
  楚弄影望了一眼陌生的学长学姐,她面露疑惑,却镇定地应道:“对。”
  学姐闻言露出和善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明来意:“我们是联盟学院学生会的委员,因为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想邀请你加入学生会。我们将在一周后正式招新,倘若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先填一张报名表,直接跳过初选面试环节。”
  楚弄影见对方递来学生会报名表,她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礼貌地拒绝:“学姐,对不起,但我对学生会不太感兴趣。”
  两名学生会的委员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楚弄影会一口回绝。学姐干脆游说起来:“其实学生会是很锻炼人的地方,你可以接触到优秀的学长学姐,从他们那里获得不少经验之谈。你先收下报名表,回去考虑一下吧,不要贸然地下决定。”
  楚弄影摇了摇头,客套道:“谢谢学姐,不过我已经考虑好了。”
  原本沉默的学长见她如此固执,突然厉声道:“你作为刚刚入校的新生,难道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么?即使你是新生第一,现在也未免太狂。”
  学姐望了一眼同伴,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她用期盼而无奈的目光注视着楚弄影,委婉道:“其实按道理,报名新生都该统一经过初选面试,但我们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才会私下来接触……”
  潜台词是,他们还专门为楚弄影开后门。
  楚弄影见他们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忍不住露出轻笑,犹如看到佯装大人的小孩。她没想到自己都具备成年人心智,还有一天会被小屁孩耍官威,立马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红脸学长见她突然笑起来,当即横眉冷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楚弄影饶有兴趣地抬眼望他,似笑非笑道:“学长可能对我不太熟悉,我还真没觉得自己今天有多狂,更不明白哪里显得没礼貌?”
  学长皱眉道:“你作为新生,现在面对高年级的学长,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楚弄影嗤笑一声,随即懒洋洋道:“我承认尊老敬老没问题,但学长可能搞错一点,我只尊有德有才的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更别提我们相差没几岁,你好像也没老到哪里去?”
  楚弄影又不是没见过学生组织,她怎么可能被两个招新的唬住,立刻不紧不慢地反击。
  “如果拒绝你们的邀请就代表不尊重,那恐怕我今天只能做一回没礼貌的人。不过学长被人忤逆就恼羞成怒,未免也有点太过幼稚,缺乏高年级老生的风范?”
  学长没想到楚弄影如此不客气,他顿时恼怒地说道:“你不要仗着能力值出众,便嚣张地自视甚高,学院里比你厉害的人还有大把……”
  楚弄影耸了耸肩,她欠扁地摊手:“可比我厉害的人里没你啊?不然你也不会来做跑腿招人的?”
  学生会的人哪想到杠精如此牙尖嘴利,学长瞬间脸色发白,似乎气得咬牙,又不好反驳。他们确实没有楚弄影的能力值高,加上只比她早一两年入学,自然不比会长尹泽空有威望。
  “我现在就将自视甚高一词送还学长,我从来没把自己看得很高,所以奉劝你们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不要觉得当上一个学生会干部,就能对着别人指点江山、趾高气扬,没人有空陪你们玩儿过家家,离开学院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儿。”
  楚弄影作为游刃有余的成年社畜,哪会被校园里的学生会套路吓住。她早八百年前就不玩这些,自然看不上眼。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假模假样地穿上正装,装腔作势地成为干部,根本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就以为自己位高权重、牛逼过头,看着就欠抽。
  她又不是没上过学,要知道当年大学楼上随手丢块板砖,估计都能砸中一个院学生会会长,不然就是校会主席、书记或部长,谁还不是一个官儿啊?
  只有在其他方面没有出众之处的人,才会以“学生会委员”来宣扬自己,以此抬高自己的地位与格调。
  这要是换做黎银曼,便可以直接高喊自己是“费顿共和国统帅之女”,不比这些虚头巴脑的响亮得多?如果是云破,也可以说自己是“满分特招生”,不比学生会一员来得有底气?
  学长见楚弄影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脸上浮现一层薄怒,警告道:“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话付出代价,好自为之!”
  楚弄影见两人准备离开,她散漫地挥手告别,慢悠悠道:“好好好,学长们也记得下回派点厉害的人来,起码别被我怼完,都没有能力还手……”
  学生会的人见她不知天高地厚,他们愤然离去,准备回去找救兵。
  杠精:怼也怼不过,又没能力打,这届学生会真够差。
  [你可真是太欠了!]蓝精灵看她完全不怕事,还出言朝对方挑衅,忍不住嘀咕道,[不过世界核心后期要离开学生会,你现在不加入也挺好,起码阵营没站错。]
  云破在联盟学院学生会设置有爽文剧情,有着一进一出的过程。前期,他先是打脸周围同学,加入众人羡慕的学生会,获得会长尹泽空的赏识,成为少见的低年级委员;后期,他又跟会长尹泽空发生分歧,最后主动退出学生会,从零开始竞选学生会会长,并成功当选。
  楚弄影可不顾及原著剧情,她慢条斯理道:“学生会本来就是当代校园最无用的东西,既不给我发工资,还想把人当狗训,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如果学生会人员态度好一点,她还有耐心敷衍两句、推脱过去,但莫名其妙上升到礼貌问题,杠精可就不会客气,直接来一顿暴风骤雨。
  楚弄影根本没把招新的两人放在眼里,转瞬就将此事抛到脑后,高兴地跟云破一起购置生活用品。另一边,惨遭拒绝的委员们带着消息回到学生会,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楚弄影的嚣张跋扈、傲慢自负。
  尹泽空放下手里的发言稿,他摸了摸下巴,再次询问道:“她真是这么说?”
  “没错,而且语气非常冲!我没见过哪个新生敢这样!”他们刚刚进入学院时,基本都谨言慎行,哪敢对着学长们大放厥词。
  “啧啧啧,果然是雷系,真是暴脾气,我就说这种人不好招。”
  “会长,不然我们多叫几个人,再去找她一回?”
  “找人跟她掐架吗?直接坐实学生会招不到人,恼羞成怒殴打新生第一?”尹泽空揉了揉太阳穴,他不耐地垂眸,淡淡道,“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众人见尹泽空面露不悦,这才老实地打消此念,又不满道:“可她也太狂……”
  “那也是她有资本狂,不然你们当时就会动手,还能灰溜溜地回来告状?”
  招新的两人顿时被戳痛脚,他们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办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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