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不需要告别,也不会再见。
  ……
  纪若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猛然看着纪若晴:“晴晴……”
  纪若晴弯了弯唇,朝他扬起一个最甜最乖的笑容:“哥哥……”
  再见,再也不会见了呐。
  纪若余脸上突然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这还是纪若晴头一回看到他这样失态。
  而夜千辰,也回头看着她,只是脸上的神情被夜色遮挡住了,完全看不清楚,但却是冷静而自持的。
  纪若晴朝他们挥了挥手,只听见系统在脑海里郑重的问道。
  【系统:宿主将于三十秒后离开,请问是否选择删除记忆?】
  纪若晴毫不犹豫的回道:“删除。”
  【系统:请宿主确定。】
  纪若晴一秒都没有迟疑:“我确定。”
  【系统:请宿主确定是否删除记忆。】
  纪若晴依旧是毫不犹豫的肯定:“我确定。”
  系统似乎仍旧不死心,还在一遍遍的重复着。
  【系统:请宿主确定是否删除记忆。】
  纪若晴有些想要抓狂:“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等她回答完,周遭好像变得黯淡了不少,难以描述的黑色如潮水一般,从四周蔓延过来,吞噬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纪若晴望着她视线正中央的夜千辰,他是最后才被黑暗吞噬的。
  他亦深深的回望着她,眸底渐渐起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难过。
  最后几秒,她脑海里响起了系统最后留给她的声音。
  依旧是电子音,带着微弱的电流。
  熟悉,幽然。
  裹挟着复杂得不能再复杂的语气,让人心头一片悸然。
  【纪若晴……你就这般不想记得孤么……?】
  第110章
  纪若晴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 里头仿佛是被硬生生抽离了什么似的, 一片空白。
  无论思考什么,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
  她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个极普通的土屋子, 四周墙壁空空如也, 除了她身下躺着的木架子床, 还有床头堆放着的两只大木箱, 就只剩下一套朴实无华的木质桌椅。
  木桌上放了个陶制水壶,配了两个陶制茶杯,再无其他。
  这些东西都纯粹得很,没有一丝花纹,就是最朴实简陋的样子,瞧起来颇有些寒酸……
  眼前的一切令她觉得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
  纪若晴蹙了蹙眉尖,手指抚过身上盖着的衾被,不厚不薄,虽盖着不觉得冷,可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用的锦绣缎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更重要的……
  纪若晴眉头紧紧锁住, 脑子里乱得似糨糊,又像有人拿了把刀子在里头搅。
  她……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我是谁?
  只要脑海里冒出这个问题, 然后开始思索的时候,就头疼得很。
  一直疼到她无法思考, 那把搅动的刀子才会停下来, 给她片刻的安宁。
  纪若晴觉得自个儿成了行尸走肉。
  她掀开衾被, 踏上了放在床边的一双布鞋。
  尺寸倒是很合她的脚, 走起路来也不别扭,仿佛这双鞋是她曾穿惯了的……
  纪若晴咬了咬唇,站在屋子的门口,有些茫然的将槅扇门推了开来。
  一下子便有浓郁的阳光扑入屋子里,刺得她的眼睛有些不习惯。
  下意识的将脸挡住,直到熟悉了明亮的环境后,纪若晴才缓缓将手拿开。
  入目是一个四周都围着木篱笆的小院子,只有一扇半掩的柴扉,并未落锁。
  院子里东边的土地上种了些小菜,看不大出来种了些什么,都冒着嫩绿的小芽,像极了春天。
  右边则是一口水井,古朴无华。
  纪若晴越发有些迷茫。
  为何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可又那么熟悉。
  她明明从未来过,却又感觉她应当是一直在这儿生活的……
  纪若晴拧了拧眉,继续往前走到了柴扉边。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外头是一条两人宽的黄土铺成的路,两旁皆是嫩绿的小草,蓬勃茂盛。
  路倒是很平,也无泥泞坑洼,纪若晴茫然的踏了上去,不知该往哪走,但这条路只有左右两个方向,两边都是蜿蜒的小路,也看不出通向哪儿。
  她索性就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只不过走了十来步,路过一个拐角,对面就走过来一个人。
  是个约莫着四十来岁的妇人,头上扎着杏黄色的布巾,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洗得有些发白,身后背了个竹篓,方脸圆眼,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眸子也显得有些浑浊。
  但是看到纪若晴后,她眼睛却比之前亮了些,加快了步子朝纪若晴走过来,有些褶子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叶家小娘子,你这怎的一个人就出来了?你这还未痊愈,就在外吹些凉风,这可万万不行!”
  这妇人的嗓门宏亮,力气也极大。
  她走过来搀着纪若晴就往回走,纪若晴根本生不起力道来挣脱。
  只是听到她的话,纪若晴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脑袋上竟缠了一圈白纱儿,似乎是额头受伤了,她不小心轻轻一碰就碰触到伤口,从额头的伤处传来一丝丝钻心的痛。
  纪若晴赶紧住了手,不敢再碰,连忙放下来。
  不消她问,那妇人就已经叽里咕噜的继续说了一大堆话。
  “那日你从山崖上摔下来,可吓坏我们了!要不是菩萨保佑,你这孩子命大,你说你……”妇人长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山上露水多,路太滑,你以后可要当心些……”
  “是。”纪若晴带着谢意点了点头,“我……我以后会小心的……”
  “你呀,以后还是莫要再上山采药了,实在太危险。反正你相公有把子力气,射箭又准,咱们村里谁不夸他打猎是这个。”妇人竖起了大拇指,略带些羡慕的眼神看着纪若晴,“有他在,你们就是再添几个胖娃娃也吃穿不愁,你又何必去吃那采药的苦。”
  “相公……?”纪若晴已经被妇人送到了自家的小院门口,原本正打算跨进去,听到这妇人的话,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中年妇人并未察觉到纪若晴的异样,一面想要扶着她往里走,一面回应道:“可不是嘛~咦?你家相公还未回来?这日头快要落山了,也该回来了吧?”
  “……”纪若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脑袋里那团糊着的糨糊越来越糊作一团了。
  她有一个……相公……?
  “小晴?你醒了?!”一道惊喜却不失沉稳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纪若晴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瞳仁,那双眸子狭长似裹着无双的风月,好看得不像话。
  脸也极好看。
  明明是穿的一身普通的棉麻衣裳,却觉得他气质冷峻出尘,似画里的人儿,不似人间该有。
  纪若晴轻蹙起眉尖,却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扶住她的身子,让她微微倚在他的坚实有力的胸膛。
  纪若晴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心跳。
  那中年妇人见他过来,就撒了手,只是眼角笑出了些褶子,将与纪若晴说的话又与眼前的男子重复了一遭。
  那男子淡声回应,嗓音酥沉:“王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她,不会让她再做那些危险的活计了。”
  “诶,那婶子就放心了!”王婶安心的拍了拍纪若晴的肩,眸子又笑眯眯的转向男子手中提着的那只野鸡,颇有些羡慕地说道,“叶家相公,你今日收获倒是不少呐?这么大一只野鸡,挺难找的吧?”
  “嗯。”男子淡淡瞥了一眼手上提着的野鸡,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是嫌这野鸡拎在手上太脏。
  “我娘子病弱未愈,原想着猎只野鸡给她补补身子的……”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野鸡递到了王婶跟前:“王婶,这野鸡我分您一半,剩下的您替我炖成鸡汤可好?”
  这么好的事情,王婶当然不会拒绝。
  她笑成了一朵花似的,脸上的褶子更盛却丝毫不觉,连忙接过那野鸡点头答应:“你就放心吧!你婶子炖鸡汤的手艺在咱们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包管炖得又浓又香,让你的小娘子吃得白白胖胖,病马上就好!”
  “那便谢谢王婶了。”男子淡声道谢,而后将纪若晴扶回了小院里,并且一路送到了屋子里,让她重新回到了那张木架子床上。
  纪若晴微仰着脸看着那张冷峻如天神下凡的脸,心里大致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人就是王婶口中所说的她的相公。
  “……”纪若晴冷静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事情。
  若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显得太过难以置信……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呢。
  “你何时醒来的?”眼前陌生却又有些熟悉感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了。
  纪若晴冷不丁颤了颤身子,抬起眸子有些迷惑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不久之前……”
  男子狭长的眸中深幽一片,意味不明,沉声问:“你的头还疼不疼?”
  纪若晴轻轻点了点头,非常疼。
  不想问题还好,可只要一试图想起以前的事情,就疼得仿佛要炸开了似的。
  “……”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朝她走过来,边走边说,“明日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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