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仉南微凉的掌心似乎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魔力,他将双手按在付宇峥身前,在亲吻的间歇忽而抬起眼睛:哥,你心跳好快。
  说完他起身,一扬手便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付宇峥:
  使不得!!!
  仉南重新俯身,这一次的亲吻更加炙.热直白,他能感受到自己体温的急剧升高,一同变化的还有付宇峥越来越快的心跳。
  付宇峥在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中找回理智,扶住他的双肩,微喘:你冷静一清醒一点!
  仉南说:冷静恐怕是做不到,但是我现在清醒得很。
  付宇峥:
  我信了你的邪!
  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或者说身为一个自我控制力向来强大的成年男人,混乱的摘不清的情感也好,暗涌却疯狂滋生的情.欲也罢,他都能生生将其按在失控的闸口,但是唯独这样一份清澈的无所畏惧的孤勇,让他心慌意乱,进退两难。
  不可以。付宇峥摁住仉南拉开他衣襟的手,你乖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仉南鼻息滚烫,全部洒在他的唇畔,你不愿意,还是不喜欢?
  付宇峥手上的力道不敢松减半分,思维早已混乱大半,词穷之后只好咬牙道:你身体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仉南瞳孔忽然紧缩,像是呆了几秒后,忽然委屈扬声:我就知道!
  付宇峥:?
  仉南:你果然只是对我的鱼尾情有独钟,喜欢的根本不是我这个人呃,鱼!
  付宇峥:
  眼底忽然漫起水雾,仉南声音陡然软了下来,他低头,用额头蹭了蹭付宇峥的下颌,颓唐沮丧地嘀咕:可是我等不了了,我马上就
  这句话他说得不甚完整,凄然的伤感突然涌上来时,他决定什么都不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在付宇峥心口落下一吻,自己想要的,只能自己去做。
  付宇峥忍无可忍,终于在仉南试图将手顺着他的腰侧向下伸展时,一把扣住那瘦白的手腕,将人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仉南!
  空气随着这一声压抑的低吼而静止,整个房间只余两人都过于急促的呼吸声。
  仉南侧身摔在床中央,微张着嘴愣住。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他久久凝视着付宇峥躁郁纠结、还掺杂着太多太多浓重情绪的眼睛,又迟钝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此时的仪态造型,好半晌,才堪堪发出一个单音节:操
  问:一大清早就把暗恋对象按在床上,差点霸.王.硬.上.弓,清醒之后第一句话应该说点什么好?
  补充:衣衫不整状态ing。
  仉南:谢邀,答案太长,我有命活着下床再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仉小南:解开你的小扣子!
  付小峥:裹紧我的小被子!
  十九:没出息的俩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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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清晨六点半, 小区晨练的大爷大妈们还没有在小广场集合,房间里更是安静的仿若无人之境。
  沙发两端,两个人各坐一边, 沉默宛若石像雕塑。
  仉南怀着劫后重生般的复杂心情,暗中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沙发另一侧和他坐得楚汉分界的人, 心说自己闹了这么一出,居然没有被直接打死在床上, 看来付医生不仅涵养超群, 还很能忍。
  但是两个人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枯坐了十五分钟了, 付宇峥今天早班,总不能和他一直这样坐到日升月落, 于是仉南还是鼓起勇气, 在长久的缄默后说了一句:那个对不起。
  说完就想大嘴巴抽死自己真是, 干巴得毫无新意啊。
  付宇峥始终敛眸看着茶几一角,闻言没有回应。
  仉南心里发苦,对方的沉默又将他带回到刚才发生在卧室的画面之中, 虽然是突然发病, 但是不由分说就动手扒人家衣服这种事怎么说都不像一个正经人能干出来的。
  我仉南酝酿了一下措辞,清了清发干的嗓子,仿佛为自己开解:我当时, 不知道
  说完这句,他再度抬眼揣摩对方的表情, 却发现, 付宇峥始终淡漠得看不出变化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情绪。
  仉南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别扭坏了吧,是不是还有点恶心?
  自己喜欢男人不是秘密, 但是对方是个性向笔直的同性,大概都会被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麻心到地老天荒。
  付宇峥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终于开口给了点回应:没有。
  仉南先是愣了愣,而后自嘲晒道:那你同理心还挺强。
  付宇峥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经历了一场混乱的意外,就算冷静如他,心绪也始终无法平静,而且,有些事,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正式求证一番。
  上班时间快到了,付宇峥准备洗漱出门,起身之后问了一句:你还走吗?
  眼下都这样了,他能不走吗?仉南点点头,仰视他笔直的侧影,说: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走前会把房间整理好。
  付宇峥眼皮不自觉一抬,目光在仉南住过的那间次卧一瞥,却没出声。
  他大步走向洗手间,仉南忽然在身后叫他:付医生,我能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吗?
  付宇峥停住步子,回身:什么?
  仉南胡乱捋了一把头发,语气中是少有的谨慎和小心,但更多的却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如果我再度陷入混乱妄想,如果还忍不住跑回来找你,能不能请你,陪我演完这本书的结局。
  上一次的臆想错乱,他以为自己是美院大学生司泽涵,但故事进行到接近尾声的时候,仉南猝然转醒,所以对于他而言,即便是病着,留下的也是一个仓促不完整的结尾。
  漫画故事中,司泽涵和陆语行最后走到了一起,那些真正温暖相伴的时光,他却没能够体会感受。
  而这一次的妄想沉沦,即将再次走到终点,然而不仅是凌星和季辰,包括他和付宇峥,恐怕又是一次无疾而终的告别。
  仉南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看都酸涩苦楚:都演了这么久了,这一次,我不想留什么遗憾,就是难为你了。
  付宇峥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两秒,回答道:钥匙你留着。
  嗯?仉南一时没明白,那怎么行,我
  如果再回来,我不在,自己进家。
  仉南:
  心脏猛地收缩,在这一瞬间,他看着付宇峥依旧淡漠的侧脸,忽然语塞。
  半晌,仉南哑声说:谢了。
  付宇峥出门上班,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仉南将自己完全陷入沙发软垫之中,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全然放空。
  说是发呆也不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借住的每一个点滴片段,就如同老电影的慢放镜头,一帧帧在眼前滑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双平静的眼眸上。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他慢慢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狠狠搓了把脸,从沙发上起来,去次卧收拾自己的东西。
  平时无知无觉,可真到离开的这一天才发现,原来他的个人物品在无声无息中已经布满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小到拖鞋洗面奶,大到满柜的衣服和画架画板仉南望着收拾好的两个巨型行李箱,垂眸不语,半晌,忽然将箱子用力往墙角一推,滑轮惯性冲击下,箱面狠狠撞上门框,砰的一声巨响!
  操仉南费力将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呼出来,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沮丧,咬牙自语:就放着了!钥匙都留给我了,我就放着了还能怎么着!
  最后,他将画架折叠,将画板和那些手稿珍重地装进袋里,在一片午后暖阳中,打开家门,转身离开。
  付宇峥在晚上七点前回到家中,推开门,房间安静。
  他站在玄关暖色的壁灯光影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家,久久静立,而后换上拖鞋,走进了那间次卧。
  衣柜的门半开半关,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床单被罩都是新换过的,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之前仉南用的那一套,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晾衣架上。
  画板和画架都不在了,只有墙角两个行李箱和他沉默对视,仿佛是无言的嘲弄
  这下人走了,你就清净了,开心了?
  付宇峥走过去,手指划过行李箱拉手,半晌过后,说不上是出于什么矛盾的心理,他轻轻将箱子放倒,打开,而后将一满箱的衣物,和几双刷干净放进便携袋里的鞋子拿出来,一一摆放回它们原有的位置上。
  收拾好了一个,又打开另一个。
  仉南的洗漱用品和一些零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他平时每期都订购的漫画特刊,时尚杂志,还有几个摆原本摆在写字台上的限量版手办付宇峥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回原位,最后将两个行李箱推进床底。
  做完了这一切,t恤已经被汗湿了大半,他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这才去浴室冲澡。
  也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心底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凿开,现在正呼呼往心口灌着冷风的洞。
  *
  那天仉南从付宇峥家出来,只背着画板画架回了趟家,把东西放回自己的画室里摆好后,换了身衣服就回来仉墨文这边。
  到家已是晚上,父母对于他的突然归来都惊异不已,仉南大咧咧往沙发上一歪,懒散又疲惫道:瞧瞧,这都什么父母啊,儿子病愈归家,没有热切欢迎的泪水,只有没有温度的惊吓。
  别贫。仉墨文摘掉眼镜,将秦佑之倒好水的杯子放到他面前,怎么回事,好好坦白交代。
  交代没问题。仉南喝了口温水,笑道:不过在那之前能给口吃的吗,市看守所也没有让嫌犯饿着肚子做笔录的规定啊。
  说得像你真去过一样。秦佑之无奈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起身进了厨房,晚上包的鲜虾小馄饨,我和你爸没都煮,给你来点,再下绺鸡蛋面?
  馄饨面啊仉南将头靠上沙发背,拖长了声音回答:那必然是极好的。
  吃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又吃了七八个小馄饨,仉南才算找回了一点回归他原本真实生活的感觉,回自己卧室的浴室洗了澡,出门就看见仉墨文两口子还等在一楼的客厅里。
  知道他们放心不下,仉南擦着头发下了楼,在茶几对面坐下,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这段时间自己的状况全盘托出。
  当然了,个别细节是必须要省略的。
  听完,秦佑之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心口说了句老天保佑。
  仉南笑道:您这也太不唯物主义了。
  只要你能好,我和你爸从此吃斋念佛都行,还管什么唯物唯心。秦佑之说,你也是,既然回来了,这次就好好在家里住段日子,天天能看见你,也让我们放心。
  没想到仉南答应得干脆:行。
  仉墨文夫妻惊异地互视一眼。
  啧您二位那什么眼神?仉南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万一哪天我再突然发病,自己又光着脚溜达到人付医生家门口么脚疼倒是没什么,关键这炎炎七月的,路面它烫啊!
  秦佑之没忍住,被他逗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仉墨文也失笑摇了摇头。
  所以,付医生真的答应你了,如果情况再度失控,可以回去找他?
  是啊。仉南点点头,过两秒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自嘲笑道:不找他还能找谁,关键我这一迷糊也不认别人,就赖上他了,他也是够倒霉的。
  别那么说人家。仉墨文叹了口气,付医生是个好人。
  仉南脸上挂笑,没出声。
  所以,我就要把这么好的一个人,拖累到地老天荒也不撒手吗?
  而后的日子没有再起什么波澜,虽然回归正常生活,但是仉南依旧按时服药,定期去找林杰做心理治疗,而继上一次在付宇峥家的那个清晨之后,他真的仿佛完全康复一般,再也没有陷入过精神妄想。
  世界说小真的很小,小到能让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兜兜转转相遇相识于方寸之间,然而,世界说大也是真他妈大的离谱,大到哪怕同处于一个病房楼,始终惦念着的人,却再也没有遇见过。
  傍晚时分,仉南从林杰的诊疗室里出来,站在门口和他道别:林医生留步吧,哪有大夫回回都送我这个患者的道理。
  林杰站在门边笑得风度翩翩:别客气,咱们不仅是医患关系,也是朋友。
  仉南一乐:你们精神心理科的医生,不是不可以和病人建立诊疗室外的任何私人关系吗?
  哪有你说的这么死板严格。林杰摆摆手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如果和患者比较聊得来,能成为对方信赖的朋友,对于康复治疗也有很大帮助,你说的那种情况,更多的是对于异性医患之间的职业规范。
  仉南听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道:啧,偏颇了不是。
  林杰反应过来,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我钢铁直!
  你也放心仉南笑容慵懒,您这款吧还真不是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