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意思是他得从这里搬走?
  可明明是柏昌意叫他过来住的……
  住了差不多也有两个星期了。
  他想起来柏昌意当时说的话:“你家现在没法住人。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住。”
  你家现在没法住人……
  现……在……
  意思就是等他家能住人了以后,就让他搬回去?
  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柏昌意确实没有提过“同居”两个字。庭霜虽然也没有直接提过这两个字,但是他心里一直默认他们就是在同居。
  难道柏昌意心里默认的是……让他来住几天?
  过来住几天和同居,能一样吗?
  妈的,难道全程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想到这里,庭霜的灵魂深处不禁发出了三重拷问——如果不是同居,那为什么要跟他说家里的东西随便用啊?
  如果不是同居,那为什么要配合他的种种生活习惯啊?
  如果不是同居,那为什么要给大门的指纹加密码锁添加他的指纹、告诉他密码,让他可以随意进出啊?
  这不就是同居么?
  ……不,不对。
  庭霜冷静下来一想,发觉这些好像并不能代表什么……以前有朋友去他家玩,他也会让朋友随便吃、随便玩,如果有特别好的朋友要住一段时间,他也会迁就朋友的生活习惯,甚至把备用钥匙给朋友,方便朋友进出……
  这些都不代表他想和朋友同居。
  可柏昌意和他……又不是朋友关系。
  他们是情侣。
  虽然只是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情侣……
  ……对,重点是,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
  谁给他的自信可以默认过来住就是要同居啊?
  柏昌意没说让他住多久,他还就真心安理得地住下来了?
  柏老板只是大方好不好?
  谈着恋爱,互相去对方家住住,谁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叫对方滚蛋吧?
  但是人得有点基本自觉,是吧。
  真他妈尴尬。
  妈的。
  小爷的自尊。
  庭霜瞬间联想到了滚到地上碎裂的那枚鸡蛋。
  谈恋爱是该坦诚,但这种因为一头热闹了误会的事,说出来也太没面子了……
  庭小爷内心惊涛骇浪了一把,而外表看起来仿佛只是在为手上的馄饨皮困扰。
  柏昌意见他没了下文,就说:“公寓怎么了?”
  “公寓啊……”庭霜笨拙地捏了一个难看的馄饨,好像因为心思全馄饨上,而导致嘴上讷讷的,“嗯……之前那个不是太贵了么……蚊虫也多……我打算换一个……哎你说我包个馄饨怎么就这么费劲……”
  “这样。”柏昌意把庭霜手上的馄饨接过去,演示正确操作,“这样卷一下,再折过来。换到哪里?”
  “我学习一下……”庭霜又拿了一块馄饨皮,放上馅儿,低头研究,“换到……我还在看……有两个中意的……”
  “可以等新公寓确定之后再退租,比较保险。”柏昌意说。
  等新公寓确定之后?
  庭霜郁郁。
  老子现在还不知道新公寓他妈在哪儿呢。
  “……哦。”庭霜生着闷气包了几个奇丑无比的馄饨,然后悄悄把手上的面粉全擦在柏昌意后背上。
  第四十四章 文化的距离
  柏老板这两天的日子不太好过。
  小朋友似乎进入了逆反期。
  具体表现为:对柏昌意做的饭菜挑三拣四;对柏昌意的著作不屑一顾;对柏昌意的审美表示怀疑;还有,不配合性生活。
  前三者还能理解为日常情趣,最后一条——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ting,到底怎么回事。”某天晚上,在接着接着吻就莫名其妙被庭霜推开后,柏昌意问。
  庭霜的牛仔裤撑得老高,却嘴硬道:“什么怎么回事?我就是不想而已。”
  柏昌意有点无奈,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告诉我。”
  关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庭霜不想说。
  周二看完房以后,jonas当场就决定要租庭霜的公寓,房东太太也没有意见。想到那天的场面,庭霜就不是滋味,当时看房的不止jonas,还有jonas的男友,两人毫不避讳,甜甜蜜蜜,一边看房一边商量着住进来以后房内各处应该如何重新布置,还不时相视一笑,俨然一副就要同居的样子。
  庭霜深受打击。
  这些他都不打算告诉柏昌意,他想自己默默解决。
  毕竟房子没了可以再找,那点仅有的自尊没了……就不知道还能上哪儿找了。
  这个事情吧,理智上他也知道柏昌意没做错什么,但情绪上到底没那么容易过去,所以只能在其他事情上表达一下不满。
  所谓借题发挥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技术变差了,我觉得不舒服。”庭霜站在柏昌意面前,硬邦邦地说。
  要是别的男人听了这话,肯定感觉晴天霹雳,尊严大失。
  但现在听到这话的是柏昌意。
  技术差?
  不可能。
  不舒服?
  不存在。
  柏昌意看着庭霜,脑内出现四个字:寻衅滋事。
  庭霜有这方面的前科,论在柏昌意面前没事找事、乱发脾气,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是这个原因?”柏昌意抬眼,问。
  那眼神把庭霜看得发毛。
  此时柏昌意坐在沙发上,庭霜站着,对他来说这明明是个居高临下的位置,现在却生生站出了一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问话的感觉。
  “……嗯。”庭霜好久才挤出一个音。
  柏昌意看了庭霜一会儿,说:“好,那按你的意思来。”
  “……什么意思?”庭霜说。
  “怎么样舒服,你告诉我。”柏昌意说。
  怎么样舒服……
  答不上来。
  庭霜不去看柏昌意的眼睛,也不说话,一副不配合的姿态。
  柏昌意等了好几分钟,决定换个问法:“那我哪里让你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也答不上来。
  庭霜在原地站了半天,站得有点脚疼。
  “凭什么我非得回答你的问题啊?”庭霜觉得特别不平衡。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要一直站在这种位置啊?
  永远是柏昌意说了算,永远是柏昌意占主导权,让他来他就乐颠颠地来了,让他走他就得一声不吭地走。
  突然间他火气就上来了:“我就不能不想说吗?你凭什么这么审我啊?”
  “ting,我在试图解决问题。”柏昌意放低了声音,“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谈,我们也可以换个时间。”
  柏昌意的语气非常克制,通常这样比较容易使对方也跟着冷静下来,可这种似乎完全不受情绪影响的姿态却更加激怒了庭霜。
  凭什么柏昌意就能这么游刃有余啊?
  “谈啊怎么不能谈?你问你哪里让我不舒服,好,我告诉你,你哪里都让我不舒服。”庭霜越想越气,这两天装作若无其事,把他给憋坏了,“现在我就不舒服,这几天我都不舒服,只要跟你待在一起我就不舒服。”
  这话没法往下谈。
  庭霜还在发泄情绪,他气昏了头,口无遮拦,专拣难听的说。
  柏昌意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打断。
  等到庭霜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渐渐消了气,停下嘴,才意识到不对。
  柏昌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倒也不像生气了。
  “我刚刚……”庭霜想说,刚才说的那些话他都没过脑子,可又拉不下脸。
  柏昌意等了一分钟,见庭霜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才说:“现在我们能谈具体问题了么。”
  许久,庭霜闷声说:“……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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