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尚哲呵呵:“我知道,你存精自然是为了等待一个孩子的诞生,你在恰恰的‘意外’出生中没有任何过错,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有资格跟我说恰恰是你的孩子!心姐不是你花钱找的代孕,恰恰也不是为了你而出生的,他是在我们一家人的期盼下出生的,是心姐和她的伴侣历经艰难得来的小宝贝,这些都不是不是你凭着血缘和几张纸就能说服的!”
  说完尚哲就要离开,郑嘉言醒悟了什么,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尚哲……”
  尚哲忍着怒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个事了,我想静静。”
  郑嘉言拧着眉头,无奈松开了他:“好,我过两天再去找你,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和恰恰做任何事。”
  “……”
  尚哲出去跟张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张敏见他脸色奇差,十分意外,但没有多嘴去问,她看向那个雅间,叹了口气。这两人纠纠缠缠了这么些年,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反倒看得更清楚——感情是有的,而且是越磨越深厚的那种,只是矛盾也多,也不知这次又是为什么事闹起来了。
  雅间中,罗伯特懵懵懂懂地看向郑嘉言,用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语问:“静静是谁?gavin,你要被绿啦?”
  郑嘉言:“……”
  尚哲敛着一身郁卒气息回了家,恰恰正在跟小孙玩识物图册,什么“高山”“黄河”“长城”,念起来有模有样,是不是真的认识就说不准了。
  恰恰看到他爸爸来了,顿时什么“长城”也不管了,“爸爸爸爸”地跑过来,两条小短腿捣得飞快。
  尚哲顺手抱起他,捏着他的大脸上上下下地打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真的觉得有些地方像郑嘉言,越看越像,越看他的脸就越黑。
  “爸爸?”恰恰被捏得难受了,拍拍他爸爸的手,控诉道,“恰恰痛啊。”
  尚哲松了手,在他脸上么了两口:“恰恰还痛吗?”
  恰恰咧着嘴咯咯笑:“还痛!”
  尚哲又么了两口:“还痛吗?”
  恰恰把自己的大脸凑上去:“还痛啊!”
  尚哲知道他惯会闹妖,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骗人要打屁股。”
  恰恰埋头在他怀里,为骗到了爸爸的两个大么么而高兴地蹬着脚。
  被他这么一闹,尚哲的心情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是全世界恰恰最亲近的人,谁也抢不走他的位置。
  送走了小孙,尚哲换了衣服洗了把脸,来到恰恰身边,摆出了要“谈谈”的架势。
  恰恰抠着擎天柱模型的脑袋。
  尚哲咳了两声,问道:“恰恰,爸爸问你,你对郑叔叔怎么看啊?”
  恰恰说:“郑叔叔?”显然是没听明白尚哲的意思。
  尚哲想了想,换了个循序渐进的问法,他拿起恰恰的小羊玩偶问:“恰恰,你觉得小羊怎么样啊?”
  恰恰最近新学了一个短语——“什么什么得不得了”,这时候就用上了,他仰着头笑呵呵的:“小羊……可爱得不得了。”
  他那个“liao”的发音拐得特别慢,但是很清晰。
  尚哲又指着桌子问他:“那你觉得果冻怎么样啊?”
  恰恰咂咂嘴:“好吃得不得了。”
  尚哲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问:“恰恰觉得郑叔叔怎么样啊?”
  恰恰这回想了下,似乎是在斟酌用什么词比较好:“郑叔叔……凶得不得了。”
  尚哲道:“嗯,郑叔叔是很凶,那恰恰喜欢他吗?”
  恰恰点点头:“喜欢啊。”
  这下尚哲有点懵了,恰恰的逻辑他不太懂:“他那么凶,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恰恰嘟嘟囔囔地说:“他陪恰恰玩啊,给恰恰吃好吃的,还陪爸爸玩,给爸爸好吃的。”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郑叔叔好得不得了。”
  “……”
  尚哲心里不舒服了,他记得恰恰以前跟郑嘉言不大对付的,那时候他还希望两个人能多交流交流,和平共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好得不得了”了?
  在嫉妒心的作用下,尚哲问出了那个俗到家的问题:“恰恰,你觉得是郑叔叔好,还是爸爸好?”他伸出一根食指,“只能选一个。”
  “爸爸好!爸爸最好!”恰恰鬼精鬼精的,马屁拍得震天响,还把圆滚滚的小身子歪在他爸爸身上,亲昵得不行。
  尚哲这才满意了:“乖。”
  第42章 讨厌得不得了
  恰恰的事情还没解决,尚哲先进了《无梦者》的剧组。
  这是部现代都市剧,主拍摄地在a市郊区的一个摄影基地。虽说离家不远,但尚哲还是不方便照顾恰恰。再过个小半年,他准备送恰恰去上幼儿园,前阵子谭姨就张罗着联系了一个双语幼儿园,不过恰恰还不够年龄,现在仍然只能继续拜托小孙。
  小孙发现自家老板跟那位郑先生最近关系微妙,他无意中听到几次两人的通话,好像是有点矛盾,他一贯嘴巴紧,见状也不敢多问,倒是尚哲特地叮嘱了他几句。
  “如果郑先生找我有事的话,你就说我在剧组,如果他只是随便串个门……就让他进来坐坐,陪恰恰玩会儿。”
  “好的,知道了。”小孙应了,心说这么看来好像两人也没出什么事。
  尚哲纠结归纠结,但并没有阻止郑嘉言和恰恰见面的意思,恰恰不讨厌郑嘉言,他也相信郑嘉言不会伤害恰恰,至于其他的,可以放到以后再说。
  小惠催促的电话再次响起,尚哲正要出门,就见恰恰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海豚图案的小睡衣,光着胖脚丫往他身上扑。
  “爸爸……”声音黏黏糯糯的,显然还没睡够。
  尚哲把他捞起来抱着:“爸爸去工作了,恰恰在家要乖乖的。”
  恰恰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嗯……”
  大概是习惯了,现在恰恰见他爸爸要走也不太哭闹了,就是会有一阵子蔫蔫的,玩的兴致不高,有人陪着哄哄就好。
  尚哲么了他两口,把他交给小孙,这才出发。
  今天是《无梦者》的开机仪式,按照惯例要拜神。主演都来了,还有几个重要的客串,尚哲见到了不少熟面孔,邱飞辰、杜柠都在,不过他们暂时没有戏份,只是出席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赶通告去了。
  这次与他搭档的女主角是大齐的一姐林静柔,林静柔早在两年前就获得了金胶奖“影后”的头衔,绝对的一线大牌,目前已经很少接电视剧了。不过据说她喜欢挑自己感兴趣的角色,不在乎是电视剧还是大银幕,估计这次对《无梦者》的剧本挺中意的,加上跟导演熟识,也就来演了,总之是个有资格任性的女人。
  之前尚哲收到了郝野的消息,向来啰嗦的郝野在提到林静柔的时候意外地言简意赅,他说:连我都怕她,你自求多福[蜡烛][蜡烛][蜡烛]。
  尚哲起初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毕竟他印象中的林静柔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宁静柔和。他看过林静柔那部获奖的电影《容》,她在其中饰演一名温婉的水乡女子,光凭那个袅娜多姿的撑伞侧影就成了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怎么可能像郝野说得那么可怕。
  直到正式开机,他才终于大彻大悟。
  尚哲在这部剧里饰演的角色叫陈荒,是一名催眠师。陈荒的性格温吞沉静,亲和力很强,容易取得他人信任。他催眠的手法很精湛,但他自己是一个无梦者,只能通过窥探一个个患者的梦境,来填补自己的缺失。
  林静柔饰演的角色叫林芸,是国外某著名大学的精神病学专家,白富美的典型,性格张扬而尖锐,十句话有九句戳人要害,最后一句是补刀,与男主角刚好互补。
  今天他们拍的这场就是男女主角相遇的几组镜头。
  尚哲近来被恰恰的身世搅得心绪不宁,刚开始的几个镜头发挥得不大好。
  林芸半靠在办公桌前,一身鲜艳红裙,长发撩人,妆容美艳,冷笑着讽刺:“在五金店旁边开诊所?你这儿真是不走寻常路。要我说你还催什么眠啊,隔壁那家焊接门窗的一开工,直接能把患者吓晕过去。”
  陈荒解释说:“以前旁边是开书店的,前不久才换成五金店,环境确实不好,最近都没什么生意了……”
  导演喊了咔:“陈荒感觉不对,你是脾气好,不是软骨头,重来。”
  又来一遍,导演还是觉得不到位,说尚哲卑躬屈膝的,被林静柔的气势压住了。
  这条走了三遍过了,下一条又卡了。
  林芸说要给他出资,把诊所开到一个地段好、环境好的地方,并且由她来担纲诊所的心理医师,和他这个催眠师合作。
  陈荒有些犹豫,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就是三言两语把盛气凌人的林芸打发走了,没给她一点继续纠缠的机会。
  这里尚哲又没能把林静柔压住。
  其实他的表演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可能跟其他人搭档都不会被咔,但是林静柔的气场十分外放,他稍微松懈一点就会显得弱气,导演挑不出林静柔的错,又对画面不满意,只好从尚哲身上下手了。
  林静柔又陪他走了两回,脾气就上来了,也不管片场那么多人看着,指甲点着他的脑门教训,十足的御姐范儿:“能不能好好演了?就这么几句话而已,你知道什么叫不卑不亢吗,啊?我是在利诱你,不是在强奸你!你这么怕我干嘛?”
  尚哲都被她说傻了:“你……我……”
  导演弱弱地说:“静、静柔,鞭子放下来,道具组找了半天了……”
  林静柔道:“挺顺手的,给我用不行吗?”
  导演:“你、你随意吧……”
  尚哲欲哭无泪地想,你这不是要强奸我,是要sm我啊。
  林静柔撑了撑鞭子:“就你这样还是影剧天后王素霖的儿子?呵呵!”
  把他过世的妈都抬出来了,尚哲心说这位跟丁旗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现在他明白了,在《容》里的表现充分说明了林影后的演技卓越,把那个温婉的形象塑造得很成功,然而这部《无梦者》中的林芸才是更加贴近林静柔的本色出演。
  在御姐的鞭策下,尚哲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一个不卑不亢,好脾气又不软骨头的男主角,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他后面的表现渐入佳境,导演暗地里还夸他演技有进步。
  官方有意放了个剧照出去,画面中尚哲坐在老板椅上,林静柔手扶椅背,微微躬身,红裙勾勒出曼妙身段,酥胸若隐若现,用鞭柄抬起他的下颌。而尚哲一袭白大褂,神色淡然,看似恭顺实则hold住全场。
  于是外界又炸了。
  炸着炸着就习以为常了,尚哲和林静柔转发了那张剧照,但默契地什么也没说,留给人们更多的想象空间。
  之后剧组有场开机宴,尚哲没吃成,因为他被郑嘉言截住了。
  郑嘉言把他带去了一家中餐厅,说要跟他谈谈。
  尚哲咕咚咕咚灌了碗排骨汤,颓丧道:“我今天好累,有什么话你快点说。”
  郑嘉言又给他盛了一碗:“我承认,恰恰这件事,我的做法欠妥。”
  尚哲戳了戳汤里的冬瓜:“那天我的态度也有问题。”
  郑嘉言叹了口气:“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这件事情总要解决。尚哲,你先告诉我你介意的是什么?是我是恰恰生父这个事实吗?还是在担心抚养权的问题?”
  尚哲这几天也想了不少,总算是理出了个头绪,“我不介意你是孩子的生亲生父亲,我是觉得这件事荒谬得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你瞒着我给恰恰做亲子鉴定,然后把那些证据一一摆在我面前,是想做什么呢?”
  他也不想拖了,一股脑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你也不过是捡了个漏。心姐和她的伴侣如果没有去世,你根本就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来这么一出。
  “你要认回恰恰的话,说白了就是郑家要认回恰恰,郑家财大势大,要来争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恐怕不难,但是我是站在尚心亲人的角度来面对这件事的,恰恰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尚家的孩子,你贸然来认领,其实是很不公平的。要是严格按照保密协定,这孩子甚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实话,你一开始告诉我你误打误撞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就是恰恰。当时我也想过,去把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认回来挺好的。但是真正轮到恰恰身上的时候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没错,这孩子生理上的归属在你这里,可是情感上我们家割舍不开。
  “中国的法律中,一个孩子不会有两个父亲。你要怎么处理这个最现实的问题?我们俩的事都还没着没落呢,这太没有保障了。如果你我完全不认识,咱们根本不会坐下来好好谈,估计这会儿已经上法庭了。”
  郑嘉言听完了他的话,示意他把汤趁热喝了,然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认为都有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