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郑青鸾这才想起来,萧云峰很少说起萧鹏飞,这父子俩难道也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笑着打岔,“那你将来可得当个好父亲!”
  萧云峰动作一顿,笑道,“我且有的等呢!你倒是快点长大啊!”
  见下人都站的远,两人插科打诨的说笑了一通,把这茬暂时揭了过去。
  这两天,郑青鸾恶补京城勋贵们的关系表,就算记忆力惊人,也被这密密实实的人脉网络折腾的不轻。
  “主子,衣裳做好了,刚送来,去试试吧?”百一有些雀跃。
  因为要去参加寿宴,也算郑青鸾在京城的首次正式亮相,上上下下都格外重视,郑青鸾也就随他们去。
  等见到衣服,她才真的赞叹起古人的手艺和智慧。因为这套衣服完全融合了自己所有的喜好,深紫色的软烟罗,长裙,从上而下渐宽的裙摆,窄袄宽袖,袖子稍长,显得飘逸。腰间是宽宽的银线云纹白腰带。清清爽爽没有绣任何花色。
  等到了正日子,一大早,郑青鸾就打扮停当,头上一水的紫罗兰翡翠头面,贵气逼人。
  “这颜色,一般人根本压不住。”百二满意的看看,又拿了羊脂玉的佩环系在腰上压裙角,再没多余的饰物。
  萧云峰笑着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递过去一个小匣子,“带着,别离身。”
  郑青鸾接过来一瞧,马上明白,这是按自己的图纸制作的暗器。一枚戒指,一枚扳指。一支簪子,一副镯子。材质很特殊,黑玉一般莹润,但又坚硬堪比钢铁。
  她看了萧云峰一眼,就不再说话,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黑色的首饰,白嫩的肌肤,这样的反差更显得神秘和魅惑。
  见萧云峰一身白袍,用银线绣了云纹,跟自己的腰带一个料子图案。而又扎了一条深紫色的腰带,挂着紫玉玉佩。明显就是情侣装嘛!郑青鸾也满意的点点头。
  郑青鸾规规矩矩的坐了马车,四轮华盖,很是宽敞舒适。萧云峰骑马护在马车旁,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城外杜家的别院。因为是夏天,别院草木葱笼,景致宜人,也更加凉爽。
  一进别院,自有体面的管事和婆子来伺候,迎客的主人就在二门处笑脸相迎。
  郑青鸾跟在萧云峰身边,只是一眼扫过,没有细看。能从正门进的客人确实不多,大多都等在两个侧门口,挤挤攘攘,相互寒暄,好不热闹。
  二门口站着一对而立之年的夫妇,应该是杜相的次子夫妇,
  “常宁候大驾观临,有失远迎,望勿见怪。”杜老二身材有些臃肿,笑的甚是和气。
  萧云峰抱拳一礼,微微点头,“盛情相邀,怎好不来?快别客气!”意思是,你三请五请的,我能不来吗?还假客气啥呀!好像你们杜家多有面子一样。
  郑青鸾听的想笑,这话说的,还让人怎么接话。就见杜老二面色僵了一瞬,然后呵呵一笑,一副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的模样。
  那位杜二夫人呵呵一笑,“这位是郑姑娘吧?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这样的容貌配萧侯爷倒也当的。”
  这是再说咱是靠脸出来混呢!郑青鸾腼腆一笑,“容貌是爹妈给的,大约是父母上辈子积了大德行,才让儿女们个个身体康健五官端正。咱们女子能有个好容貌做依靠,那也是难得的福气!”
  谁不知道这杜二夫人半辈子只得一女,今年已满十六,半张脸都被青黑色的胎记覆盖,性情也刁蛮暴躁。至今还待字闺中。
  这话岂不是说他们夫妻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报应在女儿身上了!还说什么身体康健,谁不知道杜大公子就是天阉,康健个屁!这不是骂相爷上辈子也缺了大德了吗?
  哎呦呦!真是气死人了!是哪个混账东西请的这两个讨债鬼!诚心来砸场子的吧!
  杜老二勉强维持着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有小厮丫头前来领路。
  萧云峰和郑青鸾并肩而行,听带路的小厮口齿伶俐的解释,“为了热闹,男女分设在沁芳亭两侧,中间隔着半米宽,一尺深的溪水,最是凉快的去处。”
  这种宴会很多都带有相亲的性质,所以男女虽分坐,但彼此都看的见。郑青鸾了然的点点头。
  沁芳亭位于一处泉眼的上方,建的足有两百坪大小,布置得花团锦簇,亭子下面,泉水形成不大的一潭积水,清澈见底,溢出的水蜿蜒成溪水四散流去,周围都是几十年成百年的树木,遮天蔽日。是一处待客的好地方!
  亭前唱名的小厮大声的报着,“常宁候,郑姑娘给老太君贺寿------”声音高亢嘹亮,尾音拖得长长的。
  四周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谁不知道萧杜两家的恩怨啊?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萧家对杜家低头了?大家都朝入口的地方望去。
  嗬!好一对璧人!男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满身威仪。女子气质高华,凤眼长眉,站在男子身边丝毫不显弱势!男子面无表情,女子嘴角含笑,完全无视地上铺好的跪毡,一个抱拳,一个福身,就算是见了礼,拜了寿。
  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还来凑什么热闹?
  “府上盛情相邀,实在不好推脱!”萧云峰沉着脸如是说。
  众人:“------”
  要不要这么直接?大家都知道你们有仇!我们不会误会你们握手言和的,用不着这么不给面子吧!
  郑青鸾心里也很诧异,估计是长公主说了什么话,刺激他了。
  杜老太君看着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人,保养的像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笑的慈眉善目,“老婆子看见侯爷就难免想起我的大孙子!要是他还活着-------”未尽的话就是能有萧家什么事?更遑论你萧云峰!
  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哪里疼她就往哪戳!
  眼见萧云峰要翻脸,郑青鸾咯咯一笑,“老太君说话真逗!要是那位世伯还在世,看见侯爷还不定怎么眼馋呢!”
  眼馋?眼馋什么?自然是眼馋子嗣!这不是指名道姓的说人家天阉,不能生儿子吗?意思是即便人活着,难道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这个狠啊!杜家的女眷瞬间变了脸色!
  郑青鸾心中冷笑,看咱们谁恶心谁?
  就见杜老太君的身边,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抽出袖里的帕子,抹起了眼泪,“小姑娘这话,让我这做娘的情何以堪?”
  这是杜相的夫人!用起了哀兵之策!好叫大家看看这郑家的姑娘是如何的在杜家嚣张跋扈,欺负主人的是吗?
  郑青鸾马上扯了萧云峰的袖子,‘哇’的大哭开来!她的声音要是不加控制,就已经是大嗓门了!何况她是有意要让着别庄内外都听见,刻意使劲全力的嚎,那声音能传二里地去!瞬间吓了众人一跳。
  “我说我年纪小,又不懂京城的规矩,不好前来丢人现眼。你还说什么盛情难却!如今倒好,一看见你,老太君就心里不畅快,都抹起了眼泪!你究竟哪一点像杜家的人,赶紧改了吧!在大喜的日子里让人想起故去的晚辈得多伤心啊!你怎么就那么不醒事!”
  “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像杜家二夫人在门口说的,我除了脸能看,就这身份哪里能配来着高门大户!一个照面就让人家主人个个恼了!我以为你身份高点,能庇护我呢!如今看来,区区一个天子外甥,御封的常宁候也没什么了不起!岂是人家能放在眼里的?”
  “这可是杜家!那是一般人家能比吗?听说杜家已故的老太爷在前朝就是丞相呢!那是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称为‘忠贤’的能臣!这得多大的势力能耐呀!”
  “就是到了本朝,那也是敢欺君骗公主的角色!你是谁呀你?你自大的了不得了!身上留着皇家的血你就觉得高人一等了!”
  人家过寿,她在这撩开嗓子嚎丧!杜家的人恼的恨不能吃了她!
  可再恼能如何呢?
  人家年纪小,又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更不懂京里的规矩!一看惹得主人伤心落泪给吓着了,你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
  一进门,就说人家姑娘身份不配!有这么待客的吗?这不是诚心找茬欺负人吗?
  况且,你们家一看见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就想起你家已经早就入土的人,是什么意思?是对谁不满呢?给谁难堪呢?
  那是萧家的人,可也是皇家记在宗谍上的人。
  郑青鸾是边哭边嚎,吓得人恨不能赶紧捂住这小祖宗的嘴!
  什么叫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在本朝就敢欺君骗公主!就差说这一家是前朝余孽了!
  杜家一干女眷吓得面无人色,心里万分后悔!明知道这是个泼皮无赖破落户,招惹她干嘛!
  此时,书房里的杜相正跪在两人面前,面如土色。
  ☆、第78章 贺寿诗
  第七十七章贺寿诗
  泰安帝和瑞亲王微服出来,未尝没有安抚杜家的意思。但看到杜家宾客临门,文臣武将,大小官吏,比朝会还热闹几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也就多了几分忌惮。
  瑞亲王都不用去看泰安帝的脸色,就能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看到许多军中中低级将领,眉头就不由的跳了跳,杜家还真是不怕死,什么时候勾搭的军中势力?这是想干什么?
  杜相也觉得很冤枉!他就是失心疯也不可能觊觎军权啊!谁知道那些人怎么就跟约好的似的,全来了!
  这边刚到书房坐下,还不等他解释,内院就传来清晰稚嫩的哭声,那个嘹亮啊!就如同在耳边!那是边哭边说,还说的条理分明!
  娘的!说什么不懂规矩,年纪小!
  个屁!杜相暴躁的吐槽!谁家的孩子这么熊?哪疼往哪戳!
  什么杜家势大!妈蛋的,那些军官出现的可正应景!这是坐实了罪名啊!
  什么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要是真忠心,到本朝还凭什么依旧显赫?显见所有的忠心全是假的!这话真正的杀伤力不是皇上怀疑你是前朝余孽,而在于把你所谓的忠心扒开晒在阳光下!
  你们杜家不是忠心吗?好啊!忠心的结果就是前朝覆灭,而杜家却显赫更胜以往!那么现如今,对当今天子的忠心,又有几分可信呢!
  杜家整个就成了卖主求荣,面忠心奸的反复小人!
  杜相跪下,冷汗直往下趟!打蛇打七寸,这可真打到自己的死穴上了!
  瑞亲王是见识过郑青鸾的伶牙俐齿的!如今到了京里,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瞧这嗓门,瞧这罪名给扣得,让杜家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瞄了泰安帝一眼,见对方也一脸求解的看过来,就小声道,“云峰的那个小媳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乡野里长大的,有点彪呼呼的!”
  这光是彪吗?这简直就是泼皮无赖的做派!整个一个市井混混!
  谁家的女眷能这么不讲体面啊?见惯了后宫女人的唇枪舌剑,就是没见过这么直接放赖的。
  方嬷嬷这两个月是怎么教导的?
  再听听嚷嚷的那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吗?能吗?朕想当聋做哑都不成了!那嗓门亮的,这个别院内外怕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个整个京城包括直隶都得知道,要是再不惩罚杜家,怕是天下人还真以为他堂堂天子,也得忍让杜家三分!九五之尊的威严何在?
  熊孩子!这绝对是熊孩子!
  泰安帝呵呵的笑两声,“今儿是老太君的好日子!朕就是溜溜达达的顺便过来看看!”又看了瑞亲王一眼,咳嗽两声,“听那声音,像是言之的媳妇,你说这孩子吧,乡下长大,没规没距。你也别见怪!”堂堂丞相,老母八十大寿,让人在家里嚎丧,是人都忍不了啊!他还得安抚,“一副乡下野猴子的无赖样!把堂堂相爷府邸当自家地头了!”见杜相跪着,心道这老小子被吓的不轻,越发笑的和蔼起来,“言之那小子是个犟驴子,命格又奇特,这郑家的姑娘还就真是不二的选择。所以做长辈的难免就得宽容几分,别跟个孩子计较。你说呢?”
  杜相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儒雅的美大叔一枚!他心里暗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计较?我敢计较吗?他低头躬身,“您说的是。”
  “那咱们进去瞧瞧热闹去!”泰安帝起身,瑞亲王呵呵一笑,也跟着出去了!
  杜相擦了额上的冷汗,忙撵了上去,千万可别再出幺蛾子!
  郑青鸾早被周围的人给劝住了,也确实不好闹得太难看。她抹了一把脸,转脸就笑颜如花,推了萧云峰去男客那边,然后笑盈盈的给杜老太君赔罪,“我是个实心眼的,别人给我个棒槌我当作针。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这晚辈一般见识。”
  呵呵!敢和你一般见识吗?
  杜相夫人也觉得惹不起这个泼皮,连道,“不会!”
  郑青鸾就笑着退出亭子,坐在溪水边的石墩上。百一百二守在身后,花嬷嬷侍奉在身边,把能落入眼帘的女眷的身份都一一说给郑青鸾听!她刚才真被这小主子一番做派给惊着了!她相信,自今儿往后,没人敢主动招惹郑青鸾。因为这些所谓的名门淑媛最在乎的是脸面,而这个小主子,最不在乎的就是所谓的面子!
  郑青鸾听着那些女眷的身份,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么多军中将领的家眷,杜家疯了!
  这些人并不是萧家的人马,所以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杜相又不是老年痴呆了!军中即便安插了势力,避讳还来不及,怎会大咧咧摆出来!
  这是有人算计了杜家!好高明的手段!杜家若真的清白还罢了,要是真的安插几个钉子进去,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这让皇上怎么想?
  有人用这样的法子算计杜家,那么杜家一定是插手军务了!那么只要去查,杜家就干净不了!
  她心里一动,抬眼朝对面的萧云峰看去!就见他正和孙高阳他们说话,神情很平静!
  是他吗?郑青鸾心里几乎都能肯定!绝对是萧云峰干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谋划的?又是怎么谋划的?
  他的心机可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