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她上次就见了一眼,可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很肯定这身衣裳夏茗绝对穿过。
  “那贱蹄子哪里比我好看?!她只配穿破烂货,没资格穿新衣裳,这衣裳就是我的!”陆知晴直接跳脚了,指着短发女孩的鼻子破口大骂,“别跟我提那贱人,否则我跟你翻脸!”
  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半山腰上的夏茗的注意。
  陆知晴也看到了夏茗,马上阴阳怪气地嚷嚷道:“说贱人,贱人就送上门来了?这不是被扫地出门的贱蹄子么?是被赶出去就混不下去了,没东西吃,没地方住了,跑到山里来吃垃圾?”
  夏茗还没说什么,夏子阳就忍不住了,“臭女人,你少胡说!表姐才不稀罕呆在你们家!而且这才不是什么垃圾,这些可都是能卖……”
  “表弟!”夏茗及时喝止了夏子阳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在做什么,不用跟外人费口舌解释。”
  夏子阳这才注意到,他差点说漏嘴,把赚钱的法子说出去了,吓得他赶紧闭嘴。
  陆知晴这才留意到夏子阳和孙巧容。
  那天晚上,他们把夏茗赶出家门之后,就没有人注意夏茗的去向了,反正也没人关心她的死活,都认为夏茗迟早会死皮赖脸回去求他们。
  夏茗不在之后,房间就是陆知晴一个人住,房间里的东西也被陆知晴翻了个遍,可把陆知晴高兴坏了,恨不得夏茗死在外头,再也别回去跟她挤一屋子。
  眼下,知道夏茗是被舅舅家收留了,陆知晴很不爽地讥讽道:“我说我家不要的垃圾怎么还没死呢,原来垃圾是被人给捡走了,你们家怕不是个垃圾回收站吧?”
  “你说谁是rubbish(垃圾)?”夏子阳气得不行,中文混着英文往外飚,“你才是rubbish!pig(猪)!ugly(丑)!”
  他英语不熟练,绞尽脑汁就想到这么几个骂人的词。
  可这几个词,山脚下的女人们,没一个能听懂的。
  她们都是小学学历,小学毕业就没再读了,而这个年代的乡下小学,还没开始教外语,要上到初中才有机会接触外语。
  “他瞎嚷嚷什么?”短发女孩撇嘴道。
  陆知晴也听不懂,但也能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懂装懂,故意抬高了音量,说:“我说她是垃圾,她就是垃圾,被扫地出门的垃圾!”
  “你!”夏子阳气得眉毛直接竖起来,抓这镰刀就要冲下去跟陆知晴干架。
  夏茗及时拉住了他,淡淡道:“她连你的话都听不懂,不用跟文盲一般见识。”
  夏茗完全没把陆知晴放在心上,也想跟这种胡搅蛮缠又满口喷脏的野蛮泼妇较劲,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多摘些果子,还能多赚点钱。
  浪费时间在陆知晴身上,不值得。
  夏子阳见陆知晴听不懂,也知道对方的档次有多low,可他就是气不过,听不得有人说夏茗一句坏话。
  他气呼呼地朝陆知晴做鬼脸,又故意朝陆知晴飚了几个英文单词,才气呼呼地转身摘果子,不再看陆知晴一眼,省得给自己找气受。
  “神经病!跟野狗瞎吠似的,不说人话!”陆知晴骂骂咧咧地,肥腰一扭,拉着其他几个女孩子走掉了。
  孙巧容走到夏茗旁边,远远盯着陆知晴的背影,脸色很不好看,“陆家怎么养出来这种闺女?穿着你的衣裳,还用这么难听的话骂你。”
  “我的衣裳?”夏茗一愣。
  “你不记得了?”孙巧容疑惑地看了夏茗一眼,“这身衣裳是你去年生日,你舅给你买的,当时还是我给你选的,你嫌弃衣裳的腰身肥大,我还借了缝纫机把腰身收过几针。”
  陆知晴只比夏茗小几个月,但长得比夏茗肥壮,那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别扭又臃肿,腰上的肥肉都勒出来了,要是坐下来多吃几口饭,肚子上肉凸出来,那衣扣指不定要被扯崩掉。
  “衣裳穿在她身上,线都要崩开了,衣裳估计得毁了。”孙巧容咬牙切齿地说。
  她远远看到陆知晴又在跟其他人炫耀那身衣裳,还故意扭摆着腰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股子风尘味,看着就很不正经。
  陆知晴媚俗又做作的姿态,越发让孙巧容觉得那身衣裳被玷污了。
  她越看越膈应,脸色难看地对夏茗说:“茶茶,你得找个时间回一趟陆家,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该拿的都拿回来,不想要的宁可带走烧掉,也别留在陆家,省得被陆家人给弄糟蹋了。”
  孙巧容这么一提,夏茗总觉得自己在陆家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好,我过两天抽个空回去。”夏茗点头应了。
  孙巧容很不放心,忍不住提醒夏茗:“你跟你舅说,让你舅跟你一起回去。”
  她怕外甥女回去会受欺负,又怕外甥女被陆家人忽悠,改变主意要住回陆家。
  陆知晴刚才还说外甥女是陆家丢出去的垃圾呢,这种不珍惜她的家庭,留下来遭罪吗?
  夏鸿刚跟着回去,既可以避免以上两种情况发生,又可以帮她把私人物品赶紧从陆家搬出来。
  夏茗觉得没必要,见孙巧容满脸担忧,她心头一暖,决定听从孙巧容的安排,“好,我都听舅妈的。”
  应了这句话,夏茗才猛然想起来,有两样东西落在陆家了:
  姓霍的男人塞给她的劳力士腕表。
  还有那封高一鸣从京都寄来给她,可她连拆都没拆来看的信。
  第41章 长舌妇
  夏茗怕孙巧容担心,没把腕表和信的事情告诉她。
  “表姐!here,many fruits,very large!”夏子阳发现了一棵番石榴树,兴奋地朝夏茗招手。
  一口蹩脚的英语,最后一个单词“large”念得跟“垃圾”差不多,还是变调版的,差点让夏茗笑喷了。
  夏茗憋着笑,一边给他纠正语法和发音,一边招呼孙巧容也过去,“舅妈,子阳说那边的果子又多又大,咱们往那边去吧。”
  “真的?”孙巧容跟发现了金子似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拨开乱草就朝夏子阳那个方向去。
  夏茗失笑地摇了摇头,突然看到山脚下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面色顿时一沉。
  她凝神看了十几秒,却没再看到什么人影,不禁皱了眉头。
  难道是眼花了?夏茗轻蹙眉头。
  孙巧容见夏茗发呆,扯高了嗓子叫她:“茶茶快来,这里都是果子和草药,又肥又嫩!”
  夏茗压下心头的疑团,收回视线,朝孙巧容走去,“好!来了!”
  山脚下。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探出头来。
  那身影佝偻着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张脸像风干了的陈皮,蜡黄又干瘪,还爬满了褶子,那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夏茗离去的背影。
  外翻又干裂的嘴唇抖动着,发出恐慌的声音,“见,见鬼了……诈尸了……”
  佝偻着的身体颤抖着,越抖越厉害,随之,突然掉头就跑,屁滚尿流的样子,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似的。
  夏茗一行三人,心思都在摘果子和收草药上,没有人发现躲在山脚下,最后仓皇逃走了的身影。
  太阳渐渐落山。
  眼看着再不回去,就要抹黑走夜路了。
  三人这才背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篓子,手里抱着一大团草药,意犹未尽地下山了。
  回到村子里,陆续遇到从地里回来的村民。
  村民们对这几天突然在村里出现的大美人,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借着跟孙巧容母子打招呼的名头,凑近过来看。
  “这是我外甥女夏茗,小名茶茶。”孙巧容很骄傲地介绍。
  夏茗:“……”
  说名字就行了,咱能别提小名么?
  夏河村的乡亲们用各种眼光,打量着夏茗,虽然各怀心思,但乡里乡亲的,明面上都很客套地赞美两句。
  “长得可真是好看,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可不是吗?画里都没见过这么俏的姑娘呢。”
  可总有那么几个长舌妇,平日里闲的没事,就爱凑在一起说别人闲话。
  见别家孩子被夸,她们又要憋不住说风凉话来破坏气氛了。
  “这下,整条村还没结婚的小伙子们,可要坐不住了。”
  “岂止没结婚的?结了婚的肯定也得有人要栽了,啧啧。”
  “子阳妈,这么个宝贝,可不能藏着掖着,得多带进城里溜溜,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能被城里的有钱公子哥看上,到时候嫁进城里住大房子,天天吃肉,能跟着城里人听收音机看电视,说不定还能接你们全家人都进城享福咧。”
  “就是就是,这就叫一人什么什么,鸡犬都升天!”
  夏茗:“……”
  越说越离谱,而且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不像是好话呢?
  孙巧容脸也黑了,怒道:“茶茶聪明又能干,谁说要嫁给有钱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靠自己照样过得好!”
  几个村妇没想到孙巧容这么较真,心里暗暗在说孙巧容小气,明面上连连陪着笑脸,说:“大家就是开个玩笑,你们也别太小气,别往心里去。”
  夏茗并不想让孙巧容跟村里人闹翻,可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夏茗面无表情,半点不委婉地说。
  几个村妇脸色登时就不太好看了,当着夏茗的面,就开始数落孙巧容家教不行。
  “你们都听听,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还有没有教养?”
  “子阳妈,你家外甥女长得中看,可说话就不中听了,这才多大年纪,就一句劝都听不得,都说了是开玩笑还这么计较,心眼忒小了,你可得带回家好好管教,否则以后可怎么得了?”
  “说得对,你别嫌我们多事,也别听不进去,我们都是过来人,就是好心提醒你,好闺女和好媳妇都是打出来的,你得让她们知道厉害,她们才乖顺听话,不然迟早骑到你头上,家里也甭想安宁了。”
  夏茗简直要气笑了。
  什么叫都是过来人?好媳妇是打出来的?
  可笑又扭曲的观念!
  该不会自己家婆媳关系恶劣,憋成了怨妇,也从小媳妇熬成了恶婆婆,打算把以前从恶婆婆那里受到的气,都转移到自己儿媳妇上?
  夏茗突然很同情以后嫁进她们家的媳妇了。
  可这帮长舌妇,不仅要管教自己儿媳妇,还把手伸到别人家里,对别人的家教指手画脚?
  管得也太宽了!
  夏茗不耐烦了,冷声说:“我一不是你们家闺女,二不是你们家媳妇,用不着你们瞎操心管我们的家事,先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巴吧。”
  “你说什么?”长舌妇炸了,气得手都在抖,“你们都听听,反了她?小小年纪,就敢这么说话,以后岂不是要翻天?”
  “子阳妈,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家丫头这脾气再不管教,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哪个婆婆敢让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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