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这不仅是邀请,还是威胁。
  谢玉倒是想看,有谁的胆子够肥脖子够硬——
  敢不来赴她的宴。
  ☆、第34章 宴无好宴
  有一些与靖王府或者魏瑾瑜交好的大臣,就这么送上请柬便也罢了,另一张名单上的,却都是多半会拒绝的人家——
  那便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反正谢玉自问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物,这样的手段她可是半点儿没有心理障碍的。
  正如谢玉所料,魏瑾琅这样的人,自然是很惜命的,甚至不需要利诱,威逼一番立刻答应了这场婚事。
  他也想过结一门好亲来给自己增加点儿资本,可是在小命面前,计较这个东西就显得颇微不足道了。
  于是,整个靖王府都飞快地行动了起来,老王妃关在佛堂里,田氏“病了”,整个王府都是谢玉说了算,但见上下条理分明,竟是丝毫不乱。
  正如之前谢玉所言,靖王大抵撑不过这个春天了,他中毒太深,谢玉想办法给他续命,却也没办法真正让他好转。
  “怎么,张璃那边答应了吗?”
  灵雨点头道:“答应了。”
  要说张璃罪臣之女的身份,没有被充入教坊,即便没有谢玉的存在,也是不可能嫁给身为世子的魏瑾瑜的,她之前虽说还抱着些许希望,到底还是很不安,喜欢魏瑾瑜太多年,喜欢得她都有些糊涂了。
  但到底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她的姐姐来劝了几天,她就应了。
  反正,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昔日那些个骄纵的脾气都当收敛起来了,她不再是左相府的千金小姐,仅仅是个罪臣之女。
  谢玉眯了眯眼睛,“到底还是没那个骨气。”
  若是易地而处,她的字典里可是没有“妥协”这个词,张璃却是标准的色厉内荏。
  多年的爱情,到底比不过锦衣玉食舒适生活,谢玉甚至没有去威胁她什么,她却妥协得比魏瑾琅还快。
  二月二距离新年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京城仍然很冷,只是不见下雪,已经有些许春意冒头,枝头伸出了小小的绿芽,院内的梅花却依然开得欺霜胜雪。
  “老爷,我们当真要去吗?”衣着华贵的妇人忧心忡忡道。
  “那谢家三姐弟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怎能不去?”说话的正是姜相,他本与仁王交好,甚至想好了等仁王继位便要大展宏图,然而,现在一切的美梦都碎了——
  偏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一下消息,结论很让他惊讶。
  关于谢氏姐弟从江南归来并非什么秘密,因近些年天下不太平,江南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某些个消息就很难传回来,但若真要打听,却也没到完全打听不到的地步。
  尤其太子和奚宁安他们先回京,到底透出了一些风声,太子甚至派过人前去江南,其中原因凭着姜相的地位,却不是打探不出来。
  原来,这谢氏姐弟在江南雄踞一方,竟是类似水匪头子一般的人物,真不是那等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又或身娇体弱的大家公子,而是杀过人见过血心狠手辣的脾性。
  当真想不到,原本以为温软江南怕是要被养废了的姐弟,却偏因那江南的水匪,养出了这等可怕的凶人。
  这姜夫人将信将疑道:“老爷已经是这大晋的相爷,不过是个喜宴不去,难道她还能拿你如何?”
  姜相苦笑,“她都将请帖钉在我的床头了,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
  当时仁王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嘛,只笃定不管如何她都不敢杀他,结果呢……被那女悍匪毫不犹豫地给杀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好么!
  现如今这样明显的警告,只需想起那晚的政平殿,怕是就没有人真正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再加上,不就是个喜宴么,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份贺礼的事儿。
  他提及这事,姜夫人就有些不高兴,当时姜相歇在宋姨娘屋里,这请柬自然也就钉在那宋姨娘的床头,她并未亲眼得见,自然没那么害怕,但想想那日的政平殿,她也是亲眼所见,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只与姜相一道换好衣衫,坐着马车朝靖王府去了。
  这一夜,京城内冠盖云集,百姓们都好奇地看向朝着某条街汇聚而去的权贵马车。
  “这是谁家有喜事?”
  “听闻是靖王府家娶亲哩。”
  “娶的是谁家小姐?”
  “唔,我只听说是靖王府的二少爷早前与那奸相的女儿订过亲,如今却也不曾反悔,今日就是那二少爷成亲。”
  “啧,奸相的女儿啊……”
  “也是好命。”
  “若是寻常人家,怕早已经悔婚了吧?”
  “靖王府还真是仁义。”
  “……”
  不管外界如何评价,谢玉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契机。
  靖王府本就占地不小,这会儿宾客云集也未显得拥挤,从门口开始,就一直有样貌清秀的年轻男女引导,一路井然有序。
  然而,对靖王府稍有些熟悉的人就看出来,这些个容貌个个在水准以上的男女瞧着很陌生,并不是以往的靖王府中人。
  明明主角该是今日成亲的魏瑾琅,但宾客甚至没有办法将视线放在一身大红衣衫的魏瑾琅身上——
  今日老王妃闭门不出,田氏安分守己地当个木头人,主持婚事的是靖王府世子魏瑾瑜和世子妃谢玉,这对夫妻容貌太出色气势太盛并肩而立的时候,简直好似骄阳明月一般,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没有注目其他人的道理。
  “都来了?”谢玉低声道。
  魏瑾瑜看向一个个宾客,“还有几个不大重要的没来,重要的都来了。”
  谢玉轻笑,“看来还是有骨头硬的人的。”
  魏瑾瑜的记忆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他都能认得出来,这种认脸的能力谢玉真心自愧不如。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大大小小的有品阶的京官统计下来有七百零九人,这还是因为这些年朝廷实在没好好开科举的缘故,这个数字还真是小到让谢玉惊异,因为这七百多人里,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品阶较低的小吏,若只算五品以上的,数字更加小得惊人。
  等到宾客都差不多坐下,面带惊讶地看着那一盏盏通透明亮的“琉璃灯”,开始窃窃私语之时,就看到主座之上魏瑾瑜站了起来,谢玉也随之站起。
  这后院空阔,因为地方太大,若真要开口说话,得中气十足嗓门极大才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距离远些的官员径自说着话,根本没打算能听得到魏瑾瑜说话。
  偏开口的并非魏瑾瑜,而是谢玉。
  “今日我靖王府大喜,多谢诸位大人赏光前来——”
  他的生意柔和,偏每个人耳中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颇有点悚然而惊!
  姜相脸色阴沉沉地看着一脸微笑的谢玉,却是不敢妄动,眼角扫过那些个脚步轻盈的年轻男女,从他大厅的消息里来看,恐怕这些就是如今的江南匪患了,偏这匪首如今成了靖王府的世子妃,当真可笑得紧。
  “然这天下仍旧内忧外患,北有游牧部落侵扰边境,内有匪寇祸及百姓,又有张致、魏瑾珧霍乱朝纲,之后魏平涛觊觎皇位,威逼众臣,实乃大晋之不幸。”
  座下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她到底想说什么?
  “虽国不可一日,但君王不仁,百姓受苦,君王无德,天下遭殃,谁人为君需得慎之又慎。”
  梁栖梁大人看了谢玉一眼,又忍不住看向眉眼平静的魏瑾瑜。
  这到底是这谢家姑娘自己的意思,还是她丈夫魏瑾瑜的意思?
  他们夫妻并肩而立,不管原本是怎么回事,恐怕都会往这方面想。
  若当真是一女子有这般插手朝政的想法,她又不是皇室中人,即便魏瑾瑜姓魏,这血缘也是差得远,再如何也轮不到魏瑾瑜去坐那个位置,细细思来却是颇有些惊世骇俗。
  “我知道,姜相有意鲁王,张大人却觉得周王更合适,还有宸王、钧王和裕王,约莫都有些意向。”谢玉也不管这话说出来有多少人心惊肉跳,一字一句道,同时并未错过有些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要知道,姜相自问与鲁王联系极其秘密,那位张尚书同理,更别说现在看着十二分安分守己的宸王他们了。
  “今日虽是我靖王府喜事,但求大家做个见证,不论是何人想要登基为皇,需得在座绝大部分人的同意,有超过十人以上反对,便不可为我大晋国君,诸位以为如何?”
  姜相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
  朝堂之上难免有不同的派系,要说这么多人都齐心那是痴人说梦,在场的官员少说也有五六百人,莫说是只有十人反对了,有一半的人同意就相当不容易好吧?
  “若是大家都同意,还请签一份契约。”谢玉笑盈盈道。
  契约?
  众人被这发展弄得措手不及,不是来参加婚宴的吗?怎么来这么一招?
  而那些个男女已经走入了他们之间,每一份书册都是一模一样,用的是经折装,拉开可见十分苍劲明晰的字迹,条条款款竟然写了一长段,并非只有谢玉说的那么几句话。
  包括重大事件需得多数官员同意,若是君王之事反对者不得超过十人等等林林总总数十条目。
  在那些个琉璃灯的映照之下,整个厅堂犹如白昼,并不妨碍诸位大臣的视线,这些个年轻那女递过笔和红印,不仅要他们签字,还得按下手印,当真是早有准备。
  然而,有人想要出声反对,却瞧见了这些个男女腰上系着的好似装饰物的匕首。
  嗯,与谢玉杀死仁王的那柄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有着相当恐怖的威压,姜相抖着手,并不想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他怀疑,自己一旦拒绝,身旁这个高大的青年就会如同那天谢玉杀死仁王一样,一刀结果自己的性命。
  若是旁人,他还要怀疑一下敢不敢,偏这人是谢玉。
  问她敢不敢,那纯粹就是找死好吗?
  果真,宴无好宴。
  这是一场鸿门宴。
  ☆、第35章 朝堂雏形
  当然,对于谢玉而言,她可没打算真在靖王府内搞得某位大人血溅当场,但适当的威胁还是可以的嘛。
  尤其绝大部分人还是很识时务的。
  即便是某些个不识时务的人,玉阳十二坞这次调来的人不算少,且大多是点穴学得好的,他们伸指一点,某位激烈的想要跳起来大声反对的大人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是哑穴而已,却把他吓得差点昏厥过去,以为自己从此不能说话。
  直到那个青年“亲切”地扶住了他,“胡大人,你怎么了?”
  又在他的耳边道:“胡大人不必担心,只需签了这份协议,自会恢复如常。”
  当然,也有些即便是被点了哑穴也知愤怒地要掀桌子的人,这下把他彻底点住,就坐在桌旁当这木头人吧,回头他的指印还是会出现在契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