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三叔的家就在一口开满荷花池塘的另一边，橙子领着男人进了那栋二层小楼，这才进屋，男人的模样就把从厨房里出来的三婶吓得叫出声了，手里菜篮子啪地也掉到了地上，晒了一地的青菜叶子。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三叔从厨房里跑出来，还拿着炒菜的锅铲子。
  “嘻嘻，”橙子抱歉地冲两位错愕的老人笑笑。“那个，这家伙蛮可怜的，当下好人不介意吧？”
  “哎哟喂，吓死我了。”三婶拍拍胸口，不忍再多瞅站在橙子身后跟着呵呵傻笑的男人。她蹲下身子边捡菜叶子边说。“脏成这样，我还以为见着鬼了呢。”
  三叔是有心帮这傻子的，可之前人家不领情啊。这次他倒是屁颠尼颠地跟着橙子回来了，嘿，说是傻子也不真傻嘛，还懂得瞅谁年轻漂亮就跟着走。
  三叔努努嘴，指洗手间的方向：“带他去洗洗，脏得不像话。”
  “好！”橙子就知道三叔是个老好人，嘻嘻笑着放下画架背包，冲男人招走，带着他去洗手间了。
  “老伴，儿子留下些不要的旧衣裳吧，给他找几件来。”
  “哎-”
  交待完，三叔退回厨房忙儿了，锅里还煮着菜呢。
  “把衣服脱了。”橙子对站在浴室中央左瞅瞅右瞧瞧的男人，道。
  男人听话地将一身又脏又破的衣裤退掉-
  橙子打开沐浴的蓬头，调好水温，回过头来时，男人已经脱得光溜溜的了，看得她呀地一声，捌过脸去。
  “真是的，你不能留条内裤啊？”她嘟嚷。
  男人挠挠蓬松松的脑袋，迟钝地低头往地上瞅，所有的衣裤都堆到了一起，不知道内裤是哪条。
  “唉-”橙子小侧过脸瞄男人傻傻分不清的表情，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好歹呆在美术学院两年了，也是见过画过的……你能自己洗吧？”
  她将手里的蓬头递给男人，男人接过来摸摸，喷水的蓬头直接就朝向了自己那张脏脸，温热的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渍和沙尘，湿了他的一头乱发。
  原本清澈的水沿着他的身子淌到脚边的地上，浑浊如泥水般。
  “咦，真够脏的，你三百年没洗过澡了吧？真够傻的，大夏天的，你到海里扑腾几下也干净的吧？”橙子皱皱鼻子。
  “呵-”男人蓬头一转，温热的水转了向，喷在橙子的脸上。
  “呀-”橙子急忙抢过男人手中的蓬头，锁眉撅嘴。“别闹，这不是玩的。”
  瞅见她生气了，男人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的低下头去。
  “你呀-”橙子见他像个孩子似的低头不敢吱声了，无力地耷下肩膀。“我帮你洗吧，你可看着点儿学着点儿，下次自己好好洗。”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蓬头举起来，他真高，她完全举起的蓬头刚好悬到他的头顶上。
  水冲洗着他头发上的尘土，渐渐露出银色，他的面庞也跟着清晰起来。
  嗯？
  橙子将那头浅露银色的短发往一边撩，将他的脸完全展露出来。
  虽然带着几块淤青，鼻子周围和右眼角微肿，但不难看出他拥用立体而精致的五官，他充满迷惘的红眼睛就像一道吸引人的谜题，让人惹不住去注意它。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洋溢着青春以及深深的伤痛，他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无助不知所措。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问。
  说他是男人，这年轻的面孔分明就是个少年，即使他留着短短的胡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