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你让他保护我们?”单桐想了想,“他们应该不敢来吧,不过也好,两边安全。”
  沈敬东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翟艳跟着齐祭往外走,敏感的注意到不少人窥视的目光,她尽量无视那些人,看向齐祭,却在望着齐祭的下一秒安定了心神。
  没办法,小姑娘气势太强了。
  她完全不是刻意无视那些人,而是真正的无视,手里拿着床单,腰间别着西瓜刀,微微有点没吃饱的欲求不满样,微微撅着嘴,垂着眼眸,头顶着一坨乌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即使聚集区内帐篷凌乱,她的方向却非常明确,有时候拐过了一道弯见翟艳没跟上,便握着小拳头等着,直到翟艳小跑步跟上为止。
  两人走走停停,一直到船上,卫兵看到两个女的来领刚才两个男人放着的物资,不由得有些惊讶,但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他们往后舱走,给了他们一个大麻袋。
  “不好意思,麻袋也是稀缺用品,是我们用来计量物资的,希望你们不要带走。”卫兵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昨天船上遭了贼,什么小东西都不见了,我们加强了警戒,物资配给可能会更谨慎一点,希望你们理解。”
  齐祭面不改色的铺开床单,将麻袋里的物资一样一样往外拿,翟艳本想要药品,却见物资里药品不少,食物反而不是很多,便也不再要求,跟齐祭一块包起了床单,任齐祭一人扛着就往外走。
  卫兵见那小姑娘背着巨大的麻袋,就像工蚁一样不成比例的样子,想想现在聚集区里一些风气,不由得有些担心的提醒到:“说实话,我不建议你们这样拿出去,你们两个女的,外面……哎,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你们那没男人吗?最好来两个保护你们的。”
  翟艳闻言笑笑,对卫兵点点头:“谢谢啊小伙子,我们有数的。”
  说罢便小跑着跟上齐祭。
  ☆、横切
  齐祭背着大包裹,想到里面有吃的用的还有药,心情估计好起来了,脚步都欢脱了不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拦住了。
  几个大汉拦在了前面,后面还有几个年轻男女,他们拿着棍子,不怀好意的看着齐祭和翟艳:“唷,这是在搬家呢,看来东西不少啊,新来的?”
  聚集区消息灵通,但是却只限于口头,有人只知道昨天聚集区来了两个凶残的小孩子,为了个脸盆都能把人打残,但并不知道两个小孩长什么样,甚至住的远一点的都不相信这事。
  全都是文明社会沦落的人,思维再改变也不会一下子就落入蛮荒时代,他们可以相信一个成年人有了杀人狂魔一样的手段,但并不相信小孩子会有。
  他们眼里,小孩子应该还在大人的保护之下,静默着看社会的变化,或是恐惧懦弱,或是一夜成长。
  ……但绝不至于凶残如斯。
  聚集区物资紧缺,有吃的,但完全不够成年人顿顿吃饱,于是各类意料之中的罪恶滋生了,恃强凌弱是最好的体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有一些人戏称聚集区为丛林,因为这儿除了负责保护聚集区,搜寻和运输物资,并因此有了物资优先权的地位超然的军人外,其他人的生活,完全没有规则。
  如果说现在军人守护这个聚集区主要是因为责任感和生存,那剩下的,就是对这群蝼蚁一样的幸存者的怜悯。
  他们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是尽头,幸福转为苦难,温室变成监狱,没有人能适应,发疯的错乱的不在少数,为了聚集区的安宁,有时候甚至需要处决一些扰乱人心的活人。
  但只要不扰乱人心,其他的,他们都不管。
  他们知道有那么一群人,每天都在领物资的通道转悠,一旦有新来的,看着弱小的领了物资,就会聚众劫道,为了抢到物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野蛮,让聚集区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所有人都讨好这么一群人,就如交保护费一样缴纳着自己的物资祈望不会一无所有,总有新来的拼死反抗,但基本没有成功的人,反而助长了那群人的气焰,他们更加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现在,这群人找到了新目标。
  实在太好欺负了,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姑娘,就算小姑娘腰间有着西瓜刀,依然无法掩饰她瘦小的身体与巨大的包裹相比形成的违和感。
  他们觉得,基本不需要恐吓,是聪明人就知道违抗是什么下场。
  “怎么,吓呆了?我们也不怎么着你们,聪明的就交一半出来,以后每次交十分之一,吃的,药物,别的暂时不要,需要了再问你们拿。”一个青年笑嘻嘻的走上前,他一头黄发,头顶已经有一圈黑色,显然许久不打理,但一点也不削弱他的流氓气质。
  齐祭跟听不懂似的,茫然的望着他。
  青年身后的大汉也不说话,用棍子轻敲着手掌,连凶神恶煞的表情都不愿意有,几个女子则笑吟吟的,分享着香烟,点燃,吞云吐雾,有一个还走上前,姿态妖娆的搭着领头大汉的肩膀,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嘴送到大汉嘴边,大汉抽了一口,挥挥手,女子就笑着下去了,和其他几个女人笑闹了几句。
  对别人来说,这种电视剧里一样的场景放到现实中,确实平白了有点压迫感,可惜,齐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那儿干嘛……她甚至在想,为什么这群人嘴里冒烟。
  “别发呆了,快点吧,我们对妇女很温柔的,更何况你长得这么萌,对你妈妈又那么孝顺,还一个人背着东西,不嫌重吗?我们帮你分担点?”说罢就伸着双手向齐祭走来。
  齐祭盯着青年的手,抓着包裹的两只手微微一动,右手松了开来。
  翟艳忽然踏前一步,一把握住齐祭的双手,笑道:“不好意思,我们拿的大多都是药,你们知道的,我儿子刚才受伤了,我急着回去给他疗伤,你们看,能不能行行好,让让路?”
  “药啊,没事,药我们也要,来来来,我们不介意的。”青年还是走上前。
  翟艳脸色很勉强,她大手快握不住齐祭的小手了。
  见两人还是不动,青年终于不再笑了,或者说,笑得更厉害:“哈哈,看来你们真是,不聪明。”
  说罢转身,对大汉摊摊手:“军哥,我又失败了。”
  被叫做军哥的领头大汉上前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发什么善心,每次都废话,这群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听话的。”他拎着棍子走上前,对齐祭和翟艳冷声道:“老子没什么耐心,也不爱废话,管你们女不女的,不给东西,都一个下场!”说罢,他一棍子照着齐祭敲下来。
  翟艳下意识扑上前想替齐祭挡棍子,她抱住齐祭,眼看着铁棍落在自己身上,却并没感到痛,可是身边却切实的响起一声惨叫。
  下一秒,血腥味就弥漫了开来。
  一声声惊叫传来,翟艳睁开眼望向响声传来的地方,刷得睁大了眼,又立刻转过头去。
  军哥举起棍子的时候,齐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西瓜刀,一刀横切,下手之狠,深入脾脏!
  血腥味混着内脏特有的臭气在蒸腾的热气中慢慢钻进人们的脑海随后进入了鼻尖,女孩子还是死死攥着她的巨大包裹但是她前面已经有一具新鲜的尸体,所有人都惊呆了,可女孩仍不放过他们的神经,她往前走了两步,神情轻松,而又理所当然的,一刀扎进尸体的头部,然后利落的拔起,带着一连串莫名的液体。
  脑浆的味道!
  没人知道脑浆什么味道,可是所有人都感觉他们闻到了。
  在场不少人亲手砍杀过丧尸,也刻意去损坏过丧尸的头颅,他们也曾被丧尸的脑浆崩了一脸,但却从不没想过会有一天亲见冒着热气的脑浆。
  灰白,带着血丝,尸体作为人的面目已经看不清楚,死状之惨,远胜残缺的丧尸!
  “呕!”
  呕吐声接连传来,惊叫声已经没有了,随之而来是各类惊恐到极点带来的副作用,呕吐,和牙齿打架的声音在小小的空地上层出不穷。
  翟艳也手脚冰凉,但她并没有呕吐,也没有呆滞,她只是深呼吸几下,抓着齐祭的手臂抬脚,打算绕过尸体离开这儿。
  齐祭当然也不会呆掉,她本来就打算处理了路障就走,两人竟然顺利的走了好几步,才被军哥好不容易醒悟过来的同伴愤怒的拦住。
  “老子宰了你们!”几个大汉怒吼着朝齐祭举起刀,他们的棍子扔在了一边,换上了锋利的刀子,愤怒和惊恐错乱了他们的神志,口水和呕吐物一起喷出来。
  这个关头,即使知道齐祭不会受伤,即使看到她捏着西瓜刀抬起了手,翟艳依然靠近一步抱住了她,企图挡下那些攻击。
  可这次,齐祭当然不会让翟艳被乱刀砍死,一反刚才平淡而无形的出手,她猛地抬头盯着冲来的人群,刷得一把举起了染着血液和脑浆的西瓜刀,拦在前方,她呲着牙,露出了尖尖的虎牙,表情野蛮而凶残,喉咙里甚至发出了野兽一样的低吼。
  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只野兽。
  或者说是一头凶兽。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心尖一颤,手脚冰凉,更遑论那群迎面对着齐祭眼神的大汉。
  欺软怕硬真乃天性,当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杀人的勇气时,面对一个已经用事实证明可以杀人不眨眼的人时,那种胆寒和肾虚,可能只有身临其境的人自己才知道。
  他们不敢砍下来,他们怕和军哥一样的下场,即使愤怒灼烧着神志,可要冲向齐祭的路途要路过军哥的尸体,前车之鉴让他们疲软。
  就在第一把刀子砍下来的时候,齐祭的刀尖已经在最近的人胸前划出了血线,突然一声枪响,停住了所有人的动作……不包括齐祭的。
  “砰!”
  “啊!”
  枪响和惨叫同时响起,姗姗来迟的军官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又一个大汉倒地了,这次他比较谨慎,知道躲一下,才让齐祭的刀尖只是在他的胸前划了长长的一条血线。
  齐祭一砍就收,见其他人都松了口气似的立刻收了刀,便继续把西瓜刀插在腰间,然后抓住包裹,跳了一跳,稳了一下包裹的位置。
  翟艳长长的舒口气,轻声道:“终于来了。”
  军官带着五个士兵上前,手里举着枪,呆滞了一会,才表情严肃的上前,先被地上军哥的尸体震了一下,又审视了一下倒地的大汉的伤口,然后微微侧头瞥了眼齐祭,叹了口气,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边缘的黄发青年,冷声道:“谁先惹事?”
  黄发青年耸耸肩,他脸色发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结巴道:“你,你看着办吧。”
  “恩。”军官又看了看齐祭,叹口气,“行了,小庞,你们处理掉这些,然后大家散了吧。”
  立刻有人叫了:“那军哥白死了?!”
  “她是杀人啊!活人!”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枪毙!杀人偿命!”
  就算不是军哥一伙的人也喊了起来,齐祭太危险,这样的食物链顶端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军官的回答很利落,他又朝天开了一枪,止住了所有人的声音,然后颇为疲倦道:“谁说吃的不够的,还有力气嚷嚷和打劫,看来真的可以少分一点,省得有精力做多余的事。”
  立刻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至于你们。”军官转向翟艳,翟艳立刻扯出一抹微笑与之对视,眼里的惊恐在对上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青年后,慢慢的变成了和蔼,甚至有那么点……慈祥。
  军官一怔,颇为无奈的扶了扶帽檐,叹气道:“这位阿姨,有空管管孩子吧……聚集区里,有学校的,看她年龄,额,初中?”
  翟艳依然笑眯眯的,虽然她感到齐祭不耐烦的骚动:“好的好的,有空我会带她去看看的,那个……小学有没有?”
  “……有。”
  “那行,那有空我问问。”说罢,翟艳拉着齐祭就走了,所经之处一片真空。
  齐祭走着走着,老长一段路了,忽然很不高兴的说:“不是小学。”
  “什么?”翟艳还没缓过来。
  “有人说我穿的是……一中的校服。”齐祭道,“是中,不是小。”
  “……”翟艳摸摸额头,颇为无力,看看她腰间的刀,又帮她抬了抬花床单包成的巨大包裹,忽然失笑,眼神却酸涩。
  这时候才感觉到,刚才身上被打倒的地方,其实真的很疼。
  估计都有乌青了呢。
  ☆、出路
  齐祭提着包裹回去的时候,帐篷里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不同,但他们也没办法,东西带回来了,仇也超额的报了,再要做什么,也显得没意思了。
  于是鼻青脸肿的沈敬东一脸悲愤的给他妈擦药酒,齐祭没受伤,就开始翻捡那些物资。
  单桐的表情却不怎么好,他蹲在那儿一起理了一会儿东西,忽然问:“我们就这么在这儿呆着了么?”
  众人一顿,翟艳叹气:“我知道你急,我们都有事,都急。”
  单桐垂下头去,表情冷厉,过了一会道:“这个聚集区是用船来运送物资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肯定有出航,渝都是三江汇流之处,水上交通极其发达,就算没有车,我们至少能够到达离首都最近的一条公路,到时候,随便一辆车,我们都能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