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翌日
  晨光破晓,一缕晨曦洋洋洒洒的照耀满室,秦舒白脑袋胀痛,似要炸裂开来。呻吟了一声,揉着额角,缓缓的睁开了双目。
  入眼的白光,刺得他眼睛一痛,闭上了眼。适应了光线,秦舒白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屋子,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昨日里去沈府吃酒,他醉倒了!
  想到此,秦舒白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四处张望,落在纤柔的背影。背影熟悉,不禁微微恍惚,试探的想唤出压在心底许久的名字。
  可到了喉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下床行至她的身畔,脚步一滞,一张看了十几年即使闭着眼睛都能幻化出的容颜,惊诧道:“萍儿,你怎得会在这里?”
  万淑萍默默的垂泪,并不言语,只是啜泣声,渐大。
  秦舒白心里头不是滋味,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就算不爱她,终归是有情份在。
  “发生何事了?”
  万淑萍泪眼蒙蒙的望了眼秦舒白,偏转头去,不搭腔。
  秦舒白头痛的愈发的厉害,看着她煞白的面色,按耐住心头愠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可是受了委屈?”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脖颈处,一道伤痕隐约可见。
  万淑萍扑进了秦舒白的怀中,愤懑的说道:“老爷,沈府的人实在是太过可恨了!若不是妾身恰好途径沈府,去寻安身之处,也碰见老爷被沈府里的人扔了出来。有人抢你身上的玉佩,妾身见你格外的爱惜,便与那乞儿争抢,谁知他……他竟是对妾身拳打脚踢。”仿佛想到了什么,万淑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对给秦舒白:“好在有好心人相助,若不然……若不然妾身是护不住的。”
  秦舒白看着染血的玉佩,眸子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这枚玉佩是当年楚昕薇赠予他的生辰礼物,至今仍旧舍不得扔掉。可替他护住玉佩的是他的前妻,而她的前妻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夫妻。
  可却开不了口去纠正。
  “萍儿……”秦舒白的话音哽在了喉中,目光落在万淑萍胸口,丝质衣裳被血色晕染。“这是怎么回事!”
  万淑萍咬紧了唇,侧过身子,躲开秦舒白的视线。
  “乞儿伤的?”秦舒白见她始终没有开口,心中了然,叹道:“快去寻大夫包扎。”不容万淑萍抗拒,拉着她去医馆。
  医馆是万淑萍选得,二人进去,万淑萍便寻了个借口,支开了秦舒白。
  万淑萍摸了银子收买了大夫,让他将伤情说得严重一些。
  大夫颔首。
  万淑萍舒了口气,等着秦舒白去买早膳回来。蓦地,瞧见一个丫鬟行色匆匆的进来,东张西望了一下,谨慎的掏出一张药方子,询问大夫这是有什么效用的。
  万淑萍眸光微闪,看着丫鬟身上穿的衣裳,倒是与摄政王府的一模一样,已经猜测出来人是谁身旁的人。
  “哎哟,大夫,你快过来瞧一瞧,我这手一抽一抽的疼,伤着筋骨了么?”万淑萍抬着手臂,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汗水。
  大夫指了指万淑萍道:“我暂且给这位夫人瞧一瞧。”
  绣娟睁大眼睛看着满脸痛苦的万淑萍,有些无措,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等着。
  万淑萍手中滑落一锭金子落在大夫的手中,使了一个眼色。
  大夫看了一眼金锭子,熟练的掩在袖中,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的交流极为的隐蔽,绣娟不过是刚提上来的丫鬟,心思不比绣萍与绣橘,看不出里头的深意。
  片刻,大夫将药方递给绣娟道:“普通伤寒药。”而后,指着其中的几味药道:“这里剂量轻了,老夫给加上。”
  绣娟给了一两碎银,答谢了,急忙回了府。
  万淑萍瞧着绣娟走远了,若有所思道:“当真是保胎的方子?”
  “夫人,老夫行医多年,单单保胎的药方,切不会瞧错了。”语气里有着万淑萍质疑他医术的不满。
  万淑萍讪讪的笑了几声,眼底闪过寒芒。
  一刻钟后,秦舒白买了万淑萍爱吃的小笼包,询问了大夫万淑萍的伤势。大夫神色凝重的告知秦舒白。万淑萍心口的那处伤并无大碍,只是手臂上的刀伤,伤到了筋骨,不太灵活,今后恐怕只能自己用膳,其他之事怕是做不了。
  秦舒白并没有怀疑,万淑萍对自己下了狠手,手臂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却是避开了利害位置。
  秦舒白心生愧疚,自是不能够弃万淑萍不顾,将她安置在别院里。
  ……
  无双诊脉后,便将结果告知了长孙华锦,水清漪是滑脉,有身孕的日子尚浅,却又滑胎的先兆。“我没有告诉她,她如今忌讳情绪波动大,她若知晓了这结果断然心中难安,不利于她养胎。开了保胎药,她吃几幅我再给她切脉。孩子去留,到时候再说。”
  长孙华锦满身疲倦,方才审讯了刺客,的确是贤王李亦尘派来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李亦尘与孟纤有勾结。
  “她知道为好,我相信她能护好孩子。”长孙华锦眼底的疲倦在这一刻散尽,眼角眉梢处都染着笑,一派温情。
  无双点头,随他。
  长孙华锦心中有了数,如今得知这结果,在意料之中。可仍旧觉得巨大的喜悦如浪潮一般向他汹涌的扑面而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长孙华锦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水清漪,方才出门,萧皓然神情凝重的说道:“死士在出任务便服用了慢性毒药,没有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长孙华锦嗯了一声,得知是凶手便可。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信鸽飞了过来,落在长孙华锦的手臂上。
  长孙华锦取下竹筒里的纸条,展开一看——幼帝病重。
  “进宫!”长孙华锦目光阴寒,冷声道:“按计划行事。”
  萧皓然一怔,看着长孙华锦远去的背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敢耽搁,立即去部署。
  ……
  绣娟回府,将方子先拿到了药房,交给药奴配药煎熬。转而回了竹园,告诉水清漪那方子大夫说是普通的伤寒药。
  “伏筝呢?”水清漪蹙紧了眉头。
  “伏姑娘不在府中,奴婢拿到同仁堂去寻问了大夫。”绣娟惴惴不安的说道:“王妃,可要晚间将方子拿给伏筝姑娘过目?”
  水清漪嗯了一声,心里狐疑,无双怎得给她开伤寒的药?莫不是她近日身子疲乏无力,极为犯困是风寒前兆?
  绣娟长吁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摸了一把额头,满手的汗渍。
  半个时辰后,药奴将药端了过来。
  绣娟慌忙接过来,搁在床头。扶着水清漪坐起身,在她腰间塞了一个大迎枕,将热气腾腾的药汁递给水清漪:“王妃,小心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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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孕
  水清漪接过药碗,吹凉了,喝了一口,眉头一皱。
  苦!
  “你去拿些蔗糖。”
  绣娟一怔,药香中的确夹杂着一丝苦味。她即使是嗅着这气味,都觉得嘴里发苦。
  “奴婢这就去。”
  水清漪将药碗搁在了床头,身子向后靠去,整个人缩在了软绵的枕头里。闭上了眼睛,心里忧思着绣萍。她方才回来,受了一点伤,不知好了没有?
  身边没有绣萍,心里有些空落。
  “魏妈妈呢?可回来了?”水清漪猛然想起了乳母,至从她嫁到了静安王府,乳母伺候了她一个多月,便告假去照料有身孕的儿媳。
  如今已经半年,她假期将满,应当快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无边的寂静。
  水清漪觉得她白活了一回,身旁没有用得顺手的心腹。当有事情需要她们做的时候,却找不到可以用的人。猛然意识到,她除了自己的思想变了,身旁的所有的事物,都脱不开乔若潇给她安排的人。
  她自己一手培养的人,没有!
  水清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后的日子还要长,她必须得有自己可用的人。比如今日,若是绣萍断不会随意的拿着她的药方子出府去寻医馆的大夫。
  若是遇到了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糟糕了?
  绣娟做事不稳妥,且是新买进府的,底细尚不清楚,进一步调教还有待观察。
  “牧兰,给我寻一个可靠的人。”水清漪吩咐隐匿在暗中的牧兰。
  牧兰听到主子问话,出现在屋子里。对水清漪说道:“伏筝姑娘可用,账房那边,可以另换他人。王爷身旁有可用之人,王妃可向王爷要一个人打点账目。”
  水清漪眉头紧拧,伏筝是静安王的女儿,虽然是庶出,身份也比得上寻常的嫡女。留在她的身边,断然不会长久,过一年左右便要许人家了。摇了摇头,沉声道:“可还有其他人选?”
  牧兰沉吟道:“属下……”
  牧兰话未说完,水清漪打断了:“你不适合露面,许多暗中之事需要你出面。”
  牧兰思索道:“绣橘有个妹妹,王妃若是信得过,便让她来你身旁伺候!”
  水清漪一怔,陷入了沉思。半晌,点头道:“将人带来给我看一看。”绣橘的妹妹,定不会太差?
  绣娟将蔗糖端了进来,舀了几勺蔗糖,搅拌了一下,重新递给水清漪。
  水清漪饮完了药汁,将碗递给绣娟:“你去等着伏筝,她到了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绣娟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水清漪去了净房,洗漱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打算去一趟萧府!
  绣娟不在,无人阻拦水清漪。水清漪在离开之前交代了牧兰一些事,随即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在萧府门口停下,水清漪下了马车,将拜帖递给门仆。
  门仆看了一眼,恭敬的带着水清漪进府。他们的世子夫人有吩咐,凡是摄政王妃造访,便无须通传,直接将人带进来。
  萧珮正在学做小衣,肖惠坐在一旁指点。
  萧珮的手舞刀弄枪极为的灵活,捻着绣花针,手钝。
  “我笨手笨脚的,学不会。”萧珮尝试了几下,气馁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心想:还是去寻清儿给她的孩子做几件小衣。
  肖惠柔柔的一笑:“世子夫人,您若不嫌弃,妾身给您做几件小衣。”
  “哪敢劳烦姨娘,不用。”萧珮怎得会放心让肖惠给她孩子做衣裳?做了也不敢穿。
  肖惠杏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镇西侯府上下的人,都是防备她。唯一待她好的,也是贪恋着她年轻貌美的身子。虽然这里的日子比在宁伯侯府要好,可终究是寂寞,少了姨娘的疼爱。
  “世子夫人,惠儿很感激您。若不是您惩治了我的母亲,我姨娘也没有好日子过,更不会被父亲扶正了。”肖惠在向萧珮投诚。
  宁伯侯府二老爷扶正一个姨娘做正妻,的确是萧珮插了手。这样肖惠的身份高了,便能与镇西侯夫人抗衡。镇西侯夫人虽是郑一鸣的母亲,但是因着镇西侯夫人的作为,让她险些失去了腹中的孩子。而在这孕期,指不定镇西侯夫人闲的会做出什么幺蛾子,暂且给她添点堵,自个也能安然养胎。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放过任何对我有坏心思的人。”萧珮目光沉沉的看着肖惠,忽而一笑,清冷的笑令肖惠的头皮紧绷,摸不着萧珮的心思,当下更加心有惴惴。咬着唇瓣道:“妾身也不会放过任何迫害妾身之人,世子夫人虽然是为了回敬我母亲对您的坏心,却也让我在中受惠,感激您自然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