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个车一路上那叫个颠，我烟还给忘家里了。”
  “哦，嗯。”
  “你在忙啊？想了我吗？”
  “我先挂了！嗯。”
  顾珩仓皇摁了电话，擦白的面上纠结得快挤出水了，狠狠低下头，知道赵以铭肯定是听到了。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结，两人都尴尬了一阵，赵以铭开口道：“喝点什么？再去给你接杯热水？”
  顾珩抬起头，呆滞地看着他端着杯子走出病房。
  门一关，顾珩的手指瞬间攥紧被单。
  这下该怎么办？他该怎么看自己？
  他那么淡定，应该是还愿意把自己当朋友的。可自己骗了他，直到刚才还在撒谎……
  想到赵以铭是怕他难堪，特意出去一阵，顾珩的紧张不但没有平复，还多增添了一份愧疚。阿铭总是那么细心……
  他和小远明明打过架，他还能，还能接受……
  顾珩端起玻璃杯，羞耻心泛上来，眼窝一酸，被热气熏得直冒眼泪。
  他从来没让任何人接触过自己感情私事，回避久了的他还不太能适应这种感受——有人居然能够理解他。在顾珩的心里，只有巨大的不可思议，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一种温暖而内疚的感动。
  果然是他。
  走到接水房，赵以铭把杯子一磕，眼神阴鸷地盯着地板。
  当初发现顾珩莫名其妙的把他领到家里补习，自己就察觉出有问题了。
  操，他吗的，顾珩居然能和男的谈恋爱。
  亏大了，真他吗的亏大了，他把顾珩想得难度太高了。
  赵以铭越想越忍不住，抬起一脚踢在地板上，又挥手把玻璃杯拍到地面，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他不甘心，绝不可能甘心！此刻他宁愿把顾珩抢过来狠狠玩弄一番再扔了抛弃也不愿意让那个小崽子到手。□□姓刘的，一家子兄弟联手挖老子的金。好，好……老子有的是机会整你们！
  赵以铭控制住发抖的手指，渐渐平稳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抻抻衣角，出去问护士新要了一个杯子，重新接了杯热水回到病房。
  坐到顾珩身旁，赵以铭平静地开口道：“你和谁在一起，是你的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俩这么多年的友谊。”
  顾珩表情复杂，耳朵尖红得吓人，赵以铭看了一眼，便也点到为止，另起话题道：“你几号出院？”
  “……二，二十号。”
  “哦，那还有一个星期呢。行吧，那到时候来接你吧，这东西多，你一个人，病刚好就别自己搬了。”他抬头环视了一圈病房，半晌后听顾珩叫了他一声名字，扭头问怎么了，只见顾珩低垂眼眸，睫毛趴着，看不清神色，只轻声道：
  “谢谢你。”
  过了一个星期，赵以铭如约来把顾珩接了回去，到家之后顾珩给他冲了杯茶水，让他坐一会儿。赵以铭端着杯子靠在餐桌边，等顾珩把东西里里外外都归置好，开口问道：“医生告诉你的，那些药，你都记得怎么吃吗？”
  “你也把我记性想得太差了。”顾珩笑了笑走过去，“晚上留这儿吃饭吗？都六点了。”
  “我有个饭局。”赵以铭抬手看了眼手表，“过会儿就走了，你学生呢？还没回J市？”
  “哦。”顾珩汗颜，咬起嘴唇不自然道：“嗯……是的。”
  赵以铭喝了口茶，不经意道：“你打算和那个孩子玩多久啊？”
  听到这话，顾珩突然忸怩起来，嘴唇紧紧抿着，小拇指一下下刮在桌子边缘上，半晌吞吞吐吐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会玩感情的人……”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赵以铭暗暗忍了忍，倾过身子，低声问，“……我有点好奇，和小孩子在一起，会累吗？”
  话没说完，“砰砰”几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一齐往门口看去，门外声音正是讨论的主人公。
  “顾老师！开门！”
  顾珩一惊，下意识看赵以铭，见他眉头一挑，淡定自若道：“不去开门吗？”
  门一开，刘远便扑了进来，混着一阵外头的冷风，紧紧箍住顾珩。
  “顾老师，我回来了。”
  顾珩全身僵硬，有赵以铭在，手也不好回抱住，只尴尬地悬在半空中，问道：“……不是明天回来吗？”
  他的声音实在有些发抖，刘远察觉到了，皱着眉头准备问怎么了，顾珩又开口道：“那个……家里有人。”
  刘远猛地放开他往客厅看，赵以铭正一手撑着餐桌，跟看西洋景似的和他对视。
  而手指头恨不得把木头餐桌扣掉几层皮。
  气氛突然凝固了，两个充满敌意的人谁也没吱声，只有顾珩在一旁打圆场道：“小远，阿铭……赵……他是上来拿点以前学校里的东西……”
  赵以铭倒是愣了一下，这个顾珩，原来连住院的事都没告诉他……
  “哦，我当时谁呢。”刘远歪头一笑，随后一把扣住顾珩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上去。
  “唔！——”顾珩立即挣扎起来，一吻完毕，他已经羞得无法见人了，重重地哎了一声，跌坐在餐桌椅上，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再开口说什么。
  “常来玩，我和顾老师会热情招待你的。”
  顾珩一直撑着额，待听到赵以铭走了以后，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他已经做好被刘远“审问”的准备了。
  谁知道刘远这次没说话，只阴沉沉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检查一番，随后进了卧室，不知道在收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