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云姑姑拿着美人锤轻轻锤敲着戚悦的腿,她的动作很轻,戚悦侧躺在榻上,手下压着软枕,一派逍遥自在。
  云姑姑道:“邓贵人原本和德妃合作,为了更高的地位,她在紧要关头背叛了德妃,置德妃于死地,这个女人,是条暖不化的毒蛇。娘娘,奴婢觉得,您还是趁早把人给掐死得了。”
  景姑姑也道:“娘娘,阿云说的对,昨天晚上,邓贵人悄悄溜进绛云宫后,德妃才服毒自尽的。能让惜命的德妃丧命,她也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她掰开德妃的嘴给人下毒。您尽快找个借口,把她给杀了,若您不舍得杀,也要把她给赶出后宫。”
  戚悦眯着眼睛,脑中涌现了无数念头,可没有一个念头,是真正合她心意的。
  “本宫自有打算,云姑姑,景姑姑,你们先下去吧。”
  等云姑姑和景姑姑离开,内室只剩下戚悦一个人,她又闭上眼睛,细细想了一番。
  一晃,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云姑姑想着皇后是睡着了,想赶紧进来把皇后给叫醒,可一进来,看到的却是皇后拿着一把刻玉刀在雕琢一块美玉。
  云姑姑道:“娘娘,陛下把小公子叫到了宫里,如今人都在练武场。”
  “什么?”戚悦没想到李翊把戚愉给叫进了宫里。李翊既然不喜欢戚家人,叫戚愉过来做什么?
  云姑姑拿了鞋子给戚悦穿上,又重复了一遍:“陛下和小公子在练武场,也不知道陛下带小公子去这里做什么。”
  戚悦拿了热帕子擦了擦手,在手上擦了一些玫瑰油:“本宫也要过去。”
  她不懂李翊的恶趣味,可心里想着,李翊这个醋精应该是把醋吃到了她弟弟的头上。
  练武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李翊这个小心眼在她弟弟身上戳两刀子……
  戚悦的脸色冷了几分,云姑姑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为戚悦戴上护甲:“娘娘,我们过去吧。”
  戚悦上了步辇,不出两刻钟,就已经到了练武场。
  云姑姑这些时日在宫里混的很熟,宫里有头有脸的都知道皇后娘娘身边最受宠的宫女是什么模样。
  皇后得了金凤印,又得陛下恩宠,在后宫如日中天,门口的人只是问了问方公公,就让皇后一行人进去了。
  戚悦的步伐比往日要快一点,却没有慌乱。
  当初戚太后在世的时候,有的时候,戚太后会让戚愉进宫陪戚悦玩两天,一晃两年过去,除了递送书信和其他物件外,戚悦还没有见到这个堂弟过。
  父母离世后,对戚悦而言,亲人只有太后姑母和阿愉堂弟,如今太后不在,戚悦的亲人也只剩了一个。
  远远的,戚悦松了口气,并没有在打,一群人只是在比试射箭。
  一位白衣少年正挽弓,从戚悦的角度看过去,少年挺拔,姿态优美又富力感。
  虽然看不到正脸,可少年的穿着和其他人不同,戚悦知道,这就是戚愉了。
  戚愉打开强弓,一连三箭都正中红心。
  戚悦微微一笑,还未上前说一句“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马蹄上的男子俊美高大,戚悦后退几步,看着这个男人骑马射箭,夺了她弟弟的风头。
  李翊从马上下来,冲着戚悦一笑:“等秋季朕带你去狩猎,朕曾猎过老虎饿狼,到时朕会让你长长见识。”
  戚悦勾了勾唇:“陛下真是厉害了。”
  戚愉这个时候也转过了身,看到戚悦,戚愉欣喜异常。他把手中弓箭抛下,往这边走来:“堂姐!”
  李翊横了戚愉一眼,在走到戚悦之前。戚愉停了下来,跪下给戚悦行礼。
  戚悦赶紧让云姑姑去扶:“阿愉又长高了,方才我都看到了,你真是厉害。”
  李翊听着戚悦把本来夸奖他的话,又说给了别的男人,心里很是不爽。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6章
  戚愉如今比戚悦还要高了很多,戚悦没有化太浓的妆容,唇上只是涂了浅色的胭脂,眉眼如诗如画,两人若是站在一起,还真的让人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戚愉突然想起来,如今戚悦已经成了皇后,他不能像往日那样称呼戚悦为堂姐,应该改口了。
  他道:“皇后娘娘,您近来可好?”
  戚悦晓得戚愉的懂事,如今李翊也在,她自然要顾及身份。
  可眼睛,仍是忍不住停留在戚愉的身上。她的堂弟果真长大了,容貌出众,潇洒不羁,真真是个美少年。如果让戚愉骑马在京城转一圈,指不定有多少少女暗送秋波。
  戚悦微微笑道:“本宫一切都好,阿愉你不用挂念。陛下为人和善,在他的面前,你不用这么拘谨,还是和往常一样称呼堂姐就好。”
  李翊被戚悦安了一顶“和善”的帽子,就是不想接受,他也得接受。
  看着戚悦如此关注戚愉,李翊受了冷落,觉得戚愉这小舅子有那么一点点讨厌,他在想哪家的姑娘没出嫁,早早给这小子找个厉害媳妇,当个耙耳朵,就再也没有时间给他的皇后送什么金表银表了。
  戚悦道:“陛下,太阳也挺晒人的,臣妾怕您被晒坏了,让宫女在栖凤宫准备好了饭菜,不如您和阿愉都来栖凤宫歇息一会儿,等下用餐。”
  李翊听了戚悦口口声声“阿愉”“阿愉”的叫,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爽快。
  她叫的可真亲热,平日在他面前,总是一口一个冷淡的“陛下”,偶尔气恼了,也只是大逆不道的张口叫他“李翊”,从来没有叫过什么好听的。
  李翊暗暗的想着,等到今天晚上,他一定要逼着戚悦叫他“夫君”“相公”“心肝宝贝儿”。
  戚愉也是爽快,他笑道:“堂姐,是您亲自下厨招待?阿愉可是怀念堂姐的手艺。”
  戚悦笑道:“这个自然。”
  回去的路程虽然远,戚悦却没有乘坐步辇,她和戚悦还有李翊一路走回栖凤宫。
  在路上,戚悦也大致问了问戚愉这两年的状况。
  虽然定国公府苛待戚愉,戚愉却并非柔弱可欺,当初戚太后过世前,太后最喜爱的是戚悦,戚悦和戚愉关系好,爱屋及乌,太后也善待戚愉,私下里给戚愉留了不少财产。这些多瞒着定国公府,由太后的亲信帮衬。
  这两年里,戚愉在外涨了很多见识,戚悦之所以能够在宫中大手大脚,靠的不仅仅是父母还有太后留给她的无数财物,戚愉也时不时的让薛影代为转送给戚悦金银财物。
  人心都是肉长的,戚愉和戚悦虽然不是一个父母所生,可互相扶持走过一段艰难岁月,彼此信任依赖。若是没有戚愉,戚悦怕早就饿死在定国公府,让定国公夫人随便找个什么死因搪塞戚太后,若是没有戚悦,戚愉也不会受到太后的关照,从而过得这般顺风顺水。
  在戚愉的心中,戚悦就是他的亲姐姐,他会无条件的帮助。
  因为李翊在身边,哪怕是交谈,戚悦和戚愉也不会交谈很深,不过是点到而已。李翊毕竟是天子,走回栖凤宫的路上,李翊就一直挡在戚悦和戚愉的中间。
  他是皇帝,就该走中间。
  路上走着的时候,李翊想握着戚悦的手,理由很简单,有的路上铺的都是鹅卵石,戚悦的绣花鞋脚底薄,肯定受不住,一不留心就该摔倒了。可戚悦不怎么情愿,她不太喜欢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牵着手。
  不过,等到了栖凤宫,戚悦确实觉得腿疼脚也疼。她皮肉娇贵,平日里懒得动都不愿意动,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从练武场一直到栖凤宫,脚心都要磨出泡了。
  不过,换了身衣服,戚悦还是要亲手下厨。
  她晓得戚愉的口味,从前戚太后在的时候,戚悦没事喜欢瞎捣鼓,她对什么都好奇,琴棋书画钻研够了,就养几朵娇贵的花花,养几只不容易活的观赏鱼,偶尔在厨房里弄得乱糟糟,戚愉也淘气,会和戚悦一起玩,戚悦在厨房里瞎玩的时候,戚愉也会把他爱吃的饭菜一道一道的告诉戚悦。
  当时她做不好,如今却能做的很好。
  提前让宫女准备了青梅桂花做的饮品过去,走了一路,戚愉和李翊也都渴了,戚愉的是青梅桂花做的饮品,戚悦经过上次御花园的事情,得知李翊不喜欢青梅,就让人准备了龙井茶。
  结果,递到两人面前,李翊见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茶水,戚愉的是精心准备的饮品,心里就更酸了。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懂得区别对待。
  时候还早,李翊和戚愉去了栖凤宫后的小花园散步,春天刚到,小花园中已经是百花盛放,姹紫嫣红,栖凤宫被封锁了数年,按理说,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名贵的花开放。
  戚愉俯下身嗅了一朵早开的牡丹,他不知戚悦搬来栖凤宫有多久,虽然和戚悦有联络,但这样的小事,戚悦却从未告诉他。就连戚悦受宠,何时受宠,她也是在信中只字不提。
  戚愉晓得,堂姐受了些委屈,如今心太空,并不把皇帝放在心尖尖上。不过,戚悦幼小的时候,的确是挺待见李翊的。
  戚愉笑道:“皇后娘娘居然把花园打理的这样好,她喜欢玫瑰,常用玫瑰制作糕点,还用玫瑰泡酒,她制作的玫瑰酱用来泡水喝,也是清香可口。臣就知道,皇后这里的玫瑰一定是开的最早的。”
  李翊:“……”
  他先前让方鲁去调查皇后的喜好,方鲁带来的消息也只是很笼统的,说的是皇后好风雅,喜欢琴棋书画,与普通女子差不多,也喜欢华丽的服装和首饰……
  可他们就是没有说,皇后喜欢玫瑰还是牡丹。
  李翊听戚愉一连串的说了这么多玫瑰做的食物,心里酸的冒泡:“她做的东西,你都尝过?”
  “这个自然,皇后第一次做东西,就是和臣一起分享的。”戚愉想起了往事,“数年前,皇后的奶妈照顾不周,常常让皇后挨饿,臣就偷东西给皇后吃,有一次,实在偷不到别的,就偷了厨房里厨娘还未烤熟的面饼,皇后和臣在墙角处点了火,一起把面饼烤熟然后分食,那是皇后第一次做东西吃。”
  李翊皱了皱眉:“定国公府里连奴才都这般嚣张?不给皇后东西吃,难道就不怕主人惩罚?”
  戚愉的笑有些无奈:“那个时候,皇后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李翊一想起小小年纪的戚悦会挨饿,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他也是知晓世家大族人心的凉薄,奴才否是看主人的脸行事,戚悦是嫡小姐,奴才这般胆大妄为的敢饿着,定然少不了定国公夫妇的授意。
  他还能记起戚悦小时候的模样,那时,戚悦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特别白,吹弹可破,当小戚悦用她的大眼睛好奇的去看人时,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也会在她的目光下融化。
  当时,纵然李翊不喜太后连带着不喜戚悦,心里也痒丝丝的想着将来自己若有公主长得像戚悦这般招人疼,他一定把人宠到天上去。
  定国公夫妇真是丧心病狂,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孩子,他们也忍心饿着!简直该死!
  李翊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栖凤宫四面环水,因而,走了没有多远,李翊和戚愉都看到了水。
  戚愉微笑道:“皇后娘娘幼时喜欢看水,有的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其实戚悦是在发呆,她长时间的喜欢发呆,经常会让人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李翊不由得想到,如果今天没有戚愉来,戚悦那个懒懒散散的小姑娘可能永远不会给自己做饭吃。
  他对戚悦的状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戚愉倒是什么都知道,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再聪明也比不过李翊这个老流氓,李翊把话题往戚悦的身上转,使戚愉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知道的关于戚悦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自然,在说的过程中,戚愉省略了很多,像戚悦最后当着定国公夫人的面,吩咐太监砍掉了奶妈的头,这般血腥的事情,戚愉自然不讲。
  李翊头一次发现,在别人的口中,这个娇气冷漠一无是处的小姑娘居然有那么多闪光点。
  “皇后她可会哄人,我小时候遇到事情,面上不说,背地里一到她面前就哭,她就做出温柔的样子来,细声细语的哄我……”
  李翊也想被戚悦哄,可惜他有记忆起就没怎么哭过,这辈子应该都不再哭了。
  “皇后的丹青是萧义老先生教的,她极有天赋,老先生总是夸她……”
  李翊确实觉得戚悦有天赋,有气他的天赋。
  ……
  听戚愉说了一通,李翊现在就想去看看他的小姑娘。
  特别想看。
  他的身上还带着戚愉给戚悦的怀表,不拿出来秀一秀,李翊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他拿了出来看看时间:“朕有些累了,先回殿里,方鲁,你陪着戚公子四处走走。”
  戚愉眼尖,注意到了这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