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到时,沈南风还在坚持,不过只剩下被围殴,沈清见此,面上怒火攀升,伸手在地上抄起一根因拆迁而露出来的钢筋,拖在地上快速前行,如此模样如同暗夜中开出的彼岸花,耀眼夺目,钢筋与水泥地摩擦而产生火花。
  一只家猫变成猛虎,只需一瞬间。
  抄起钢筋猛地下手,拼尽全身力气,断了一人脊梁骨,而后将围着沈南风的圈子打开口子,将人救出来,如此一幕似曾相识。
  多年前的他们,这种时刻,多的数不胜数。
  沈南风虽面上挂彩可此时见沈清来却笑的异常开心。
  这场战斗,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今天谁也走不掉,”猛虎放狠话,势必要咬断某些人的脖子。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对方不甘示弱。
  区区一个女人也敢同他们叫嚣?不自量力。
  沈清此时一身黑色西装外套,牛仔裤,平底鞋,齐肩短发别在耳后,手里握着半米长的钢筋,精致的面庞满是冷霜,若说嗜血无情,说的应该是沈清这种人。
  她犹如开在黄泉路上的曼陀罗,外表随美,可也能致命,如此女子,一般人岂敢企及?
  她冷笑,与沈南风相视一笑,而后退出外围将人包在围墙之内。
  “沈总,接着,”有时候,人一旦触及危险脑子便不大好用,比如刚刚沈南风在战斗,覃喧并没想过地上有随便的“武器”可以用,可当看见自家老板如此豪放的举动,他瞬间囫囵灌顶,伸手从地上扒拉出一根钢筋,丢给沈南风,而后再来第二根,自己加入战斗。
  黑夜中,一男一女抄着破落拆迁区剩下来的钢筋将十几个人围堵在了角落里,虽战斗力不及人家,人数不及人家,到只要你心够狠,反败为胜并不无可能。
  沈清的心狠吗?狠。
  多狠?手刃他人算不算?
  她与沈南风在国外的那段光景,有过大多数如此时刻,年少轻轻身处异国他乡怎会不受人欺凌,如此场景,他们经历过太多次,以至于在这种时刻有些惊人的默契。
  她与沈南风都是练家子,不同的是,沈清的心要狠上那么几分。
  钢筋落在人身上,声声闷响,惊叫声与闷叫声混合在一起,颇为瘆人。
  落在一侧的唐朝见局势转变,俯身抄起地上转头,而后一反手落在了沈清抄着钢筋的臂弯上,顿时,被人捡了空子一脚落在她肩甲之处。
  疼的她一声惊呼,倏然转头,眸中带着血腥而后快速抓过唐朝当成了人肉盾牌。
  一侧的沈南风将此景收进眼里,发了狠的抄起钢筋落在唐朝身上。
  此时此刻,亲舅舅又如何?
  都不及沈清重要。
  多年前国外生涯,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老子看你是不要命了,”沈南风发了狠,拿着钢筋抽红了眼,十几个人算的了什么?此时只怕是来了千军万马,他亦能将人往死里抽。
  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料是这十几个人谁也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将他们十几个人悉数抽的浑身是血,皮开肉绽,这个女人,一走来,就跟喝了人血似的提着钢筋将他们往死里抽,全然无他想,狠,真真是狠。
  偌大的狼群,总有一只狼王,而狼群中的杀伐,只要狼王带头往前冲,其余野狼哪有怕的道理?沈清的到来,如同狼群的狼王,在带着他们往前冲,杀红了眼。
  章宜见过不同面的沈清,但今日,拿着钢筋杀红了眼的沈清她还是头一次见,沈清的魅力在于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极其认真,包括此刻,亦是如此。
  她眉头紧促,双眼猩红,紧抿唇,手背青筋直爆,因那一砖头手背鲜血淋漓,可即便如此,她全然当做没看见。
  谈判桌上,她舌战群儒。
  商场利益之间,她高智商运转,手段阴狠。
  私底下,她时而浅笑,时而抿唇不语,时而借酒消愁。
  可如今,她拿着钢筋抽红了眼。
  原想加入战斗的覃喧此时站在外围干看着,张大嘴巴,惊恐万分。
  不知是惊愕局势转变太快,还是被这男女二人狠厉的手段以及满眼的猩红吓得不敢动弹。
  沈清杀红了眼,沈南风能差到哪里去?
  沈清与他而言,如同一管子鸡血。
  打在了任督二脉上。
  “谁派你们来的?”沈清将手中钢筋抵在某人胸膛上,微喘息,嗓音狠厉问道。
  那人缄口不言,眼里泛着狠光,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沈清见此,轻微点头,看了沈南风一眼,他懂,迈步过来,一钢筋甩在大腿上,霎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唤声在破落的拆迁区响起,在这静寂的黑夜显得尤为渗人,她想,此时若是这拆迁区依然有人,只怕是会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这夜,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微风。
  路面青草未有半分摇动。
  “这辈子最可悲的事情是钱还在,人没了,你想清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沈南风将手中血粼粼的钢筋抵在他胸膛,语气平淡,但分外阴寒。
  那人颤颤巍巍,全身发抖,将眸光落在另一人身上,沈清顺着眸光望过去,轻挑眉,头儿?奄奄一息,送一程好了。
  提着血粼粼的钢筋过去,点了点他胸膛,不动弹?很好,她素来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沈清手中血淋淋的钢筋如同黑白无常手机的索命铁链,正在一步一步的套牢他们。
  谁不怕?这黑夜中,一个女人杀红了眼,谁不怕?
  “我说、我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陆先生说:脑子不大正常
  这世上,人分两种,好人坏人。
  好人细分下来,有心好,与颜好之人。
  坏人细分下来,心狠手辣之人,面慈心辣之人,而沈清两者皆占,她素来不觉得是好人,即便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孔,也不能算作是好人。
  好人二字,与她不沾边。
  08年高亦安如此说过:你这人,算不得好人,但若是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你必然又算得上好人,若女人这一生要用花花草草来形容的话,你便是那朵开在黄泉路上用鲜血浇灌的彼岸花,别的花靠世间万物,朝露晨曦,四季更替,雨水倾斜,阳光普照来蓄养生命,而你这朵花,只需要一种东西,便是鲜血,彼岸花又分两种,红与黑,而你亦红亦黑。
  此时夜黑无风,在平常人眼里如此静寂的晚上,在这群人眼中,却犹如遇见了黑白无常拿着铁链在向他们索命。
  拆迁区里空无一人,连狗吠声都听不见,若说声响,除去他们这些人的呼吸声,应当只剩下老鼠的吱吱声。
  万籁俱寂,寒夜森森,黑暗笼罩着这个巷子,原先的二十人,现如今十几号人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着,若有人恰逢其时路过此处,只怕是会吓得魂不附体,整个江城谁人不知,这里是待拆处,空无一人,寒夜阴森,有人恐惧,有人阴寒。
  鬼火狐鸣,呻吟不断,沈清拿着钢筋靠在墙侧,手腕上的鲜血一直顺流而下流至铁锈斑斑的钢筋上,即便如此,她也无半分感觉,只等着那人道出实情。
  在任何城镇,任何城市,贫穷破落的拆迁处就像是一个肮脏的游泳池过滤器,它留着残渣,
  烂菜叶,死蟾蜍,以及黑暗的人心。
  “我是这里的拆迁户,那天回来拿东西,见他躲在我家房子里,然后他让我送他离开,说可以给我一大笔钱,我就答应他了,”那人哆哆嗦嗦,畏畏惧惧将这些话说出来,颤栗的身子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尤为单薄萧条。
  “你知道他是谁吗?”沈南风问,话语夹着咬牙切齿般的阴狠。
  送他离开?要钱不要命?真真是穷人是非多。
  “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说实话,要么死无全尸,你自己掂量,三个数,”沈清冷笑一声,不信他这般蹩脚言辞,反倒是给出最后期限。
  就好似人在死亡之前,总会有那么几十秒或者几分钟的倒计时一般,人说死前会回首一生过往,那么此时他应该就是如此,而这回首过往的机会,是这个右手鲜血淋漓的女人给他的。
  可怕,恐怖,阴森,所有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女人都不为过。
  这个男人?他很护着这个女人,仁慈吗?不、他下手比这个女人还狠,每一棍子下去,必须做到棍棍挨肉。
  何其阴孑,黑白无常,真真是黑白无常。
  此时夜深人静,什么都看不清楚,唯独看的清楚的是男人嗜血的眼眸以及女人手里鲜血淋漓的钢筋。
  “一、”死亡倒计时正式开始。
  “杀人犯法,你们不可以,”临死前的叫嚣。
  “不说你们全都得死,想活命就老实点,”沈南风一棍子落在那人大腿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撕叫声响彻天际。
  “二。”阎王爷站在了家门口,等着你咽气。
  言罢,他提着钢筋的手缓缓抬起,那人知晓自己已经临近死亡,奄奄一息道;“是有个女人给我们钱,让我们送他离开,具体是谁,你问他,问他。”
  沈南风闻言,将眸光落在自家舅舅身上,一个长期坐惯了办公室,大腹便便的人此刻受了几下拳打脚踢便躺在地下呻吟,好、真真是极好。
  沈清看了沈南风一眼,将手中钢筋扔下地上,而后扯下袖子,遮挡住流血的手臂,朝章宜而去。
  剩下的事情,与她无关。
  若非担心发生变故,今晚,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你……。怎样?”章宜吓得连舌头都打结了。
  “没事,”她浅应,漫不经心,将鲜血淋淋的手臂插进兜里。
  “报警吧!”沈清道,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给你同学打电话。”今晚之事不宜张扬。
  “老……老大,我已经报警了,”覃喧颤颤巍巍的嗓音响起,让章宜蹙眉。
  他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便缓缓低下头,不敢在言语。
  沈清叹息一声,而后对他们二人道;“在外应酬结束,路上看见一人很像唐朝,于是便开车追了过来,不料撞见她们,追至贫民窟发生了冲突。”
  “明白,”章宜道。
  “明白,”覃喧道。
  众口不一很难消除疑惑,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沈清将眸子落在覃喧身上,带着不一样的探究。
  章宜与覃喧走后,沈清浑身酸软扶着墙角坐下去,而沈南风问出个所以然来坐在她对面,不大不小的巷子,二人对立而坐,他抹了把嘴边鲜血笑道;“像不像当初的洛杉矶?”
  “像,”她答,浅笑。
  “不怕这场风雨将你卷进来?”此时二人坐在漆黑的巷子里,周边弥漫着鲜血味,二人身上带伤,明明是个该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却被她们二人过成了闲话家常的模样。
  “你以为我能置身事外?”她反问,浅笑道。
  “今天这种情况,换做是谁都会来帮你,”她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寻找借口,而显然这种借口不大好用。
  太过蹩脚。
  沈南风笑,不回应。
  “你我之间,那么多前程过往看似可以忘记,不去提及,可但凡触动了那根弦,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过往就像一根刺,如鲠在喉,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这夜,警察来时正巧撞见章宜与覃喧一路踉踉跄跄跑过来,而后跌倒在他们面前,惊恐的同她们说着情况,四五名警察狂奔朝地点而去,只见十几号人,零零散散或躺或坐在地上,而墙边靠着两人,看不清脸面,但都能看清楚二人伤的不轻,女人手臂鲜血淋淋,男人面上带伤,身上衬衫浑身是血,警察诧异,这么多人是怎么将人放倒的?可随即看到落在地面上的钢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