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节
  莫问笑而不语,凡事都有阴阳两面,他心境平和有助于修行,但不愿出山也间接导致了大量士兵和百姓的伤亡。
  “先前天玑真人来访,可是请老爷出山?”秦云问道。
  莫问缓缓点头,将先前之事和盘托出,他不需要秦云帮助思考,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老爷若是出山,能否敌得过那蚩尤?”秦云不无忧心,炎黄子孙都知道炎帝黄帝,自然也知道蚩尤是何等厉害的存在。
  “眼下我并无必胜把握,不过百日之后当可稳居不败。”莫问说道。
  “百日之后?”秦云歪头问道。
  “睡吧,他日之事他日再说。”莫问闭上了眼睛,秦云明显想问百日之后他会有怎样的变化,但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因为秦云若是知道他到得天仙境界,心中必然会生出更大的压力。
  次日,莫问出山前往东方县城寻到了县丞,委托他代杏儿寻找媒婆寻找夫家,回山之后照例前往丹房打坐修行,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瞬之间又是两月有余,这段时日老五一直不曾回来,夜逍遥差金雕来过一次,传信告知了前方战况,眼下蒲军已经退守黑郡,老五已然将那毒龙引走,随后留在军中押送粮草,往复于雍州和黑郡。
  虽然未满百日,莫问体内浊气几乎焚灼殆尽,他存心留下了一息浊气,这口浊气若是焚化他将立刻进入天仙境界,在焚去这息浊气之前,他必须熟悉无有浊气为自身带来的诸多变化。
  天仙可以随意隐藏身形,换言之,刘少卿能够做的事情他随后也能够做到,但他的隐身与刘少卿的隐身有着本质的区别,刘少卿的隐身只是隐去了形体,令外人无法看到。而天仙的隐身是将自身气息与周围气息融为一体,凡人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如此一来就涉及到灵气的收放,收放灵气依靠的是强大的元神,若是元神不够强大就难得随心收发,有可能出现隐身留下一条腿,现身只有一个头的诡异情形。
  除此之外,天仙还可以随意变化形体,与柳笙所求法术类似,变化形体同样极为复杂,其原理是将组成本体的灵气进行重新组合,前提是心神坚定专一,不能有丝毫杂念,若有杂念,气息就乱,气息一乱就可能变出丑陋怪异的样貌,天仙尚不能变化兽身草木,只能变化为人。
  由于天仙体内无有沉重浊气,故此能够腾云驾雾,腾云驾雾同样需要元神操控,若是操控得当则可青云直上随心逍遥,若是操控不当就会起伏不定上蹿下跳。
  不曾受封就不得使用仙法,眼下只有这三种异能,在进入天仙之境之前,他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将诸多细节逐一想到,体内无有浊气就全靠元神和意志控制自身,所想就会变为真实,万不可胡思乱想。
  这些时日他与秦云同房频繁,其目的是在进入天仙之境之前为子嗣之事做最后的努力,倘若晋身天仙,与凡人就有了本质的区别,留后将更加困难。
  临近百日,莫问以体内三昧真火将最后一息浊气焚去,果不其然,体内浊气一除立刻感觉周身轻盈,心念闪动,本体化为无形,衣衫掉落堆叠,心念再动,重新现身,眼见自己光身,心念再动,灵气立刻幻出道袍,所幻道袍丝缕清晰,与真衣毫无二致。
  对照铜镜随心变化,随现中年商贾,壮年樵夫,老年渔翁,幼年牧童等诸多幻像,确切的说这些并不是幻像,而是真实存在的,仙人的变化与障眼法有着本质的区别,与异类的变化也有区别,障眼法只是令旁人出现了幻觉,异类的变化只是外形的变化,摆脱不得禽兽本身,而仙人的变化则是将自身形体进行了重新组合,若是愿意可以永远以新的面貌存于世间,没有时辰的限制。
  眼见午时将至,莫问照例移步出门,前往正房等待午饭,正房的桌上放着一些刺绣,这些是为杏儿出嫁准备的,莫问随手翻看,不多时午饭端来,莫问与秦云一同吃饭,饭罢饮茶说话,言行与平日并无二致,仙人也可以吃饭,吃与不吃只看自己心情,由于形体皆为灵气凝聚,故此不太需要含灵气多浊气也多的荤食,果蔬五谷占了多数。
  饭后秦云留住了莫问,商议了杏儿出嫁的一些细节,杏儿许配给了一个读书人,那人前来拜访过二人,莫问对那年轻人还算满意,读书人都迂腐,这不算毛病。
  下午未时,莫问离开道观漫步山中,晋身天仙之后感知能力大大增强,可感知三百里,身法已经无法以凡间速度估算,可于顷刻之间自百丈之内随意隐现。
  到得无人处,莫问腾云而起,乘云西行,腾云速度的快慢取决于催动灵气是否急切,若是急于赶路,其速度如同风驰电掣,风有多快,移动的就有多快。若是闲来无事乘云遨游,便如闲庭闲步一般,自空中停留亦无时限,想停多久就停多久。
  不管是隐身变化还是腾云驾雾都会消耗灵气,而且耗损甚众,莫问虽然体内储存有大量灵气,却是针对紫气道人而言的,以先前储存的灵气行天仙之事如同以民户存粮供大军用度,若是不加节制很快就会用尽。故此简单习练之后莫问便回返道观与秦云商议杏儿陪嫁嫁妆等琐事,进入天仙之境对于寻常道人乃是天大的喜事,对他而言却不过是五步之中的第三步,随后还有两步要走,任重而道远。
  入更之后莫问回到丹房,刚刚关上房门,黑白无常便现身房中冲莫问弯腰拱手,“恭喜真人证得天仙大道,自此位列仙班,得享永生寿福!”
  “福生无量天尊,许久不曾有二位消息,甚至想念,本想焚符相邀又恐误了二位职事。”莫问稽首还礼,转而指着座椅请二人入座。
  “先前我们兄弟二人来过几次,见真人修行到紧要处便不曾现身打扰。”黑无常范无救拱手说道,三界之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尊卑,虽然三人是旧识,但眼下莫问已经晋身天仙位次,再见难免有些尴尬和不适。
  “二位请坐,我们先行把酒叙旧,随后便去办那正事。”莫问笑道,黑白无常先前所求之事他一直不曾忘记。
  “真人误会了,我们此番并非为此事而来。”白无常说话之间自怀中取了生死簿出来,快速翻至其中一页递与莫问,“真人请看,贵仆这阳寿大限先前本是没有的。”
  莫问侧目看向生死簿,只见上面写的是老五的名姓,在其寿数一列赫然出现了一行字,“三十有四,腊月,为亲人谋害。”
  莫问看罢眉头大皱,这列字迹分明是阿九的笔迹,老五今年就是三十四,而眼下正是腊月……
  第四百八十七章 生性薄凉
  “此前谢某曾看过生死簿,贵仆寿数一列为空,这列字迹是不久之前方才出现的,此事怪异的很,谢某司职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
  “真人,此事当如何处置?”黑无常打断了白无常的话,白无常较为木讷,不够活泛,生死簿乃阴司之物,能够悄然对其进行改动的自然是阴司上层,而莫问的妻子,老五的主母乃阴司婕妤,此事只要稍加思索就知道是阿九所为。
  “二位请坐,我命家人上酒设宴。”莫问冲黑白无常说道,此事大为棘手,需要仔细想过。
  “真人不要烦劳,眼下不是喝酒的时候。”黑无常拉着白无常分别落座。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开门冲杏儿喊了一声,后者已经习惯了道观中形形色色的怪异宾客,虽然不曾见到客人却知道有客人在莫问房中,连忙添柴生火,加水煮茶。
  莫问坐于木椅皱眉思索,不管是天庭还是人间亦或是阴司,诸事都逃不过实力和人情,眼下他已然晋身天仙,又有阿九在阴司司职,哪怕生死簿上出现了老五的大限,要想留住老五性命也不是难事,他此时思索的是生死簿上‘为亲人谋害’这一句,这五个字令他心惊,令他心寒。老五父母双亡,他的亲人只有正室慕氏,偏房赵氏,还有就是他的女儿吴吉儿,只有这三人才能算是老五的直系亲人,慕氏和赵氏的嫌疑可以排除,因为二人就在上清观,接触不到老五,换言之唯一能害老五的只有他的女儿吴吉儿。
  “我们二人还有差事在身,就不打扰了,真人若有差遣可随时相召。”黑无常见莫问神情冷峻,鼻翼不时抖动,知道他心中动怒,此等时候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家中生出变故,心绪不宁失礼怠慢,二位不妨将那十八人的名讳和所在留下,贫道得暇当前往处置。”莫问出言说道,他此时确实没有待客的心情。
  “真人先行处理家事,何时便利再召唤我们兄弟二人前来一起前往,告辞。”黑白无常拱手告退。
  “多谢二位传信。”莫问起身送别。
  黑白无常消失之后莫问坐回木椅闭目长叹,谋害二字如烙铁一般炙灼肺腑,谋字代表着预谋和计划,身为人女,竟然预谋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何等的卑劣,这是何等的绝情。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令莫问怒不可遏,老五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为了尊重吴吉儿自己的选择,不惜跟他翻脸也要让吴吉儿嫁给蒲坚,当年自建康将吴吉儿带出之时遭箭雨激射,临死之前还将吴吉儿护在身下,而今吴吉儿竟然想将他害死。
  “无情无义,像极了她的母亲。”莫问拍碎木桌愤怒起身,自房中往复踱步。
  不多时,秦云自门外端茶来到,小心敲门,“老爷。”
  听得秦云的声音,莫问快速恢复了冷静,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秦云,也包括老五自己。
  “进来。”莫问应声。
  秦云推门而入,见到房中情景暗暗心惊,莫问不是头一次拿桌椅泄愤了,但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愤怒,因为房中木桌此时已经成了一堆细碎的木渣。
  “老爷,客人走了?”秦云端着茶盘无处放置。
  “走了,我下山一趟,年前当可回返。”莫问拿起挂在墙上的七星剑转身向外走去,走过两步转身而回将七星剑挂回墙上徒手出门。
  到得门外,只见杏儿胆怯的站在门旁,莫问转头冲秦云说道,“由你们送杏儿出阁,不要误了婚期。”
  杏儿闻言急忙跪谢,秦云答应下来,目送莫问怒气冲冲的自院内凌空东去。
  此时尚不到二更,莫问离开上清观之后腾云驾雾疾行东北,这是他首次腾云远行,腾云之时心中并无畅快爽利,只有无尽的愤怒。
  雍州位于上清观东北方向,由于心中急切,三更不到莫问便到得雍州上空,这里是蒲坚的大本营,此时州城已经进行了扩建,在城中正北区域建造起了巨大的宫殿,已经隐约有了皇宫的轮廓。
  到得此处,莫问落下云头进入宫殿,宫中守卫森严,东宫西宫正殿前殿完全是皇宫格局,莫问落于正殿门前,隐藏身形穿墙进入正殿,只见正殿正北已经铸起了黄金龙椅,但此时龙椅上并没有人,只有几个宫女在殿内打扫清洁。
  眼见蒲坚和吴吉儿不在此处,莫问转身向门口行走,走过几步之后方才想起此时已经可以无视墙壁,转过身来向北行去,径直穿过了正殿北墙向后方宫殿走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宫中禁卫成队巡逻,莫问定下心神感知到了蒲坚的气息,快步疾行向后宫走去,蒲坚此时尚未登基,龙气尚不明显,循着尚不明显的龙气,莫问来到了后宫一处偌大的院落,正屋八间,此时正屋门外站立着阉人和宫女,正屋房门紧闭,房中有光亮和说话的声音,细听正是蒲坚和吴吉儿。
  由于存了非礼勿视之心,莫问到得此处便没有进屋,而是隐身院内皱眉倾听二人谈话,虽然二人只是低声耳语,其谈话内容他却能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吴吉儿正在宽慰蒲坚,起初他尚且听不出所以然,听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出了端倪,蒲坚此时正在为蒲军的处境发愁,东北战事不但令得蒲军大量死伤,还令得蒲军占领的州郡粮草吃紧,由于主力在东北作战,周围一些未曾归顺的诸侯和节度使开始趁虚侵吞蒲军旗下的州郡,内忧外患之下军事左支右绌,民生捉襟见肘。
  言谈之中蒲坚对刘少卿颇有微词,埋怨刘少卿东北抗击燕军和蚩尤是假公济私,名义上是为了天下苍生,实则是为了自己累功飞升,除此之外还埋怨自己的父亲蒲雄,怪蒲雄不肯写信给他,请他出山相助。
  女生外向一点不假,吴吉儿对蒲坚百般抚慰,对蒲坚的埋怨之词不但不规劝还附和其说,到得后来终于说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言语,“皇上不要过分忧心,若是我们不曾料错,莫老爷应该很快就会出手。”
  “唉。”蒲坚长长叹气。
  “皇上无需自责,我爹能够飞翔,哪怕受到伏击全身而退总是可以的。”吴吉儿说道。
  “我始终感觉此事欠妥,理应将津州反叛一事告知岳丈,岳丈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叔父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蒲坚忧心忡忡。
  莫问在门外听的真切,心中理出了个大概,老五最近一段时日一直在帮助蒲坚往东北押运粮草,津州是北上的必经之地,津州眼下已经反叛了蒲军,老五押送粮草在外尚不知情,待得粮草队伍到得津州,就会遭到津州的阻截。吴吉儿和蒲坚是故意向老五隐瞒此事的,为的是让老五遭到伏击,倘若老五有失,他就会出山插手,这也是蒲坚和吴吉儿的最终目的。
  “此事也怪不得我们,他是道士,理应救助百姓,但他与秦氏隐居在那道观里躲闲,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们,眼下我们已然岌岌可危朝不保夕,他仍然袖手旁观,其心何在?那不咸山中的敌国巨富他尽数给了代国,何曾给过我们半分,世人谁不知道他要辅佐代国成事,我们算甚么,换乘的驿站?上马的方石?”吴吉儿低语。
  “此言差矣,叔父对我不薄,当年若无叔父调和,我怕是早已经死在南海手中了。”蒲坚的声音。
  “他那是看了公公的颜面,此人亲近远疏分的很是清楚,皇上在其眼里无甚分量,当年若不是臣妾心贞志坚,恐怕早已经被他许配给了那个野小子。”吴吉儿说道。
  “罢了,罢了,此事万不可走漏风声。”蒲坚问道。
  “那是自然,时候不早了,皇上早些歇了吧。”吴吉儿的声音。
  蒲坚叹了口气,吴吉儿的声音随后传来,“睡不着吗?嘻嘻……”
  莫问没有再听,带着满心寒意升空北行,血脉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吴吉儿的教化毫无问题,问题出在了她的血脉上,她非常像她的母亲王元嫆,薄情寡义,丝毫没有遗传老五的忠义厚道。
  到得天仙境界已然能够无视酷热和严寒,但腾云北上之时莫问始终感觉遍体生寒,此事蒲坚并没有很大的过错,有怨言也可以理解。但吴吉儿在此事上显示出了极度的冷血和无情,不惜让自己的父亲以身涉险,以此引他出手,这是何等的绝情。
  若是旁人的子女他一定会重罚严惩,但吴吉儿是老五的女儿,不能对她做什么,此事还不能让老五知道,不然老五会承受不住残酷的打击。
  由于担心老五安危,莫问行的很快,沿途俯视官道寻找押粮队伍,与此同时将感知能力施到极限,寻找三百里内的气息,一直寻到五更时分方才看到了蒲军的粮队,粮队此时已然到得津州城外,老五不知有变,正在督军进城。
  见到老五无恙,莫问方才放下心来,隐身行于老五身侧,与其一同进城……
  第四百八十八章 取死之道
  冬日的五更时分天色尚暗,津州城墙上站满了手持火把的兵卒,一名偏将一边殷勤的招呼着老五,一边冲守城的兵卒大声呼喝,命他们帮助蒲军粮队尽快进城。
  老五不疑有诈,与那偏将随口说话,此时到处是土匪山贼,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歇脚的,津州是雍州前往黑郡的必经之路,也是北上途中为马匹补充草料,供民夫歇脚的落脚点之一。
  莫问此时耳清目明,能够发现城内近处的几条街道埋伏着大量的伏兵,津州如此行事明显是想将老五率领的粮队一网打尽。粮队有数千民夫,却只有不足千员蒲军兵卒,而津州自身至少也有一万士兵,可以轻松的拿下粮队。
  有津州士兵的帮助,大量负载着粮草的马车,挑夫以及独轮木车很快进入州城,守城士兵关闭了城门,兵卒留下看守粮草,城中有人带了脚夫前去别处歇息。
  “大人心忧国事,好生辛劳,快请前往府衙下榻。”那偏将接过老五手中的马缰捆于一辆马车的车辕。
  “石将军,这些粮草可宝贵的紧,黑郡的人都等着吃饭呢,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着,万不能被贼人给烧抢了。”老五面有倦意,他没有灵气修为,数月来的往返奔走消瘦了许多。
  莫问听得老五言语心中大感酸楚,这傻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中了敌人的圈套,更不知道是他的女儿女婿亲手把他给送进险境的,到得此时还在惦记蒲军有没有饭吃。
  “大人放心,我等定当严加看守,若是少了分毫,提头见您。”那姓石的偏将点头哈腰,抬手引路。
  老五不明所以,与那偏将以及两个提着灯笼的兵卒迈步向北,行走之时那偏将多有阿谀讨好言语,但老五此时已经不再是无知少年,听得对方好话也不欢喜,反而不时叹气摇头,不问可知是在为蒲军的处境以及东北战事担忧。
  莫问悄然隐行旁侧,心中逐渐起了杀机,有些事情可以根据征兆猜出随后的结果,若是津州有所顾忌,顶多会将粮队抢下,绝不敢为难老五。但根据这偏将的言行来看,津州明显是想将老五一同留下。津州要拿下老五的最终意图尚未可知,但较大的可能有两个,一是认为老五奇货可居,要抓了他要挟蒲军。还有一种可能是要将老五杀掉,立威并震慑蒲军。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的哪一种,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津州不怕报复,津州持节都督,也就是节度使王堂见过他,也跟刘少卿打过交道,此人是个年老之人,心机深沉,应该知道抓住或者杀掉老五会把他逼出来,明知如此他还敢冲老五下手,那就表明他们有恃无恐。
  这条路老五似乎多次走过,不用偏将带路大步走在前面,穿过几条街道之后到得州府所在,府外的士兵见老五等人到来,快步上前推开了府门,请老五入内。
  老五进门之后径直走向东院,那里想必是官府的客房,其中几间房舍有烛光传出,老五推门而入,偏将与府中管事说了一句,‘贵客来了,快准备饭菜。’老五进屋之后抓起铜壶仰头喝水,喝了一口之后微微皱眉,放下铜壶捏起壶盖冲壶内看了一眼,转而继续提壶喝水。
  莫问不需上前观看就知道壶里放了什么,根据壶中的气味可以判断出壶里放的是梅花的花瓣,此物有疏肝解郁,开胃生津之效,本身并无毒性。
  那姓石的偏将将老五送至此处便主动告退,但此人并未走远,出得大门之后拐向旁边街道,引了一群强弩手和强弓手将府衙团团围住。
  在老五洗脸之时,莫问进了府中几处房间,这些房间里都藏有道人,老少皆有,共有十七人,其中一些人他当年曾经见过。在正北的正房里坐着节度使王堂,客位上坐着一个中年道人,此人身穿玉清高功道袍,长了一副瘦长的马脸,在其身旁的桌上放了一只紫色的葫芦,座椅的扶手上靠着一根青竹拐杖。
  那节度使王堂对此人似乎大为忌惮,斜坐正襟,陪着小心。
  莫问进门之前这马脸道人本在闭目养神,在其隐身进门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面上随现疑惑神情,随手拿过桌上的葫芦扒开木塞仰头喝酒。
  这马脸道人莫问先前从未见过,根据道人的样貌判断道人的年纪是不准的,有些道人修道有成,驻颜有术,其样貌比其真实年龄要年轻很多,这马脸道人就是这种情况,此人虽然是中年的样貌,其年纪却应该在一甲子以上,其呼吸异常缓慢,修为应该已经超出紫气。
  就在莫问观察此人之时,马脸道人扭头冲门口喷出了一口酒水,受灵气催化,酒水化为一蓬酒雾,虽是雾状来势却疾,转瞬之间到得门口,将坚硬的樟木房门击出无数细小孔洞。
  “陆真人,出了何事?”王堂惊恐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