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正躺在屋里玩手机的火颖看到刘汉东一身是血归来,急忙跳起来张望,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碘酒药棉和一小盒器械,上楼去了。
  刘汉东上了四楼,打开屋门,单手从抽屉里扒拉着东西,翻出一瓶紫药水来,拿了水盆,拎起热水瓶倒水。
  “东哥,你坐着我来。”火颖快步走了进来,将刘汉东按在床沿上,解开他的上衣,拿起毛巾蘸着水将血迹先擦了擦,肩胛上的伤口很深,还在不停地冒血。
  “我操,这一刀真深,见骨头了。”火颖咋舌不已。
  “胡扯,离骨头远着呢。”刘汉东道。
  火颖洗了手,拿镊子夹住酒精棉球擦拭伤口,酒精的刺激让刘汉东疼的收缩了一下。
  “怕疼啊?我以为你刀枪不入,皮糙肉厚呢。”火颖没心没肺地笑着。
  “头上还有个口子。”刘汉东道。
  “看见了。”火颖拿出一把剪刀,将刘汉东的头发剪秃了一块,处理了伤口,看得出这是钝器敲击的伤痕。
  “东哥,你脑壳真硬。”火颖说。
  “要是铁棍,我脑袋就变西瓜了。”刘汉东动了一下,肩胛上的伤口又涌出血来。
  “我帮你缝合。”火颖拿出了小铁盒。
  因为伤口在背上,刘汉东只能让火颖帮忙,他拿了一本书咬在嘴里:“你缝吧。”
  火颖拿出针线,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针从皮肉中传来穿去,疼的刘汉东冷汗直冒,火颖极其专注,几乎是趴在刘汉东身上,紧身小背心里一对玉兔呼之欲出,少女体香弥漫,可惜刘汉东无福消受,光顾着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颖终于缝好了,张嘴咬断了线头,说:“好了。”
  刘汉东长出了一口气,书已经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子,回头看火颖的手术器械,不禁骂了一声:“我操,你用缝衣服的针给我缝伤口啊。”
  火颖满不在乎道:“咋了,我没用套被的针呢你就偷笑吧,从小我哥打架让人砍伤,我都是拿这个针给他缝的。”
  刘汉东无语。
  火颖从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两支烟,一支塞在刘汉东嘴里,吞云吐雾道:“东哥,谁把你捅了?”
  刘汉东郁闷道:“我也不知道,路上看见人家打架,我就动手了。”
  火颖哈哈大笑:“你比我哥还喜欢打架,不认识的你也帮啊。”
  刘汉东说:“也算认识,不过不是朋友,她们还整过我,把我三轮摩托给弄没了。”
  火颖奇道:“那你应该帮别人揍他们才对啊。”
  刘汉东说:“我这人看不得欺负弱小,一帮老爷们又是刀又是枪的,对付俩小姑娘,我不能装看不见。”
  火颖伸出大拇指:“东哥,牛逼,讲究!”
  刘汉东把车钥匙丢过去:“帮我把车里的血擦擦,渗进去就不好弄了。”
  “好嘞。”火颖拿着车钥匙下楼,又是毛巾又是水盆,连牙刷都用上了,在富康里好一阵打扫,将血迹清理得七七八八,又拿着拖把将院子里的地面也给清理了。
  “包大姐,你闺女今天咋的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打扫起卫生了?”一个牌友诧异地问道,她和包玉梅认识几十年,今天第一回见火颖这丫头干活。
  “兴许吃错药了,北风!”包租婆头也不转,打出一张牌来。
  第五十二章 逆鳞
  火颖打扫完卫生,又从家里拿了云南白药上楼,扯开绷带把刘汉东缠了起来,肩膀身子绕了好几圈,最后扎了个蝴蝶结。
  刘汉东服用了白药中的保险子,感觉好多了,他拿起手机给马凌发短信:受伤了,不严重,在家趴着了。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刘汉东准备迎接马凌劈头盖脸的怒骂,可是拿起来一看,是美国长途。
  “喂,是小帆么?”
  “哥哥,是我……对不起,因为夏舟的事情,害你丢了工作……”舒帆的声音隔了整个太平洋,却如此清晰,如同在身畔低语。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干了,别挂念我,一切都好,没事。”刘汉东安慰道,小帆心地善良,肯定因为此事大为内疚。
  火颖在一旁扯着嗓门说道:“好什么好,背上被人家捅了一刀,头上挨了一棍,还没事?快让人打死了都!”
  刘汉东捂住话筒,斥责道:“瞎咧咧什么呢,别让人家听见了。”
  火颖说:“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又是你哪个好妹妹啊?凌姐知道不?”
  刘汉东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舒帆的声音很紧张:“哥哥你怎么了,受伤了么,现在医院么?”
  刘汉东道:“一点皮外伤,包扎好了,没事了。”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有电话进来。
  “好了,我有电话,不说了。”刘汉东切断了小帆的电话,接进马凌的电话。
  “你不要命了!整天和人家打架!伤哪儿了,要紧不?”马凌果然是一顿训斥。
  “没事了,火颖帮我包扎好了。”
  “就她那水平,你赶紧去医院!不说了,开车呢!”马凌的声音带着火气,震得刘汉东耳膜生疼。
  “知道了。”刘汉东答道,那边已经挂了。
  “被凌姐骂了吧,活该。”火颖嘻嘻笑着,没有下楼的意思,就见她小背心和低腰裤之间白花花的一片,晃眼。
  刘汉东将脸背了过去。
  ……
  郊区某医院,黑色兰德酷路泽停在停车场最里面,停得很霸气,占了两个车位,车上的四个人正在急诊室里接受治疗,一个被车撞成骨折,一个手腕被打断,一个肚子上挨了一刀,最轻的也有多处瘀伤。
  他们几个骂骂咧咧,吞云吐雾,急诊室里充斥着烟味,医生护士都不敢管,这四人都是肉瘤脑袋金链子大汉,惹不起。
  “操他妈的,找出来废了他!”一人恨恨道。
  “焦哥说了,先打两万块钱过来,每人五千。”为首的汉子道。
  “曹哥,就五千啊,打发要饭的啊?”另一人不满道。
  曹哥沉下脸:“这五千是给你们喝茶的,焦哥什么身份,什么级别,能亏待了你们?”
  大家点头称是。
  曹哥摸出一百块钱,喊道:“护士,过来,去给我买点泡椒鸡爪子,花生米,再拿两瓶白酒。”
  年轻的男医生走过来:“先生,病房里不许抽烟喝酒。”
  “操你妈逼的!”曹哥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打的医生眼镜都飞了。
  其余医务人员噤若寒蝉,都退了出去,报告医院保卫科,保卫科直接拨打110。
  很快,一辆110警车来到医院,途径停车场的时候看到横在那里的黑色越野车,警察的职业习惯让他们多看了两眼,觉得号牌很熟悉,似乎是今天指挥中心要求拦截的车辆。
  警察立刻用对讲机通报指挥中心,得到确认,就是这辆车!
  110出警人员按照指挥中心的要求,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和医院保安一起将四周封锁起来,疏散群众。
  急诊室里几个家伙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依然在吹牛聊天。
  十五分钟后,四辆黑色涂装的大型越野车抵达医院,车门上写着“特警”字样,二十名全副武装戴头套的特警下车,手持盾牌微冲,呈战斗队形多路包抄,医院外面停了两辆依维柯警车,车上下来一群背着07步枪的武警,开始警戒。
  省厅明确指示,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针对高级领导的暗杀,犯罪分子穷凶极恶,可能持有枪械,必须严肃对待,不能有一丝马虎。
  汉子们还在抽烟侃大山,忽然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丢了进来,曹哥低头一看,差点吓尿。
  “我操!手榴弹!”
  丢进来的不是手榴弹,而是一颗防暴用的震撼弹。
  震撼弹炸开了,一瞬间急诊室里如同爆了一颗微型原子弹,强烈的光芒使人短暂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巨大的轰响让人耳朵嗡嗡响,脑子里乱成一团,几乎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能力。
  特警小组快速突入,将犯罪分子按倒在地,踩住后背手脚,纹丝动弹不得,迅速给四人蒙上黑色的头套,上背铐,两人一组将他们提了出去,曹哥晕乎乎就觉得两脚离地,在地上滑行。
  “这是闹哪样啊?不就是让护士去买个鸡爪子白酒么。”曹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四个犯罪分子被押上警车,迅速送往省厅二处,交予刑侦专家分头预审,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审出了结果。
  口供在第一时间送到宋剑锋案头,案情很简单,交通厅的焦世宏雇佣的打手,奉命拦截那三个年轻人乘坐的汽车,查出是谁要搞焦主任,内情则由水都大酒店方面提供。
  “要不要立刻拒捕焦世宏?”沈秘书道。
  沈弘毅在提醒领导,焦世宏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交通厅的正处级干部,握有实权,据说快要提副厅了,而且此人背后势力不简单,牵一发动全身,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宋剑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在平时,他会选择养案,搜集焦世宏贪污受贿的证据,让纪委来办他,可是这一次不同,焦世宏居然向自己的女儿下了黑手,别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这是逆鳞,绝不许碰!
  “立刻刑拘焦世宏,以买凶杀人的罪名。”宋剑锋是铁了心要把焦世宏往死里办了,先给他扣一个大帽子,然后各方面跟进,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肯定是焦世宏的经济问题,交通厅的这些领导干部,哪一个的屁股是干净的?随便一摸,都是一手的屎。
  ……
  此刻焦世宏还浑然不觉危险已经向自己逼近,他倒背着双手从交通厅大楼里出来,上了一辆路虎越野车,省委省政府有指示,各级领导应该做出表率,不坐大排量专车,为显示自己的低调,焦主任的奥迪不常用,平时以路虎作为代步工具,虽然价钱上比奥迪还贵,但这算单位下基层的公务车,不算专车,旁人也说不得闲话。
  “猪已出栏。”停车场上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里,便装男子捏着藏在领子的对讲机喉麦说道。
  路虎驶向大门,门卫举手行礼,按下电钮,电动门缓缓打开,路虎正要前行,忽然马路上冲出两辆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径直拦住路虎。
  司机一脚急刹车,闭目养神的焦主任差点栽出去。
  “干什么的!”司机大怒,跳出路虎厉声质问。
  两辆汽车里跳出六个刑警,都穿着刑警坎肩,一手持枪,一手拿着警官证,快速逼近,将吓傻的司机按在车上,一人拉开车门,亮出逮捕证:“焦世宏!你被逮捕了。”
  焦世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快很快就反应过来,日日夜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和噩梦有所不同,来抓自己的不是纪委,而是警察。
  颤抖着手在逮捕证上签了字,焦世宏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带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这一幕全被交通厅门口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消息迅速传开,建设管理办的焦世宏被抓了!就在交通厅大门口被刑警提走,一时间各级领导都很紧张,生怕被殃及。
  焦世宏被押到省厅二处的审讯室,先被晾了个把小时,对付这种贪官,警察们有的是经验,这种人要么胆子极大,无法无天嚣张至极,要么胆子很小,不用手段就竹筒倒豆子了。
  这一个小时内,宋剑锋接到很多电话,求情的,打探消息的,请吃饭的,他可以想象,整个江东官场为之天翻地覆,焦世宏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但是涉及的层面之广,人员之多,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统统让沈秘书挡了,但有些人是挡不住的,比如近江市市长金沐尘。
  金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寒暄几句后说:“老宋啊,你搞得我很被动啊。”
  宋剑锋道:“金市长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公安厅配合您都来不及,怎么会让您被动呢?”
  金沐尘爽朗大笑:“是这样的,近江全市的道路拓宽改造工程是我在抓,交通厅具体办事,落实到下面,是焦世宏在负责,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你抓他之前和我打个招呼嘛,我好安排人接手,现在一团乱麻,我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哈哈哈。”
  宋剑锋说:“事发突然,我本来也没打算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