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节
  郭顺强想起司机老实巴交的样子,很肯定地说:“不可能。”
  杜雨菲只得给冷雪打电话。
  冷雪听说行车记录仪找到了,起初还有点激动,可听说记录卡又不见了,瞬间泄了气。
  杜雨菲心里烦躁,但还得耐下性子来劝慰冷雪:“冷雪,别着急,我这边继续找,你先带弟兄们去看看‘少尉’吧。我和殡仪馆的人打过招呼了,记住,看一眼就回,别给人家添麻烦。”
  冷雪带着黄天豹、“上校”、王平川、欧阳克等人前往殡仪馆,路上反复交代王平川,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许胡闹,要不就不带他去。
  王平川得知“少尉”的死讯后,闹腾得最凶,捏着拳头就要去大通公司找周二魁拼命,黄天豹等人拽都拽不住,直到冷雪拿出了龙虎门的令牌才把他镇住,告诉他仇一定要报,但必须听指挥。
  到了殡仪馆,冷雪等人戴上了大口罩,找到了杜雨菲打过招呼的看门老头。
  已经入夜了,殡仪馆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子,只有大雨哗哗的声响。
  看门老头很谨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之后,才领着冷雪等人七绕八拐去了后院最偏僻的停尸房。
  一个没有编号的停尸车被推了出来。
  看门老头只掀开了白布的一角,仅仅露出了“少尉”扭曲的脸,因为“少尉”的身体被撞得变了形,电动车被强行拖出来的时候又遭到了撕扯,遗体差不多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黄天豹、王平川和“上校”等人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几个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冷雪死死地拽住王平川的手臂,出乎意料的是,王平川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拭去“少尉”脸上残留的血污,嘴里念念有词:“兄弟,你跟哥说,谁欺负你了,哥替你扁他。”
  看门老头眼睛瞟着门外,神色十分的紧张。
  冷雪擦了擦眼睛,扯了扯王平川的胳膊,王平川却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继续擦拭少尉脸上的血污。
  冷雪不得不加大了力气,王平川念叨说:“别闹好不好,我和‘少尉’说话呢。”
  黄天豹看王平川魔障了,忙上前拽住他的另一条胳膊,准备强行把他拖出去。
  王平川想要甩开黄天豹,手上一用力,便碰到了“少尉”的遗体,停尸车晃荡了一下,从车上掉下来一条胳膊,“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停尸房里如扔了一颗炸弹般巨响。
  看门老头吓得腿都软了,真正的诈尸他都见过,他倒不是怕尸体有什么异常,而是害怕惊动了外人,传到那帮恶人耳朵里,连家里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平川一愣神的功夫,黄天豹把他拖开了。
  比这惨烈的场面冷雪见得多了,她不惊不慌,迅速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的胳膊。
  这是“少尉”的右胳膊,虽然离开了身体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但他的拳头却仍然捏得紧紧的。
  冷雪把胳膊放上车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了那只紧捏着的拳头,拳头突然松开了,手心里躺着一张亮晶晶的小卡片。冷雪眼前一亮:行车记录仪的记录卡!
  这是“少尉”在临死之前,抠出了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卡,用最后的气力攥住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
  一直没有流泪的冷雪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将卡片捏在手心,朝“少尉”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盖上了白布,带着黄天豹等人快步退出了停尸房。
  看门老头悄悄抹去了头上的冷汗。
  欧阳克给看门老头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烟酒和一个红包。
  第1064章 拿他开刀
  夜色深沉,大雨倾盆。
  上车之后,王平川才脱离了魔障状态,像个孩子一样,扑在黄天豹的怀里,失声嚎啕痛哭。
  冷雪抚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师兄,你痛痛快快地哭吧,‘少尉’他没有白死,也决不会白死。”
  夜,八点,先锋客运三楼会议室。
  从“少尉”手里带回来的记录卡上的内容被转换到了电脑里。
  记录仪记录了电动车从先锋客运出来,到最后出事的全过程。
  “少尉”在集贸市场接了包俊友,驱车前往杏林乡,一路上堵车严重,在过了石板桥之后,“少尉”加快了车速,不时从右侧车道超越农用车和摩托车,在爬上了一个坡道之后,正在小坡的过程中,前面突然窜出了一辆丰田越野车……
  “停!”杜雨菲大声叫道。
  操作电脑的冷雪迅速点了鼠标。
  杜雨菲说:“冷雪,你看看,这辆车很可疑。”
  “怎么可疑?”郭顺强说。
  冷雪盯着屏幕看了几眼,说:“我们公司的监控录像上,昨天半夜在先锋客运院门口停留的也是这辆车。”
  郭顺强下意识地掏出了烟,递给了楚天舒一支,见楚天舒摆手,只好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说:“这么说,给电动车做手脚和制造车祸的是同一伙人。起码有重大嫌疑。”
  楚天舒很吃惊,他说:“能看清楚开车人的脸吗?”
  图像放大,只能看见开车的人带着大墨镜,其他的就比较模糊。
  郭顺强说:“回头让技侦大队做相关技术处理,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楚天舒问:“动用技侦手段,会不会打草惊蛇?”
  “有可能。”杜雨菲说:“下午我去废旧汽车改装厂的停车场找行车记录仪,陶玉鸣已经明确跟我说了,不让刑侦大队插手交通大队的事故处理。”
  冷雪说:“那怎么办?”
  楚天舒说:“先往下看,回头再商量办法。”
  再往下播放,能看见周二魁开的大货车紧急刹车,电动车刹车不及,钻入了大货车的车尾,录像戛然而止,惨剧发生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室内笼罩着悲戚的气氛。
  良久,冷雪说:“阴谋,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阴谋。”
  “没错,绝对是一个阴谋。”郭顺强说:“只可惜,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老子非让他们后半辈子在里面吃窝头,扛大活。”
  一直憋着没说话的黄天豹再也忍不住了,他冲着郭顺强嘲讽道:“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你们刑警是干什么吃的?”
  郭顺强一愣,马上辩解说:“上面不让我们插手,我们能怎么办?”
  黄天豹一撸袖子,说:“你们不能办,那就让我们来办。”
  作为一名刑警,郭顺强平时就有点瞧不起像黄天豹这种江湖人士,现在又被他这么一激,心里很是不悦,立即问道:“你们又怎么办?”
  “很好办。”冷雪接过了话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内心来讲,杜雨菲是赞同冷雪的做法的,但是,她没有忘记她自己的身份,只能出言相劝道:“冷雪,以暴制暴,只会两败俱伤,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局面。”
  冷雪还想说什么,被楚天舒拦住了:“别争了,我说两句。”
  众人住了嘴,都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说:“我们就从这辆越野车查起,它不可能从先锋客运飞到杏林乡去。”
  杜雨菲马上明白了楚天舒的意图,她对郭顺强说:“小郭,你立刻带人把包俊友出事前后各条线路的监控录像调出来,集中警力进行地毯式排查,在出事之前他们防范做得不会像作案时这么严密,应该可以找得出开车的人。”
  楚天舒摆了摆手说:“暂时不要惊动太多的人,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一旦走漏消息,那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杜雨菲很着急,她说:“如果不集中精力开展排查,时间拖长了,很可能就会变成无头案。”
  “是啊,万一有人把相关监控录像处理掉了,那我们会更被动。”郭顺强说。
  楚天舒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说:“这样,我们可以采取冷雪刚才说的法子,闹出点动静来,然后你们打着维护治安的名义,暗地里从那辆车下手,先把开车的人揪出来,再想办法把他拿下。”
  “这是个好办法。”郭顺强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楚书记,不过我有个担心。”
  “你说。”楚天舒望着郭顺强问。
  郭顺强说:“最好别把动静搞太大了,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同意小郭的想法。”杜雨菲说:“不如我们同时行动,一方面冷雪他们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尽量不让他们产生怀疑;另一方面我们暗中将监控录像控制起来,防止有人破坏。”
  “就这么办!”楚天舒对冷雪说:“冷雪,你们盯住周二魁,就拿他开刀,但必须记住,下手要留有余地,绝对不能伤筋动骨,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
  黄天豹刚要表示异议,被冷雪拽了一把,她抢着答应说:“行,我有数。”
  楚天舒又对郭顺强说:“小郭,你找个理由,把前几天的监控录像倒腾出来。我估计,事故没有处理完之前,他们不敢动这两天的录像资料。”
  “好,我马上就去办。”郭顺强说。
  郭顺强刚要走,被楚天舒喊住了,他表情很严肃,看了看冷雪、杜雨菲、郭顺强、黄天豹,说:“我再强调一下:今天的这个情况除我们之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听清楚了吗?”
  众人纷纷回答:“明白!”
  “我回去召集开会,把陶玉鸣调出来。”楚天舒轻轻一挥手,说:“你们,行动吧。”
  楚天舒先走了,杜雨菲故意拖到后面,悄悄问冷雪:“你们打算给周二魁吃点什么样的苦头?”
  冷雪附在杜雨菲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杜雨菲笑嘻嘻地伸了一下大拇指。
  ……
  夜,十点,雨刚刚停了。
  县交警大队门口。
  出事之后,周二魁被带回了交警大队接受讯问。
  大队长胡向发亲自出马,仔仔细细地盘问了好几个小时。
  周二魁早有准备,他一口咬定下坡的时候,大货车前面突然窜出来一辆摩托车,另一侧车道上还有一辆越野车,实在避让不开,才不得不紧急制动,根本没注意车后的情况。
  摩托车无牌无证,出了事故之后,车上的两个年轻人趁乱跑了。
  胡向发让交警找到了当时在场的几位目击证人,他们证实了周二魁所言不假,整个问讯过程都拍了录像,看似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实际上是在给周二魁做免责的证据。
  问讯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见实在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胡向发打电话请示了正在开会的陶玉鸣,同意将周二魁释放。
  周二魁得意洋洋出了交警大队,被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摸出手机想给周伯通打电话,也想摆一摆付三森从县公安局出来时候的排场,可是,他按了几次开机键,手机却怎么也开不了机。
  原来他的手机被收缴之后,一名小交警在他的手机里发现有好几个毛片,忍不住躲在值班室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把电池耗了个精光。
  周二魁骂了一句,捏着手机大摇大摆地往大通公司而去,没走多远,突然从街角冒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近来,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问:“先生,要不要爽一爽啊?五十,保管让你舒服。”
  周二魁听声音就没恶心,公鸭嗓子难听死了,再抬头一看,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粉,一眨巴眼睛还直往下掉,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这种角色也敢出来拉生意,他手一划拉,嘟囔道:“去,去,去,什么烂比玩意儿?!”
  那艳妆女子冲着周二魁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你他妈才是烂鸡巴玩意。”
  “麻辣隔壁的,嘴巴比逼还痒啊。”周二魁抬手就要甩艳妆女子一巴掌。
  艳妆女子一扭腰,躲过了这一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周二魁追赶了几步,见艳妆女子转身钻进了巷子,并停下了追赶,继续晃着往前走,走到一个黑乎乎的拐弯处,他感觉尿急,便不管不顾地掏出家伙来,对着墙脚就开始放水。
  这时,一辆脏兮兮的客货两用皮卡车贴着他的身子开过来,溅起了路边的泥水,有几点就落到了周二魁的那个玩意上,他头都没回气呼呼地吼道:“妈逼的,会不会开车啊?跟他妈师娘在被窝里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