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你能不要这么假惺惺的恶心我吗?
  “你放肆!”
  秦望气得怒瞪着眼,厉声呵斥道:“你这等反贼,谋夺皇上江山,竟还敢猖狂!今日本将军便迎战,将尔等头颅取下,给吾皇赔罪!”
  宋启冷哼道:“就凭你这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也敢猖狂!既然你一心赴死那便来吧!我今日便叫你尝尝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战争一触即发。
  秦望请命带领着一万人马出了城门。
  城楼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不停地有人倒下,又有人不断地补上。
  鲜血染红了土地,洒满了城墙,仅仅一个多时辰,城口下便堆满了士兵们的尸体。
  有守卫军的,也有叛军的。
  数不胜数。
  让人心惊肉跳。
  一万人,最后只讨回来不足八百人,秦望受了重伤,被抬下去医治。
  宋启也受了伤,但是不算严重,他满身鲜血地骑在高高的大马之上,拧笑着用手中的剑指向站在城楼上的萧云钊,哈哈哈大笑道:“萧云钊,你等着!今日只是开胃菜,不出十日,我们定会攻入城门,将你的人头取下来祭奠先帝灵位,助吾皇正式登基!”
  “休想!”
  就在此时,已经睡好觉的江卓昀走上了城楼,站在了萧云钊的身侧,望着城楼下尸骸遍野的场景,眯了眯眼,冷声道:“素来邪不胜正,尔等逆贼也敢在此嚣张?”
  宋启一看到江卓昀,便疯狂地大笑起来:“老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将军呐?老夫久闻大将军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十分想跟大将军一战究竟,只是不知大将军如今还能不能骑上大马拿起大刀跟老夫对战呐?”
  江卓慢悠悠地笑着,没说话。
  宋启哈哈大笑道:“抱歉抱歉,老夫都忘记了,大将军你如今身体不佳,不能迎战!看老夫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终究是年纪大了啊!大将军还请勿怪!”
  “既然年纪大了,脑子不顶用了,那便不要再用了。”
  江卓昀冷笑着说道:“就今日吧!将你的人头留下,给吾皇助助兴!”
  宋启闻言,瞳孔猛地紧缩,心中升腾起蓬勃的怒气,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要看大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江卓昀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手握成拳抵在下巴处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剧烈得就差没将肺给咳出来了,他好不容易停下之后,脸上便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命不久矣。
  宋启见状,更是不屑:“大将军,身子不好便好生歇息,待吾皇攻入城之后,老夫一定替你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多谢宋将军好意,不过……今日,在下对你的人头比较感兴趣!”
  江卓昀说着,转身给萧云钊拱手行礼道:“皇上,微臣请战,今日务必将宋启老儿的人头给您拿下祭酒!”
  萧云钊明白江卓昀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但是事到如今,除了点头应允,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故而,他冷冷地点了一下脑袋,江卓昀便疾步退下了。
  不消片刻,江卓昀骑着大马,孤身一人出了城门。
  宋启见状,感觉受到了羞辱,气得脸色扭曲,提着剑指向江卓昀,冷声道:“大将军,你这般可是看不起老夫?竟然敢孤身一人出城门,就不怕老夫身后的数十万大军将你踩成肉饼?”
  江卓昀笑着摇头道:“本将军既然敢独自一人出城门,那便是不怕的。莫非宋将军你怕了?不敢迎战?”
  “放屁,老夫岂有不敢之礼?”
  宋启自从萧诚屹登基被册封为永庆国的大将军之后,就带领叛军从茂州一路攻打过来,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这样毫无败绩的战功,让萧诚屹对他更为器重。
  自然,也让他信心剧增。
  这是他的能耐。
  他不比江卓昀差。
  “既然这样,宋将军可敢一人迎战?”
  江卓昀又咳嗽了几声,骑在大马上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克制着说道:“输赢就在咱们二人之间,若是我输给你,人头随你处置,若是你输给我,人头我便去取回去给吾皇祭酒,其他人不得干涉!”
  这话一出,一直守在宋启身后的江二急忙出声道:“不可!大将军万万不可上了江卓昀的当!他武功高强,又年轻,与你单打独斗,原本就是欺负人!你万万不可答应他!咱们身后有数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实在没有必要跟他单独对战!”
  宋启一直都很不喜欢这个江二。
  本事没有,话还很多,尤其是在萧诚屹的面前简直口若悬河,油嘴滑舌,哄得萧诚屹对他信赖有加。
  但是临到阵前又总是认怂。
  宋启最是看不惯。
  现在听了江二此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他脑子一热,便出声道:“你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是觉得老夫不是他的对手是吗?”
  江二委婉道:“大将军,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江卓昀此人诡计多端,咱们应当谨慎一些为好,就算您武功高强,比江卓昀更甚,咱们也应该再想想再做决定嘛!”
  “什么叫就算我武功高强比他更甚?”
  这话不就是明摆着说他就是不如江卓昀吗?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岂能是他的对手?
  宋启冷笑着说道:“今日就让你看看本将军真正的实力!”
  江二闻言,焦急道:“万万不可啊将军,您这般单打独斗,若是有什么意外,您让我们这些属下如何向吾皇交代啊!”
  江二的声音刚落,其他人也急忙跟着劝道:“是是是,江二将军说的没错,若是宋大将军您有个什么意外,咱们如何向皇上交代?咱们人多一起上,一定能将江卓昀碾死!”
  江二道:“就是就是,咱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宋启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他骁勇善战,何况江卓昀身体抱恙,如果这样他都杀不了江卓昀,那他跟废物有什么分别?
  江二还在劝他:“宋大将军,您是知道吾皇对您的重视的,若是您当真要迎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属下们都不知该如何向吾皇交代,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这话就差明摆着告诉宋启,你死可以,但是别连累我们了。
  宋启更是气得不行,怒道:“你们不必忧心,这一战乃是本将军亲自应下的,输赢都跟旁人无关。”
  “这……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江二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属下是真心实意担心宋将军的啊!完全没有担心自己不能交差的意思啊!”
  “卑鄙小儿,口若悬河。”
  宋启冷声道:“大家伙儿都给本将军听好了,今日迎战之事乃是本将军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就算真的败了,那也是本将军自己的事,你们无需向皇上解释什么。”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江二有些无奈地扶额道:“宋将军,您真的是误会属下了啊……”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
  江卓昀不屑的嘲笑声传来:“数十万人对战我一人竟还这般畏畏缩缩,怎么?是害怕得不敢迎战了吗?不敢的话早说,本将军也不必出城一趟了!宋将军直接跪地求饶便可!”
  这话一出,宋启瞬间气炸了,打着马猛地冲向江卓昀,怒喝道:“江家小儿,速来就死!”
  江卓昀冷笑了一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珠,提着大刀迎了上去。
  兵刃相接,碰撞出冰冷的火花,两人骑在大马上拼杀,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江卓昀时不时还收一下劲道,好几次都差点让宋启刺中。
  宋启信心倍增,冷笑着说:“大将军身体抱恙就应该躲在府中乖乖等死,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出来提前受死呢?”
  江卓昀咳嗽了一声,身体晃动了几下,嘴角的血珠冒得更快了,他煞白着脸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今尔等叛贼兵临城下,作为大庆大将军,本将军岂有贪生怕死之理?”
  “既然如此,那便受死吧!”
  宋启狞笑着,突然收了力道,狠狠地将剑刺向了江卓昀的心脏。
  江卓昀突然对他笑了一下,眼底满是嘲弄,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宋将军,送死的人该是你!”
  剑即将刺中江卓昀的时候,他猛地侧过身体,躲避开了,然后大刀快速地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地砍向了宋启的脖子。
  宋启瞪大眼,望着被江卓昀躲过的剑,错愕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脖子。
  似乎很不甘心,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脖子竟然被砍断了。
  江卓昀快速伸手,抓住宋启的头发便将脑袋给提了过来,一脚踹向宋启的马,马驮着宋启的身躯快速跑了出去。
  江二等人大惊,急忙叫喊道:“大将军!大将军被杀了!冲!拿下江卓昀!”
  江二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喊。
  但就在此时,江卓昀身后的城门猛地打开,江卓昀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城门,江二带着人冲上来之时,城门又快速地关上了。
  一切已成定局。
  宋启死了。
  脑袋被江卓昀提到了萧云钊的面前。
  城楼下一片哀嚎。
  江卓昀将人头递给萧云钊,扯着嘴角笑呵呵地说:“老七,这是六哥哥给你的玩具,喜欢吗?”
  这是年幼时的语气,让萧云钊有一瞬间的恍惚,突然想到年幼时这张还能窥见一点熟悉感的脸也是这样冲他笑着,将自己亲手捏的泥人送给他,温声对他说:“老七,这是六哥哥亲手给你捏的泥人,喜欢吗?”
  他当时的心情似乎是十分喜悦的。
  迫不及待地接过泥人,满心欢喜地点头道:“喜欢的,六哥哥,阿钊最喜欢六哥哥捏的泥人了。”
  他喜欢,因为那是除了母妃之外,第一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并且用心准备了生辰礼物,虽然泥人不大,但是却是六哥亲手捏的。
  他很欢喜。
  思绪回笼,他望着眼前血淋淋的人头,轻轻地点头道:“喜欢的。”
  宋启乃是叛贼将领,这段时间帮助萧诚屹一路攻打过来,他做梦都想要宋启死,如今瞧见宋启的人头就被江卓昀提在自己的眼前,他如何能不喜欢?
  江卓昀笑了笑,低声道:“喜欢就好,这是六哥哥给老七的第一份礼物。”
  萧云钊身子顿了一下,转眸望向江卓昀,突然低声问:“六哥,你会如同今日割下宋启的脖子一样,也将朕的人头割下吗?”
  江卓昀闻言,轻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像是一个亲切宠爱弟弟的兄长一般,轻轻地拍了拍萧云钊的肩膀,低声宠溺道:“傻瓜,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让你人头搬家呢?不管怎么说,你我兄弟之间总是有些情谊的。”
  萧云钊眼眸闪了闪,低声道:“所以,六哥会给朕留个全尸?”
  他并不认为江卓昀会放过他。
  就如同他若是赢了,也不会放过江卓昀一样。
  江卓昀笑了笑,低声道:“这是自然,六哥哥一定会给老七留全尸的。老七放心,除了六哥哥,没有人可以要你的命。”
  萧云钊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低声嗷了一声后,低声道:“那朕还得多谢六哥了。”
  “不必言谢,你既然叫我一声六哥,六哥岂有不宠你的道理?”
  江卓昀将宋启的脑袋随手往后一抛,秦照急忙将人头接住,他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手帕将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干,然后拧着眉头说:“这几日,六哥哥都会陪在你身边,宋启死了,萧诚屹也该亲自前来领兵了,且看他要多久才能攻入京都城吧!”
  大概不会超过十日。
  萧云钊道:“六哥,你究竟在萧诚屹的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就如同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楚欢一样,他今日算是看出来了,那个江二绝对是江卓昀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叛军作乱,就是江卓昀主导的。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看来,造反之人乃是萧诚屹,其实萧诚屹也不过是江卓昀的一枚棋子罢了。
  江卓昀摇头道:“没有什么人,老七也不要瞎想,你六哥哥的能耐还没有那么大。”
  萧云钊抿紧了唇,压根不相信江卓昀的鬼话。
  时至今日,隐隐明白了一切的萧云钊,不得不由衷佩服他六哥的心机。
  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却还能将自己从所有事情当中抽离出来,不让人察觉到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实在是高明。
  难怪,他会输给他六哥。
  江卓昀安慰道:“别多想,反正你都是要死的,想得再多也是没用的,你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回宫去好好歇息几日,享受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萧云钊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转眸望向一脸担忧的江卓昀,真心实意地问道:“你能不要这么假惺惺的恶心我吗?”
  要杀我的人是你,劝我生享受的人也是你,你就是有毛病吧?
  对此,江卓昀表示十分痛心:“六哥哥乃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总归是要死的,何不在赴死之前多享受享受你先前做皇帝都没有享受过的人间极乐呢?”
  萧云钊敬谢不敏:“不用你心疼,你若当真心疼,不要杀我即可。”
  江卓昀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摇头道:“那不行,是你先对我起杀心的,我不杀你,你就会想办法杀我,我可不能留下祸患。”
  萧云钊的嘴角扯了扯,懒得再开口了。
  江卓昀幽幽地叹气道:“你这个人啊就是脑子太蠢笨了,原本六哥哥是不想跟你争什么的,只要你好吃好喝地供着六哥哥,让六哥哥能活得安稳,六哥哥又怎么会对你起杀心呢?这叫什么?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想要得到更多,越是容易失去。”
  萧云钊自问自己后悔吗?
  答案是不后悔的。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他依旧还是会对六哥起杀心。
  毕竟,人心易变。
  就算六哥一时不想跟他争夺皇位,但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不想。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肚子饿了,用膳去。”
  江卓昀笑了笑,勾着萧云钊的肩膀就要走,萧云钊抬手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六哥,朕乃是皇帝,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行,我不跟你勾肩搭背,你到底要不要用膳?要就走快点,我是真的饿了,你若是慢了,我也不等你!”
  江卓昀说着,抬脚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半点都不像是病重之人。
  萧云钊的嘴角扯了扯,急忙跟上。
  他的肚子也饿了。
  也想要用膳了。
  今日的膳食,相较于平时宫中御膳房的御厨做的确实要缺一些卖相,但是吃进口中味道还不错,萧云钊这段时日以来食不下咽。
  这一顿饭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吃了三大碗。
  比江卓昀都多吃了一碗。
  “瞧你最近都瘦了,今日这一顿饭最起码能让你重一斤,看来老七跟六哥哥吃饭还是很有胃口的。既然如此,往后这几日,你就跟六哥哥一起用膳吧!”
  江卓昀一脸玩味儿地笑着说活。
  萧云钊眼睛一眯,淡声道:“你能别恶心朕吗?什么六哥哥,那都是年幼无知时才这般叫的。”
  “哎,人长大了,终究是会病变的。”
  江卓昀幽幽地叹气道:“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整日都追在六哥哥的身后,一口一口六哥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现在长大了便觉得恶心了,实在是让人心寒呐!”
  萧云钊抿紧唇,手握成拳,气得发抖,也懒得开口说话了。
  兄弟两人都在较着真。
  一个嘴巴叭叭不停,一个隐忍得面色通红就是不开口。
  江卓昀闹了半天,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慢悠悠地说:“算了算了,你长大了,不愿意叫六哥哥便罢了。宋启死了,萧诚屹一定会发怒,想必很快就会亲自前来宣战了,你且做好准备吧!”
  萧云钊这才开了口:“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
  他倒是想做好准备的,但是萧诚屹的数十万大军,不是他手底下可怜兮兮的十万兵马可以撼动的。
  然而,就在这时,江卓昀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选择:“那要看你怎么抉择了。”
  “你且说说看。”
  萧云钊眯着眼问。
  明明应该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竟然奇异般的坐在一起用膳,还心平气和的聊天,江卓昀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萧云钊心中竟然也不觉得怪异。
  他原本应该是痛恨江卓昀的。
  但是在将一切都想清楚,他明白自己确实不是江卓昀的对手之后,心里竟然无比平静,所有的怨恨和不满竟然就十分神奇地化为乌有。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从未承认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