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224节
  波利坦维亚的局势确实正在向更加混乱的方向倾斜,un为了保证当地局势稳定,特意把原本派驻在鲁伏马河口附近的两千多名维和部队派遣团调派到了靠近东部的坎杜鲁——那里是沟通波利坦维亚南北,以及梅拉蒂港和鲁伏马河航运的交通要道。
  “医疗队现在和中资企业在一起,他们是有武装警卫的。”孙立恩安慰着自己的父母,“而且我们所在的区域主要是卡图族人的聚居区。和他们在一起还是比较安全的。”
  来自于父母的担心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抚平,孙立恩连着回答了一堆问题之后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这样吧,刘主任说了,明天他就来和你们见一面——有什么问题,您二老干脆直接问刘主任好了。”
  孙立恩原本觉得,凭借刘主任的伶牙俐齿,要解释清楚情况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刘堂春见到了自己父母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办砸了。”
  第576章 说服
  刘堂春上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开着他自己的老旧铃木上了山,停好车后,刘堂春在孙立恩的引导下进了门。
  王彩凤和孙宏斌都在门口等着刘堂春。两人还没张嘴说话,刘堂春就抢先一步开始道歉,“对不起,这次的事儿是我办砸了。”
  刘堂春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孙宏斌两口子有些惊讶,他们连忙把刘堂春让到了屋里。
  到了屋内,分主宾落座后,刘堂春干脆坐在茶凳上低头认错,“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办砸了——我要知道那边现在是这个情况,那我肯定不会让立恩去非洲的。”
  抬手不打笑脸人。刘堂春的态度诚恳,孙宏斌和王彩凤虽然内心中不满颇多,但也不好向老刘发作。孙宏斌给刘堂春倒了一杯热茶后,沉默了几秒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不去?”
  “理论上……是有的。”刘堂春苦笑道,“可问题是,他的因公出国申请都已经通过外交部门通报到了卫生系统里,这次要是不去,后面的麻烦太多了。”
  “我们王家已经在非典的时候死了两个医生了。”王彩凤想再争取一下,“小一辈里,就只有立恩还在当医生。我们也不是想要搞什么区别对待,但是让他去……风险太大了吧?”
  “风险肯定是有的。”刘堂春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而且要比我们平时派往非洲的医疗队所面临的风险更大——这次当地的局势有继续发展的趋势。”
  “刘主任您也说的很明白了。”孙宏斌接茬道,“立恩还只是个刚入行不久的年轻医生,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无所谓吧?既然是这样,能不能就直接让他别去了?”
  刘堂春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然后叹气道,“我这段时间打了几百个电话。就两个目的,要么把整个医疗队提前撤回来,要么把立恩的名字从名单里去掉……可是到现在为止,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有关部门的回答只有一个——这是国家行为,除非当地陷入内战,否则医疗队不会提前撤出。”
  孙宏斌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刘主任,如果你为难,不行我可以让立恩直接辞职……”
  “我也这么想过。”刘堂春打断了孙宏斌的话,“我甚至想过自己辞职不去。但是有关部门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未经许可的提前撤出,或者辞职,都会导致黑名单的处罚。我会彻底失去在学校的教职,被开除党籍,同时还会被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未来十五年内不得重考。”他看了一眼孙立恩,有些犹豫道,“虽然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可接受,但立恩要真不当医生了,好像也可以考虑改行去干其他的。”
  孙立恩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刘堂春到常宁之前就给他发短信叮嘱过,“你要是自己愿意去非洲,而你父母坚决不同意,那等会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一声都别坑,低头装死就行。要是你自己也不想去,那就中间帮我说说话,敲敲边鼓。放心吧,最多就是你晚几年拿到执医证,别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孙立恩自己原本是去或者不去都行的。但刘堂春把话说到这一步,他反而真的动了去非洲看看的心思。
  为什么不去呢?自家女朋友在波利坦维亚,刘堂春和陈天养也在波利坦维亚,自己就比他们更金贵一点?他们能面对的风险,自己就得怕到辞职退培?
  年轻人的念头,总是有些过于冲动的。孙立恩现在就是这么个念头——波利坦维亚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打算去闯一闯。
  “立恩学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不干医生了,虽然很可惜,但这个代价咱们还是付得起的。”刘堂春迅速转变立场,直接把孙立恩和孙父孙母以及自己纳为了“咱们”,“但是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限制,比如落户啊,结婚啊,甚至以后考公务员当兵啊……虽然无关痛痒,但是蛤蟆不咬人——它恶心人。”刘堂春一脸愤愤,似乎很为孙立恩不平,“不就是三个月么?三个月的外派任务而已,犯得着搞这么大阵仗?”
  天下父母几乎都会为自己子女的前程担忧。孙立恩的父母也不例外。尤其是在刘堂春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说到“不就是三个月”的时候,王彩凤皱起了眉头,“就三个月?”
  “如果局势有进一步变化的话,不到三个月。”刘堂春摆了摆手,“现在医疗队和咱们的中资机构以及大使馆在一起,要是情况有变,那马上就撤离了。”他继续愤愤道,“没啥危险咋了,没啥危险就不许人不去了?官僚!”
  孙宏斌和王彩凤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已经有了一点变化。
  “这次的事情是我办砸了。”刘堂春摆出一副“舍得一身剐”的模样,“我明天去首都,大不了我就住在卫生系统部门门口不走了……”
  “刘主任,刘主任。”孙宏斌打断了刘堂春的危险发言,“我刚刚听您说……没啥危险?”
  “……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危险肯定还是有的。走在平路上也有人摔跤呢。”刘堂春马上把话头转移到了孙宏斌的问题上。“不过咱们的外派医疗团,本身就是对外援助的一部分。在首都那都是挂了号的。一旦局势有变,医疗团肯定是最优先撤退的那一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亲眼所见,“医疗团和中资企业现在共用武装保卫,大几十号人每天在驻地外面巡逻,都带着武器——当地人轻易不往驻地走的。”
  在孙宏斌迟疑的时候,刘堂春决定趁热打铁,“我这次还专门买了四十多套高等级防弹衣和头盔——要不是有各个部门的支持和赞助,把我那套房卖了也凑不了这么多东西。大使身旁的武警都没这么高等级的防护装备。这些都是留给咱们医疗队的队员们用的。”
  不知道是武装保卫、防弹衣和头盔,还是武警打动了孙宏斌和王彩凤,这对夫妻再次对视了一眼后,对一直沉默的孙立恩问道,“你想去么?”
  “想。”孙立恩郑重点了点头,“波利坦维亚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人家去得,我也没什么不可以去的。”他微笑着说道,“国外情况和国内不一样,医生还是很受尊敬的。”
  第577章 波利坦维亚
  刘堂春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扭转了孙立恩父母的担忧。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堂春向孙宏斌和王彩凤描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非洲,以及一大批虽然生活困苦,但是仍然乐观而且充满希望的当地人。
  非洲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大片的烟草田,各种奇怪的野生动物,以及众多土著之间的故事就像是一部最为神奇的电影。王彩凤和孙宏斌听的甚至有些神往。
  “当地主要的种植作物是烟草,但是比起其他国家的收购价格,当地的烟草价一直都升不上去。”刘堂春喝着茶,对孙宏斌半是感慨半是无奈道,“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烟草,全部都得出口给欧美的大型烟草商。几乎所有的烟草田都是这样。人家统购,所以价格就给的很低。算起来每亩地的收入,大概比咱们国内种地收入还差一些。”
  刘堂春喝着茶摇着头,“我是农民的儿子,看着那些在田里刨食,结果越刨越穷的人……哎,心里不是滋味。”
  “那他们的粮食从哪儿来?全进口?”粮食问题是深刻在每一个中国人心底的最大恐惧。孙宏斌马上就追问起了中国人最重视的问题,“那能有保障么?”
  “没有任何保障。”刘堂春继续摇着头,“我们在那边行动的时候,见到了好多严重营养不良的当地居民。他们把所有的种植烟草的收入都拿来购买进口粮食,也就能够保证一家三口能勉强吃饱。可收入并不是全都可以拿来购买食物的,他们还要留下足够的资金用以购买化肥和其他的工具……只能是饿不死。”
  “占全国经济主要部分的卡图族人大部分只是饿不死,你就知道靠游牧为生的图示族人日子会是什么样了……由于缺乏最基本的医疗条件,只要一场流感,就能让好几个部落的老少全部死绝。而这样的事情甚至不是我们在危言耸听——这是过去几十年里,重复发生过很多次的事情。”
  哪怕是刘堂春,说到这里眼圈也有点红,“我接诊过一个图示族的流浪汉,他就在梅拉蒂港乞讨为生。后来我和翻译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曾经是图示族最大部落的酋长独生子,曾经留学英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是他一手推动了图示族和卡图族的第一次融合。结果就因为卡图族当时流行的流感……他的部落中几乎死了60%的族人。他的父母,子女,妻子全都死于流感和流感之后的部落冲突。后来,图示族才拒绝和卡图族有任何的紧密接触。这种紧张对立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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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堂春说的嗓子都哑了,回国这么长时间,他除了打电话求援以外,也没有和任何的亲朋好友有过交流,直到遇见了孙立恩的父母。憋了一年多的话全在这个时候倾泻了出来。他见到的非洲,他遇到的人,他吃过的各种没见过的食物,还有……还有梅拉蒂港外平静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马拉维湖。
  那里生活着的人们也是有喜怒哀乐,会因为疾病而焦急,因为健康而露出灿烂笑容的人。是和刘堂春一样,和孙立恩一样,会喘气的活人。
  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刘堂春实在是无法像欧洲殖民者一样,把这些人当成“奇怪的野生动物”。他用心去治疗每一个患者,也获得了很多感激。现在的梅拉蒂港居民,甚至给他起了一个“萨比偶”的外号。这个词在葡萄牙语里的意思是“圣人”。
  他们管刘堂春叫“圣人”,只是因为他曾经在大街上,用嘴吸出过一个小孩子卡在喉咙里的血块,并且拒绝了当地居民的诊疗金而已。
  刘堂春很纠结,他希望自己能给当地居民带来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医疗服务。但同时,他也不想让自己的队员,自己的学生陷入危险之中。但是……刘堂春的选择真的不多。孙立恩的诊断能力是当地最为缺乏的核心关键,他确实很想让孙立恩到波利坦维亚来,哪怕只有三个月。
  以孙立恩的能力,三个月最少能为上千人提供诊断建议。而这些诊断建议,对这些患者而言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上千人,那就是上千个家庭,影响人口甚至可能过万。而这同时也能对正在当地经商居住的华人产生巨大的帮助。
  但是为了这种诊断能力,有没有必要把孙立恩从宁远搞到波利坦维亚来?
  刘堂春一开始倒是没有什么犹豫。但是随着局势的变化,他自己开始逐渐产生了动摇。直到重新飞回宁远后,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办了。
  于是,刘堂春选择了一个在他看来很不负责任,甚至可以说是可耻的办法——让孙立恩自己决定究竟要不要去。
  他早就知道了孙立恩会有什么选择。在四院里看着孙立恩上蹿下跳的时候,刘堂春就知道孙立恩是一个什么性格的医生。让孙立恩自己决定,就等同于把他一脚踹上了前往波利坦维亚的飞机。
  飞机降落在迪拜的时候,刘堂春才恍恍惚惚的从自己无数的念头中清醒了一些。孙立恩就坐在他隔壁的位置,头上戴着耳机,一脸好奇的看着窗外。
  “第一次出国?”刘堂春从椅背上拿下了自己的外套夹克,虽然已经到了十二月,但迪拜的天气仍然热的吓人。“怎么样?这种长途飞机还坐的惯吧?”
  “当然了。”孙立恩笑着点了点头,“商务舱嘛,再来十二个小时我也能扛得住。”
  刘堂春挑了挑眉毛,心里的那些犹豫不决全都消失了,“那我希望一会的飞机你也能这么轻松愉快。”
  “明天?”孙立恩皱着眉头拿出了自己的机票,“咱们从迪拜先飞……蒙特普埃兹?”
  “波利坦维亚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他们等级最高的机场所在城市。”刘堂春点了点头,“等到了蒙特普埃兹之后,我们要再转一次飞机,这一次就能直接飞到梅拉蒂了。”他笑眯眯的从空姐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行李,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后忽然对孙立恩道,“你恐高么?”
  第578章 七局营地
  从迪拜飞往波利坦维亚的飞机还是正常的商业航班。虽然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空姐都是身材高挑的美女,但深色的皮肤实在是让孙立恩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他总是觉得自己可能正在面对一位接受了多粘菌素治疗,因此肤色变深的病人。
  等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800降落在蒙特普埃兹后,刘堂春带着孙立恩在机场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连张机票都没买,只花了两包香烟的“代价”,就成功的搭上了一架即将起飞的dc3货机。
  “咱们不用安检?”孙立恩跟着刘堂春好不容易爬上了飞机,然后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他看着一旁裸露的机舱金属构件,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这飞机……没问题吧?”
  “安检啥?”刘堂春笑眯眯的拒绝了其中一位飞行员递来的香烟,然后看着对方点着烟开始进行飞行前的检查,“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回至少有个正经飞机能坐。我上次从梅拉蒂飞过来的时候,飞机飞到一半还落在了草原上加了个油呢。”
  孙立恩听的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有些分辨不清楚刘主任之前究竟坐的是飞机,还是隔壁屯子王大叔开的手扶拖拉机——哪儿有飞机飞到一半没油了,上草原上加油去的?那是加的航空煤油还是加的干柴火啊?
  两名飞行员分着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往飞机的地板上一扔,另一个顺便用脚碾了一下,然后也不和刘堂春他们说话,直接就在对讲机里开始哇啦哇啦的呼叫着机场塔台。过了一会,飞机在毫无征兆下突然启动。原地转动了180度后,这架只有两个螺旋桨发动机的飞机就突然开始加速。孙立恩虽然飞机坐的不多,但他也知道,这种速度也绝对不是平常滑行应该出现的。
  这架和岁数比刘堂春还大的老爷飞机用极快的速度冲过了交通跑道,然后用几乎是漂移的角度连续绕过了两个九十度的转弯。孙立恩还没把自己的脸从正方形的舷窗上撕下来,dc3就在巨大的振动和轰鸣声中开始了再次加速,大约十几秒后,飞机猛地一沉,然后在满飞机的“嘎吱嘎吱”声中,飞行了超过七十年的老古董笨拙的飞上了天空。
  “欢迎来到非洲!”刘堂春看着孙立恩煞白的脸,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这趟飞机上你想干啥都行,反正也没有空乘,没有安全员——连个机械师都没有。”
  “只要您等会别把飞机门一推,告诉我要跳伞下去就行。”孙立恩也豁出去了,反正怎么着老刘同志也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我刚才看了,咱们这座位上连安全带都没有。”
  “货机嘛。”刘堂春一边笑,一边摸出了自己的卫星电话,“等到了地方我直接带你先去营地——有啥想吃的?”
  “都行。”孙立恩的回答非常实在,“能吃就行,我现在就想赶紧找个地方倒倒时差。”现在是北京时间的晚上十一点,而在遥远的波利坦维亚,现在还是下午五点,等一个小时后到达梅拉蒂港正好吃完饭。
  “那就不在梅拉蒂吃饭了,咱们坐上两个小时车,回营地去吃饭。”刘堂春笑眯眯道,“营地那边是个山东师傅当大厨,那一手九转大肠做的简直绝了——这边人不吃动物内脏,肥肠吃到饱都花不了几个钱。”
  “我现在这个状态可能……可能吃不了大肠。”孙立恩在不断的振动和噪音中成功的出现了晕机的症状,“我……我来点白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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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拉蒂国际机场,是一条拥有两千五百米跑道,但连个候机室都没有的“非洲特色”机场。除了用铁丝网大概把周围都拦了一下以外,整片机场区域看上去也就和有个高塔的特别宽的高速公路差不多——这地方只有一座机库,而且还是那种只能停小飞机的简易机库。
  飞机落地之后,两个飞行员一路把到处都在响的dc3开到了靠近机场入口的位置。七八辆小皮卡直接从机场外开了进来。然后一群光着膀子的当地人开始爬上飞机卸货。他们似乎对飞机里有两个中国人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忽然指着刘堂春喊起了“萨比偶”,其他人才热情的围了上来。众人纷纷和刘堂春握手示好,或者干脆拍着刘堂春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反正热情的像是见到了大明星一样。
  两个飞行员和其他人聊了一会,然后把那一包还没开封的香烟重新塞回到了刘堂春的手里。然后也朝着刘堂春竖起了大拇指。嘴里还嘟囔着“thank you!”,热情的让人有些看不懂。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围观中脱身,刘堂春带着孙立恩就往门口走去。而孙立恩则有些困惑的问道,“刘主任,咱们的行李呢?”
  这次过来的时候,孙立恩和刘堂春装了三四百公斤的行李。可自从埃塞俄比亚航空的飞机降落在了蒙特普埃兹后,孙立恩就再没摸到过自己的行李。
  “大概三天之后能送到,会有人直接把行李从机场拉到驻地去的。”刘堂春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拽着孙立恩到了等候在门口的丰田皮卡上,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后,把自己的随身行李往车上一扔,“上车。”
  “上……车?”孙立恩学着刘堂春的样子把行李扔在了皮卡的货斗里,但这辆皮卡是单排座的车型,而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年纪挺大的黑人老太太,让人家给自己挪座位明显不现实,“坐哪儿啊?”
  “这里不能坐啊?这里连个交警都没有,没那么多规矩。”刘堂春把孙立恩拉上了皮卡车的货斗,自己往下一坐,“做稳当点啊,等会别掉下去了。”
  皮卡的货斗不算很深,大概有个四十厘米高。坐下来也就到腹部而已。孙立恩艰难的用两只手抓住了旁边的货斗,然后就看到两遍的景色刷刷略过。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成功的到达了一片看上去就特别眼熟的地方。
  蓝色和白色的围墙在旷野中围出了一片地方,大门上面用蓝色的大号字体标注着这片区域的“建设者”,“国建第七局”。
  刘堂春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扶着浑身上下都僵硬了的孙立恩下了车,老刘同志一指大门,“咱们到地方了。”
  孙立恩还没来得及说话,十几个带着建筑安全头盔,手持钢棍的人就从大门里一涌而出。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枪的华人。
  “哎哟我去,老刘你回来啦?”带头的中年人远远看见了刘堂春,于是赶紧把人都拦了下来,挥挥手让他们回营地里去。而自己则一路小跑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医疗队里好多医生都担心你这一去就不回了。”
  刘堂春闻言大怒,连行李都不拿了就撸着袖子往营地里走,“陈天养你个狗娘养的,又他娘的编排老子是吧?”
  孙立恩目瞪口呆的看着刘主任瞬间变身老流氓去寻衅滋事,自己呆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应该先帮忙拿行李,还是过去一起帮着老师痛殴陈胖子——又或者帮着陈胖子一起痛殴老流氓。而那个带着安全头盔的中年人则过来很热情的和孙立恩握了握手,“你就是孙医生吧?久仰久仰,我是咱们这个营地的经理,你叫我林哥就行。”他一指身后,“食堂里的师傅特意给你们做了面条,给你们接风啦。”他弯下腰拎起了刘堂春的行李,“快走吧,大家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