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24节
  “什么问题啊?”罗哥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情况,又看了看推着床正在等待叫号的冯明和秦父秦母,“很着急么?”
  “最急的问题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问题。”孙立恩叹了口气,“有可能是红斑狼疮,也有可能是新纹状体病变……”
  罗哥挑了挑眉毛,看着门诊等待排号的人群长龙,再次看了一下身旁,确认没有看热闹的患者在附近后低声道,“跟我来。”
  第四中心医院影像科一共有三台mri,最新型的两台核磁共振机被放在了门诊上。而第三台则是原来隶属于宁远医学院附属医院,后来附属医院设备更新后被淘汰下来的古董货色。基本已经退出现役,转为了备用机和教学实践器具。
  和现在的新型核磁共振机器不同的是,老式的核磁共振机器的平均无障碍运行时间只有新型机器的三分之一。而且作为机器运行核心部件之一的压缩机寿命短的令人发指。一般门诊都不会让这台老古董再发挥余热了——主要是怕检查到一半的时候,老东西突然罢工吓着患者。
  这台“练手”机昨天刚刚换完新的压缩机,刚刚完成了重新校准调试。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罗哥打算卖孙立恩一个人情——使用老机器不用排队,而且现在的状态正好,正适合秦雅的情况。
  跟着罗哥走到了影像室里,孙立恩看着那台有些显出疲态的机器,顿时就明白了罗哥的意思。
  “这可真是麻烦您了。”秦雅是孙立恩目前手头上唯一需要诊断的病人,而且又是大学里好兄弟的女朋友。于情于理,孙立恩都得在旁边一直等着才对。可是一直在候诊区里等着也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真要这样还不如干脆回抢救室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病人呢。
  和冯明一起进了核磁共振室里,孙立恩看了看放在房间里的这台老古董,然后被上面的铭牌吓了一跳。
  安科asp-015,1990年2月制造。
  这台mri竟然比孙立恩还要大三岁!
  “这难道就是……”徐有容反应比孙立恩还大,“是第一套国产的核磁共振设备?”
  “没错。就是这个老古董了。”罗哥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虽然是个老家伙,但昨天刚刚做完保养。现在正是状态绝佳的时候,用来做个诊断绝对没问题……”他顿了顿继续道,“要不干脆做个全身扫描怎么样?反正今天也没有安排实习生来见习。机器放着也是放着。”
  全身核磁共振是一项非常耗时的检查项目。病人需要在机器里躺上五六个小时,才能完成全身的扫描。虽然全身扫描更容易检查出某些类似早期癌症的问题,可这种检查手段对医疗资源来说却是一种无端的浪费。一个病人占用机器长达五六个小时,也就意味着其他很多急切需要使用mri的患者将被迫等待,甚至可能耽误治疗时机。
  但一台用来练手的古董核磁共振机,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孙立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罗哥的建议,“从头部开始,能扫多少扫多少。”
  第69章 马蹄声与马
  和安静工作的ct不同,核磁共振工作起来的时候仿佛有一整支拆迁队正在抡着大锤拆机器似的。不同的扫描序列程序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巨大响动,而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些序列程序带来的噪音都吵得吓人。
  秦父秦母隔着玻璃,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孙立恩则拽了拽冯明,低声道,“别紧张,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里面躺着的是我女朋友,我的未婚妻,要和我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冯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换成你,你能不紧张?”
  孙立恩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好兄弟一眼,“我又没有女朋友,我紧张个屁。”
  叮叮哐哐的声音里,两人低声聊着天。冯明对于孙立恩的交际能力表示了佩服,“你才来急诊科两个月,就已经和这些影像科的关系这么好了?”
  孙立恩摇头道,“人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虽然和罗哥挺熟,但面子可不如你们眼科的大。”
  都是在一起住了五年的兄弟,一抬屁股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冯明直接就把孙立恩剩下的话堵了回去,“少放屁了,我一个还在实习的门诊眼科医生,在急诊科影像医生眼里能有什么面子?”
  “说不定人家瞎呢?”孙立恩看着冯明终于放松了一些,自己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看似镇定,可自从给秦雅推了安定以后,一直到刚才,冯明的手都在抖。
  哪怕不需要状态栏的帮助,孙立恩都能看出冯明紧张的要死。而紧张是一种会传染的情绪,尤其是在医院这个环境下,一个紧张的医生甚至可能引发群体性癔病。无论是出于兄弟情义,还是医生对患者家属的责任,孙立恩都得让冯明先稍微放松一些。
  “这边我盯着,你先回抢救室看看。”徐有容走到了孙立恩面前道,“你今天是副班吧?”
  “我也不知道今天算什么班。”孙立恩耸了耸肩膀,“反正只要刘主任不轰我,那我就继续呆着呗。倒是你……”孙立恩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晚上你值班了?”
  徐有容点了点头,“现在你是老板。”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老板没回家休息以前,下属确实不方便自己先走。而且和孙立恩共同工作在同一个治疗团队的徐有容还承担着更重要的责任——整个团队中只有她拥有处方权。如果她一个人先回去休息,那孙立恩就得重新变成一个规培生。毕竟刘主任也已经在医院里值了超过24小时的班。老头中午肯定得回去休息一下。
  孙立恩倒是不觉得自己重回规培岗位有什么问题,他满脸歉意道,“我忘了神外医生的值班规律和急诊不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好了。我在这里盯着。”
  从昨天到现在,徐有容已经做了两台高难度手术。虽然在休息室里睡了一会,但她的精神确实有些差。稍一迟疑,她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吧。我回头去问问刘主任,看新的值班表什么时候出来。”
  两人正在商量着工作安排,盯着屏幕的罗哥忽然说话了,“小孙,你过来看看这个。”
  孙立恩快步走到了屏幕旁边,看着屏幕上稍微有些模糊的成像,“我该看哪儿?”
  “这个部位。”罗哥用手点了点屏幕上,秦雅的基底节区上所显示出的信号位置。“这些信号都是增生的血管组织,还有这个位置……”他换了一张图像,“虽然程度不是很严重,但是有广泛的脑萎缩。”
  孙立恩有些抓瞎,他可实在是看不懂这图像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转而求助于徐有容道,“你看看?”
  徐有容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增生的血管中没有混杂正常脑组织,只是单纯的代偿增生。你看这里。”她指了指屏幕上一处血管的位置,“大脑中动脉狭窄,周围的代偿性增生明显,除了系统性红斑狼疮,还应该考虑一下烟雾病。”
  “moyamoya?”罗哥冒了句腔调有点奇怪的日语出来,这是烟雾病的日语名称。他推了推眼镜,自己又仔细看了一遍成像,“你还真别说,有可能。”
  “新纹状体的情况怎么样?”孙立恩还是有些不放心,“有病变么?”
  “和其他部位一样,有些轻微萎缩。”罗哥迟疑道,“新纹状体是由大脑中动脉供血的,现在中动脉有狭窄,供血不足肯定是有。其他的器质性病变……看不出来。”
  新纹状体供血不足,这和短暂性脑缺血发作的状态能对上。孙立恩点了点头,转而向徐有容问道,“如果是烟雾病,能做手术么?”
  “最直接的手段,可以用颞浅动脉-mac分支吻合术。”徐有容沉吟了一会,提出了解决方案,“从腮腺上方剥离出颞浅动脉,然后打开脑血屏障,将颞浅动脉的分支缝入大脑中动脉主干。手术比较成熟,风险可控。”
  “你来做?”孙立恩对徐有容的水平很是信得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把人转到神外去择期手术了。”
  徐有容瞪大了眼睛,“可是还不肯定是烟雾症……”
  “肯定是烟雾症。”孙立恩摇了摇头,“听到马蹄声,要想到的是马而不是斑马。”这句话是医生在临床诊断的时候应该遵循的基本原则——要首先考虑常见疾病,而不是一开始就往疑难杂症和罕见病的路上走。先常见,后罕见,先考虑能治的疾病,再考虑无法治疗的绝症。这是临床诊断的根本原则问题。
  徐有容不满道,“可是和红斑狼疮比起来,烟雾病才是斑马吧?”
  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发病率约为十万人中二十三人,而烟雾病十万人中只有两人。从流行病学的角度上来说,徐有容说的的确没错。
  “光从流行病学角度来分析病例,那就不需要影像科医生啦。”孙立恩嘴硬着反驳了两句,“现在的马蹄声不是她的症状,而是这些mri图像。如果从图像出发,系统性红斑狼疮的概率很明显要小得多。”
  第70章 作恶
  在孙立恩的坚持下,徐有容提议大家各退一步,先把秦雅送回抢救室,等风湿五项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打算。
  秦父秦母在得知最坏的情况已经被排除后一起松了口气,两人握着孙立恩和徐有容的手,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谢了半天。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是被吓着了。
  冯明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只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孙立恩有些不自在,轻轻拥抱了一下冯明,孙立恩拍着他的后背道,“高兴点,不是什么大毛病,这就挺好的。”
  冯明有些哽咽,“我以前从来不觉得你帅,现在我可以说,老三你是全世界长得最帅的男人。”
  “滚蛋。”孙立恩低声笑着,松开冯明之后熟稔的冲他屁股上轻轻来了一脚,“你还有门诊任务吧?要不然先回去?”
  “我出来的时候和我们主任说了一声。”冯明看着还躺在mri里的秦雅,眼神中全是温柔,“主任让我今天放假,明天补一个全天门诊就行。”
  “秦雅怀孕了,这个事情就比较麻烦。”孙立恩看着秦父秦母离自己有些距离了,这才压低声音道,“如果要确诊烟雾病,还是得考虑做个ct或者mra才行。”
  烟雾病是一种人体自发性的病变代偿表现。临床表现有两种倾向,一种是欧洲人较多的脑出血倾向。人体自身试图通过增生和扩张其他微血管来弥补动脉狭窄而造成的供血不足,而这样生长出的血管并没有什么固定走向可言,它们乱七八糟的堆叠纠缠在一起,而且血管壁普遍缺乏弹性,极易断裂。而一旦发生断裂,就会引起脑出血。
  烟雾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则是亚裔中表现最多的“短暂性脑供血不足”,也就是秦雅所表现出的“tia”症状。和出血性倾向不同,tia导致的神经损伤并不会持续下去,一般都会在24小时内逐渐消失,并且最后不留后遗症。但有些时候,供血不足也会变成带有实质性损伤的可逆性缺血神经障碍,甚至缺血性脑梗死。
  总的来说,这种被rb学者首先发现并且命名为“moyamoya”的烟雾病,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仍然会对人体健康造成极大威胁。而现在常用的抗凝药物治疗,不但无法减少供血不足症状的出现,反而有可能增加烟雾病患者的脑卒中风险。唯一成熟而且确认有效的治疗方法,也就只有脑血管搭桥手术一条而已。
  对于烟雾病患者来说,早确诊早治疗,就能极大的降低后续脑出血和脑缺血的风险。这对于疾病治疗有积极意义。但在秦雅身上,这一条就多少需要打个问号。她并不只是单纯的烟雾病患者,同时她还是早孕孕妇。
  ct会让人体遭遇相对较大剂量的辐射,而一般常用的增强型磁共振血管成像(mra)则需要在人体内注入钆对比剂以方便成像。这两种方法都可能对胎儿造成影响。
  “等会我和她父母谈谈。”冯明倒是很痛快,直接就定下了大方向,“我们两个都还年轻,真有什么万一,我们再要孩子也容易。”
  孙立恩倒是不担心冯明会一口咬死非保胎不可。一方面是信得过这个兄弟的人性,另一方面则是相信身为医生的冯明能分得清楚其中风险。为了方便他们谈话,孙立恩干脆把罗哥和徐有容一起叫了出来。
  罗哥关掉了还在轰隆作响的老古董,跟着孙立恩一起走到了房间外面,一脸坏笑着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刘主任了?怎么分给你的都是这种疑难杂症呢?”
  孙立恩对罗哥报以苦笑,“我一共就接了这么几个病人。”
  “我听同事说了,昨天晚上有个后背三度烧伤的老太太,也是你的病人对吧?”罗哥一副江湖包打听的作派,“让烧伤科接手了的那个,还记得吧?”
  赵卫红老太太在医院里三进三出,孙立恩当然印象深刻。他奇道,“当然记得,怎么了?”
  “复合手术室里有我们科的值班人员。”罗哥笑眯眯的讲着故事,“给那个老太太搞完了清创以后,烧伤科把人送到了复合手术室里,给老太太做了个头颅ct扫描。结果是胼胝体完全断裂。”
  孙立恩叹了口气,“真惨。”
  “我听说那个老太太是欧阳区长的丈母娘?”罗哥继续笑眯眯道,“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徐有容则对胼胝体完全断裂这个诊断颇感兴趣,她插嘴问道,“确认胼胝体全断了?”
  “除了胼胝体压部还有大概两毫米左右的连接之外,其他部位全断了。”罗哥说着也开始倒吸起了冷气,“这家伙,十几厘米的刀就往脑子里捅啊!真是一个敢扎,一个敢挨。这要换成其他胆子小一点的,看见那么长的针刀恐怕早就吓跑了。”
  “用刀的人可能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孙立恩感慨道,“他们这种虽然也很混蛋,但混蛋的程度有限。你们听说过下鼻甲切除术吧?”
  罗哥一拍大腿,“你说的是那个……那个鼻炎根治术?”
  “这种手术的滥用情况很严重。我之前实习的时候听冯明说过。”孙立恩皱眉道,“有些私营医院为了推销手术,甚至给过敏性鼻炎的患者做鼻甲切除。结果手术切除范围过大,患者最后得了空鼻综合征。严重的后遗症最后导致了患者长期抑郁,跳楼自杀了。”
  冯明在大五实习的时候轮值过学院附属医院的五官科。而五官科则是不少私营医院的重点行业方向之一。总的来说,私营医院偏好那些死不了人,但又让人恨不得死了算了的科室。耳鼻喉科、皮肤性病科、生殖辅助科、肛肠科等等都是他们的专营方向。
  “虽然非法行医的无证小诊所也很可恶,但我觉得这种私营医院更可恶。”徐有容也明白孙立恩的意思,“非法行医作恶是因为贪婪而愚蠢。这种不管患者有没有手术指征都要做手术的私营医院,他们明知会有严重后果但却不管不顾……比起又蠢又坏的小诊所,他们的行为更可恨!”
  第71章 急诊日常
  核磁共振室的门被推开了,冯明探出头来看着孙立恩道,“可以了。”
  “你们讨论的怎么样?”孙立恩问道,“尽快确诊,还是继续观察?”
  “确诊。”冯明微微一笑,“还有,我们打算三月结婚。”
  安排了秦雅转入神经外科,孙立恩仍然觉得世界真的有些奇妙。
  冯明早就准备好了求婚事宜,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秦雅突然晕倒入院,他本来应该在两天后向秦雅求婚。不过现在看来,得亏秦雅是在家里发病的。不然过几天只怕借着微信朋友圈和微博的力量,基本全国人民都会知道某个倒霉鬼在求婚的时候吓晕了自己的女朋友。
  由于秦雅的早孕只是经过了初步的快速测试,第四中心医院的妇产科已经提前介入,准备对秦雅的身体进行进一步检查,以明确她是否已经怀孕。而冯明则开始摸出电话,向自己的父母通报情况。
  至于孙立恩和徐有容,两人则在办完了交接手续后,重新回到了抢救室待命。
  医院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鹅毛一样大小的雪花从天空中打着旋落在地上,孙立恩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雪花落地的声音。天空中一丝风都没有,只有雪片飘飘洒洒落地。
  然而急诊室里的电话声基本从早上宣布应急响应到现在为止就没停过。大雪所引发的视线不佳和地面结冰成了日常交通最大的威胁和隐患。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在孙立恩和徐有容离开抢救室的两个小时中,宁远市的急诊系统已经向第四中心医院的急救中心输送了接近一百七十名伤者。
  好在大雪天气下,司机们也都选择了缓慢行车,大部分伤者的伤势都不算严重。虽然车祸伤者众多,但多亏了安全带和安全气囊,送到医院来的绝大部分伤者都只是单纯的瘀伤和软组织挫伤。偶尔有一两个轻微脑震荡。
  虽然没有颅脑损伤和脑出血症状的患者,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孙立恩和徐有容可以去休息。两人组成的治疗团队接受了两名脑震荡伴随头部血肿的患者。而为了保证徐有容那双稳定的手仍然能够在紧急情况下进行手术,基本所有实际操作都落在了孙立恩的头上。
  “其实这个伤口可以用免缝胶带了。”徐有容抱着记录本,正在指导着孙立恩进行处置工作。孙立恩面前的女性伤者名叫袁梦。年纪不大,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自诉是因为大雪天路滑,在写字楼入口不到十米的地方滑倒摔在了地上。她的额头在花坛边缘轻轻蹭了一下,被干净利索的带出了一条五厘米左右的切口。
  人的头皮处血运丰富,皮肤下面有大量的毛细血管和静脉动脉。五厘米的开口有接近一半处于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里。突然涌出的鲜血直接顺着她精致的妆容流了下来,顺便弄脏了她的外套,以及衣服里面的名牌衬衫。
  袁梦比较倒霉,这不仅仅体现在她在写字楼十米外的地方摔破了头,而且还弄脏了自己价值近千元的衣服。同时她还晕血。
  察觉到自己头上有一股暖流涌出后,袁梦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结果看见了一手的暗红色。而下一秒钟,袁梦就直接晕了过去。
  写字楼门口上班的人很多,有几个热心肠的上班即将迟到群众毅然决然的停下了脚步,他们先是一起将袁梦搬到了暖和的写字楼中,然后一起叫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