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天涯永隔
  任山郡。
  作为冀州北部最大的一个郡,其辖地内部多是山脉。
  周帝夏云杺封梁侯桓磬为梁王,而后在六万大军的护送下,到达了任山郡。
  普通人在乎的是天子欲禅位梁王的传言,而修士则在乎则是钟步七会不会为夏云杺出手。
  天下四正脉,军中一脉依靠朝廷而生,其余三脉都或多或少与朝廷有关联。历代帝王,对于修士持着的是既用之也防之的对策。
  修士强大的力量可以为帝王、诸侯所用。可也可能太阿倒持,为其所制。历来不是没有出现过修士出身的人夺取天下的例子。也因此,修士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朝廷希望的是各个修士派系相互制衡,谁也无法独大,利于掌握。若是有人能够统合修士势力,哪怕只是苗头,那一定会被其余修士宗门和朝廷联手所扼杀。
  可这一切全部都因为袁诚而打破。
  袁诚天纵之才,在周室的势力衰微,修士之间的势力混乱的时候,以一己之力统合了星之一脉。
  承天道全盛之时,不提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周朝廷,如今的八家顶级宗门都在袁诚的压力之下,有亡宗之患。
  如今这八家顶级宗门的宗主,亦或者是门中耆老,大多不过是袁诚手下败将,被其呼来喝去,随意指示犹如奴仆。
  他们也知道憋屈,可也没有办法。
  打,打不过。论小弟的数量,他们更是比不上袁守成。
  而后,袁诚覆灭了十万御林军,声势达到顶峰,举目望去,天下无有敌手。无论诸侯公卿,亦或者是修士异类,都在袁诚的压力下惴惴不安,苟延残喘。
  承天道百万大军进逼神都,兵临成皋。就在天下人都以为袁诚将要取得那至尊之位时,杨慈临危受命,率领三营万余人马,挡在了袁诚面前。
  当成皋之战的结果传来,一众修士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天下终于有人能够制袁诚那个王八蛋了!
  不过这一众修士还没有高兴多久,就发现他们想错了。
  杨慈的敌人不只是承天道,还有所有对大周朝廷有威胁的势力。
  袁诚固然霸道强横,可他终究是修士出身,对于各宗修士还有一份存留之念。可杨慈不同,灭宗绝派毫不手软。
  于是,在袁诚之后,天下修士迎来了更大的噩梦。
  袁诚死后,星之一脉遭受了朝廷连番打击,几近衰灭。
  之后天下大乱,被杨慈和袁诚连番修理的各脉修士,都老实了下来,没有了夺取天下之念,安门守户,更定下了法不轻传的规矩。
  各脉修士虽然没有夺取天下之念,可是却害怕再出现一个袁诚或者是杨慈那样的人。
  而钟步七,便是如今顶级宗门修士所惧怕的对象。
  钟步七修为数一数二,乃是当世山中一脉唯一跨过那个门槛,能与袁诚、杨纯比肩的修士。
  钟步七与夏云杺之间的事情虽然是隐秘,可该知道都知道了。也因此,夏云杺来到任山郡的事情,天然便能吸引一众修士的目光。
  修士不能干预诸侯之争,这是一条铁律,乃是当年八家宗门的掌门联手制定,敢越界者将会是所有修士的公敌。
  便是强横如钟步七,也不可能与天下修士为敌。更遑论梁王桓磬派来的那六万大军,难道只是摆着看的么?
  夕阳西下,紫电峰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似乎连接天域一般。
  落日余晖照耀,车驾之中,夏云杺闭着眼睛等候着。跟随在她身旁的除了方常侍,还有上将军徐金与桓有坚率领的一万重甲。
  夏云杺想要见钟步七这位故人,并没有隐晦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出去。徐金不会阻止,而桓有坚更不会阻止。
  拜山的帖子早已经递了上去,可是夏云杺在山下等候了一个时辰,山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陛下,时间已晚,钟宗主怕是闭关修炼,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择日再来吧!”
  徐金拱手而道,对于夏云杺,始终有着一份恭敬。可桓有坚不同,他乃是桓氏一族中对于大梁代周最为坚定的支持者。
  也因此,他一向视夏云杺以及夏氏是挡路者,便是嗤笑一声,一点也不给夏云杺面子。
  “什么闭关修炼,我看这钟步七是怕了吧!这千里迢迢而来,我看是白费功夫了。”
  桓有坚对于夏云杺有着很深的敌意,将这件事情视为夏云杺在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出口便是讥讽之语。别说是方常侍,便是徐金都是在皱眉。
  天际一声鹤鸣,众人忽地抬头而观,云端正有一只巨大的白鹤飞来。
  白鹤落在了重甲阵前,一名小道童缓缓而来,拱手而道。
  “在下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大周天子。”
  “过来吧!”
  徐金挥了挥手,前方的重甲分开了阵列。
  “不知道钟宗主说了什么?”
  徐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轻视,很是客气地问道。
  小道童面目清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放着的是半张残饼,早已经枯干,似乎一碰就会碎一般。
  便在见到这半张残饼的时候,桓有坚不屑地哼了一声,带着轻蔑之意。
  “我家师尊说:若使天涯永隔,又何必再见,徒增伤感?今将此物奉还,望陛下能够安心。”
  徐金将这个盒子递到了车驾之前,夏云杺伸出了手,拿起了盒中的残饼。
  “陛下,既然钟宗主不愿意相见,那我们及早启程,返回城中吧!”
  徐金躬身而道,只是,车驾之中却久久没有回音,只是隐隐传来一声。
  “七哥哥还真是了解我。”
  “陛下...陛下...”
  徐金发觉事有不对,打开了车门,却见车厢之中的夏云杺手中握着那张残饼,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脸色显得很是安详。
  “炼药师!炼药师!”
  便在这太阳快要没入大地,天际将被黑暗笼罩之前,大周的天子便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悄然地度过了一生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