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太子妃(重生) 第4节
  现在终于明白了,亏她那时候还很害怕,现在想起来,他一直同她一起,从起初与她背对着背,到拥着她睡,再到最后和她在一起,真是……
  想起来,唇角边便有了笑意。
  徐春城带着她走了几处,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到处都是灾情,车马贵得离谱,他计算着银钱,有些舍不得,正想和女儿说,街上突然起了喧闹声。
  府衙的衙役明锣开道,侍卫队护送着两辆车,从远处走了过来。
  百姓们议论纷纷,好多人都看着热闹,徐春城和明珠也被裹在人流当中,听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明王回京,他看了眼车队,顿时喜出望外,直拉着明珠的胳膊,激动不已。
  “闺女!闺女你快看,咱们还找什么车马,原来那人真是个贵人呢,我去拦了他们,横竖都是进京的,咱们不求别的,捎带咱们一路,总是能的!”
  说着他扯着她,就要上前。
  顾明珠也看见了,明王府的侍卫队护着马车,那里面一定是卫瑾,她定定看了两眼,死死拉住了徐春城的手臂,他不解地回头看她。
  她径自将他拉出了人群,背对着街口,只是笑:“爹,贵人已经给了银钱,不要太贪心了,咱们自己走吧。”
  他微怔之余,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羞赧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顺路么……”
  明珠将提着的包袱背了肩上,只管推着他走:“走吧,去雇车。”
  二人走开两步,她才回头看了一眼,那车队已走过街尾。
  只这一眼,父女两个也走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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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佛系谢七
  鸿安十五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来了。
  顾明珠和养父错开了卫衡回京的车队,偏巧撞了一个入京的商队,因为徐春城帮人家看了病,一路被捎带了来。天寒地冻的,她和车内几个女眷挤在一起,盖了一条毯子取暖,马车停下来时候,她听见外面盘问的声音。
  赶在第一场雪入京了,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时候,顾轻舟还没有离京。
  车帘掀开,两片雪花飘进了车内。
  明珠伸手,接住了一片,随即掌心一点湿痕。
  守城的官兵才看了一眼,年轻的男人已然走上前来,他一身锦衣,身披毛领大氅,肤色偏白,带着三分病色,却是一双桃花眼,天生风流俊秀之姿,多有几分玩世不恭。
  “这入京的路,从小就跟我爹来回地走,几位既然认识我,也当知道车内都是家中女眷,禁不起舟车劳顿,赶着回家去歇着,不方便下车的。”
  车帘随即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明珠低眸,身边两个小姑娘红了脸,挤在她身边说着悄悄话。
  “七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等咱们进了谢府,我要是能伺候他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他真是个活菩萨,若不是他我都要被卖进妓院了,能做他的丫鬟,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我也不盼着能伺候他了,进了谢府,远远能看他一眼就好。”
  “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起过,谢家可就这么个七公子了,他身子不好,说是既不从文也不从武,从小经商,你想想他对买来的丫鬟都这么好,那得是多好的人啊!”
  “我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没有二十,不知道娶亲了没有……”
  “我昨个偷偷问了,说是刚好二十,还没娶亲呢!”
  身边三个丫头小声说着闲话,顾明珠抱紧了双膝,一言不发。
  刚才的年轻男子,是商队的带队人,她只知道他是京中人,姓谢,人称谢七。走了一路了,偶尔下车能看见他,他惜命得很,身上穿的戴的,平时吃的用的,都特别讲究。
  身边围着两个小厮,专门伺候着他的。
  养父一路给他开了不少养心良方,他们在一处时候,说的都是养生之道。谢七喜笑,唇边总有几分浅浅笑意,他心善,走路的时候,都要注意脚下众生,遇见不平事,能帮忙的总要帮忙,这三个丫鬟,就是顺路买了来的。
  他穿金戴银,一身锦衣,丫鬟们见了他都不敢抬头,抢着上前端茶倒水的。
  明珠就急着入京,并未太在意他。
  马车再停下来时候,徐春城已经在车下等着她了,车帘一掀,就对上他的笑眼:“闺女,下车吧,咱们该跟七公子作别了。”
  她掀开毯子,连忙下车。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徐春城带了她走到前车处,车帘掀起了一角了,谢七修长的指节略发白,搭着车帘的边,他身上裹着毯子,捂得严实。
  徐春城对他点头,笑道:“七公子,我们该走了。”
  谢七眼底也有笑意,目光透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背后的少女,她始终未看他一眼。
  他饶有兴致地扬眉,淡淡道:“小小年纪,不苟言笑,是看透了世事红尘,还是不懂世事红尘,明珠,相识一场即是缘,临别了,就不能笑着作别么?”
  诶?
  怎么突然说到她了,明珠上前,顿时欠身,也浅笑着:“七公子说的是。”
  谢七见她笑颜,只是摇头:“我心向佛,明珠心中若有不笑之事,当多生佛心,佛来佛去,将来你就知道了,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什么都不必在意,正所谓佛在心中坐,人间不值得。”
  她顿时抬眼,他此话看似洒脱向善,其中不知多少悲切。
  三言两语,对他便生了几分怜惜,当即点头:“嗯,明珠还有一事未了,等此事了了,也向佛。”
  徐春城在旁抱拳:“一路上承蒙公子照顾,就此别过。”
  谢七好性子,目光浅浅:“先生说的哪里话,是先生照顾谢七才是,知道你们来京中有事,也不多留,若再有闲空,可去谢府做客,到时候再与先生探讨药性。”
  不过是给他号脉,助他开了几个方子而已,管他叫什么先生。
  徐春城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心里实在舒服,笑意更浓,连声作别。
  谢七并未再留,就此别过。
  徐春城目送车队离开,正了正身上的包袱,这才回眸,不由感叹:“七公子人真是好啊……”
  明珠嗯了声,才要说是,心中忽然警醒过来。
  此前,她对他言行还不在意,不过几句话的空,竟生出不少亲厚之意,此时再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不是妥妥当当,从上到下,就连她都觉得,此人菩萨转世,心善面软。
  滴水不漏,相处之间,又令别人舒舒服服。
  下了马车,有点冷。
  明珠在街上回头张望,行人不多,但是南城楼上,还能看见钟鼓高墙。重生一世,她多了几分看人的心,当知此人不浅,不过他也提醒她了,此时的她不过才十五,整日不苟言笑的,遮不住心中事。
  当即笑了,颇有几分少女动人丰韵:“爹,真冷啊!”
  徐春城左右看看,回头看她,向前走了两步:“冷就走吧,这场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入京了,不急于去顾家,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去打探你娘的消息吧!”
  这场雪下不多长时间的,她记得当时还笑言说要堆个雪人的,可不过一夜之间,雪迹全无。
  必须得尽快去顾家,顾明珠身形未动:“爹,我觉得吧,你看这雪,下得正是时候,咱们现在就去顾家,顶着一身清雪,风尘仆仆的,即便没有我娘的消息,顾念着我娘救过她家小姐,也会留下咱们的吧!嗯……您说现在去,还是明个再去,我听您的。”
  他低头沉吟片刻,直搓着手:“你说的对,那现在就去顾家,再怎么说,顾大人也能帮忙打听打听你娘的消息,说不定她就在他府上呢!”
  她嗯了声,连忙上前。
  二人沿街打听了一番,问了顾家宅院,离得老远,好在雇了车马,送了她们一程。
  再下车时候,明珠都快冻僵了,徐春城将仅有的一件斗篷裹了她身上,他背着药箱和包袱,面色也很不好看了,到了顾家门前,二人都松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他是个病人,这么为了她急着赶路,心生愧疚。
  站在石阶下面,徐春城没有动,光只看着她了:“明珠,我觉得,今天上前敲这个门,好像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我心跳得厉害。你找到你娘了,那我们父女缘分是不是就断了?”
  他身穿青衫,瘦瘦高高,这几日有空把胡茬也刮了,脸上白白净净,看起来哪像是她爹,倒像她哥哥了。顾明珠定定地看着他,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托卫瑾的福,有银钱置办不少东西,可她临进京之前,故意穿了粗布裙子,此时都掩在斗篷下面。她解开颈前细绳,翘脚将斗篷披了徐春城的肩上,见他推拒,用了些力气,才按住了:“别动,都到门前了,你也暖一暖,我上前敲门,现在在京中了,以后的事都交给我就好。”
  她脸色也白,手也白,是冻得。
  可他脸色更差,才要将斗篷还与她,明珠已经快步上了石阶,敲响了大门。
  他赶紧裹住了斗篷。
  当当当,当当当,朱门紧闭,门前雪色一片,少女用力敲门。
  片刻之后,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半大小子诧异地看着她,她一手紧推着大门,扬眉道:“我是顾夫人远房的亲戚,速速通报一声,大老远来的,快要冻僵了。”
  看门的小厮,给不得好脸色。
  这些人向来欺软怕硬,若是哀求,只怕关紧大门,人就撇下不管了。
  神色间带着些脾气,这么一说,他自然惊疑不定,生怕慢待了,赶紧先迎了人进门。要说在卫瑾身边,别的没学会,看人的心思却多了不少,明珠先进大门,回头才叫了徐春城。
  进门便是影壁,明珠在大火当中曾进过顾家宅院,对这影壁还有印象,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雕画栩栩如生,此时的顾轻舟正是权倾朝野,正是高门深宅。
  顾相宜在这宅院里,已经生活了十五年。
  走过影壁,明珠浅浅目光,在高墙上扫过。
  清雪飘在她肩头几片,肩颈微凉,明珠伸手掸了掸,双手在自己微僵的脸上揉了又揉,心中野火才烧到指尖,有了暖意。
  小厮引着她们父女到了前面一个厢房去,他站了一旁,也不上前,直追问着,是哪里的亲戚,好进去通报。
  明珠走上石阶,回眸一笑。
  少女轻眨着眼,这一笑,还露出了唇边的梨涡,乍一看,还真与夫人有些相像。
  “你就说是远房的亲戚,夫人来了,自然知道。”
  第6章 奶娘之女
  厢房当中,暖炉也烧得很旺。
  徐春城将药箱和斗篷都放了一边,过来烤手,他环顾一周,发现屋里摆设虽然简单,但是屏风精美,家具都是上好的,心中更觉唏嘘。
  里间的桌上有铜镜,明珠进去站了一站,将脸边的碎发仔细掖了耳后。
  十五岁的少女,身量还有点瘦,她低眸看着自己双手,指腹上有些糙了。自从进了明王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娇养长大,已经太久想不起自己从前模样,此时看着,只觉心中有些什么翻江倒海的,愤怒。
  不过愤怒也没有用,平息了片刻,顾明珠冷静了下来。
  好在她们赶在顾轻舟夫妇离京之前来了,看样子,府上没有一丝迹象,他们应该还没有接到丧报。
  徐春城坐在圆木凳上面,低头看着脚下。
  雪水化成一滩,他的鞋子有点脏了,定定地看了好半晌,不由叹息:“有的人生来就在富贵人家,有的人生来就贫贱,都说这世上人分几等,人与人不同,怎么能相同呢?”
  明珠也坐了过来,伸出双手烤着火:“人心只有善恶之分,除此之外,也都相同,富贵贫贱都有际遇,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