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温迪和克里希在喝早茶。
  距那场荒唐的仪式已经过了三天。
  马库斯和昆图斯死了, 死透了。从台阶上一路圆润地后滚翻下来最后后脑勺砸地, 这个地还是铺的大理石, 他俩要是还能活着, 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弄死他们了。一场大喜的好事突然变成了丧事,维比亚无法接受,在奢华的宫殿里哭了很久。当夜, 格奈亚悄悄进入宫殿与自己的父亲谈了一晚,翌日维比亚终于从宫殿里出来,不再满脸泪水。
  温迪猜测那晚格奈亚对维比亚说出了马库斯昆图斯对自己做的事情, 那天两人摔落台阶前, 马库斯慌张的表情与喊出来的话确实很可疑,足以成为辅证。维比亚应该了解他的儿子, 最起码, 他接受了这个真相,否则不会从那么大的痛苦里走出来。他接受现实,只剩下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了。
  维瑟烈为了补偿他, 想要亲自为马库斯和昆图斯准备葬礼。
  但维比亚却婉拒了, 他想要将两个儿子带回家乡安葬。维比亚受封的索契里是一块大区, 他住了大半生的坎博尔坦也在这块大区中, 所以,他返回家乡后也可以选择在老家建立领主城堡。他要走了, 格奈亚当然也要求陪同, 对幼子想要陪伴的愿望维比亚没有再拒绝, 维瑟烈也没阻拦。至于格奈亚都走了,柯蕾莉娅自然也说要去,于是王宫里来了3个客人,死了2个,走了1个,又跟出去2个,加减乘除算术公式做完约等于没了5个。维瑟烈本想培养新贵的愿望没能达成,反而还丢了两个亲戚。
  王宫里变得更加冷清。
  于是维瑟烈便经常将第二个妹妹拜琳罗耶叫到身边陪他和瑞洛拉,久而久之,拜琳罗耶也终于变得外向了一点,最起码她不会在看到任何人时第一反应就是低头了。这也有维瑟烈特意管教的缘故,毕竟拜琳罗耶即将前往邻国成为储妃,他可不能放个鹌鹑妹妹出去丢人。拜琳罗耶的变化,算是马库斯与昆图斯之死在明面上带来的唯一好处。
  “要是有绿茶就好了,又放糖又放奶,还是太甜。”温迪喝不惯新口味,放下茶杯,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白水。
  “我听说洛兰国有一种绿茶很好喝,不过它离我们这里太远了。”
  洛兰国就是拜琳罗耶即将嫁去的国家。
  “是挺远的。”温迪通过自己获得的那幅卷轴已经对维瑟烈的国家有了一定了解,国土面积辽阔,而王都位于国家中心,东南西北往哪个方向走都不方便。温迪还不至于为了一口茶专程跑到北方去喝。她喝着白水,琢磨着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出宫跑路。
  然而温迪还没想到理由,维瑟烈就派人把她找过去了,说是吃饭。
  饭桌上一共有四人,维瑟烈、瑞洛拉、温迪以及拜琳罗耶。
  这位二公主看到她这个“陌生人”顿时又红了脸,不是害羞,是害怕。她又想低头,但维瑟烈在她身边咳嗽了几声,她就迅速抬起头。温迪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拜琳罗耶身后的侍女格蕾,大概是因为有维瑟烈镇场子,今天的格蕾乖巧得像麻雀,低眉顺眼不敢吱声,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也没对拜琳罗耶翻白眼。
  即便拜琳罗耶对自己的咳嗽声很敏锐,但维瑟烈还是不太满意,她还是显得太怯懦的。
  “你这样到哪里都容易受欺负,过几天就要出嫁,该怎么办?”维瑟烈不悦地问。
  “……”拜琳罗耶张了张嘴,但光张嘴不出声。
  “我是你的兄长,在我的面前都不说话,以后如何跟你未来的丈夫和洛兰的国王开口?”
  “……”拜琳罗耶沉默了好久,才小声说,“是……”
  “唉。”维瑟烈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下令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温迪也赶紧把刀叉放下准备起身。
  维瑟烈却说:“温迪伯爵,您不用走,请坐在这里稍等一下。”
  拜琳罗耶惊讶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与温迪对上眼后又迅速移开目光。
  “我?喔,是。”温迪坐回位置上,她面前的鱼排还没吃完,但她也没法再拿起刀叉,只好默默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
  维瑟烈叫人离开,意思是除他们四人外一个都不准留下,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个侍女格蕾。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拜琳罗耶的背影,混在人群中退出去。
  大门合拢。
  等该走的都走了,维瑟烈才从口袋中取出一块叠好的白手帕。他托着这块方帕,举到拜琳罗耶的面前。他问妹妹:“你还记得它是什么吗?”
  温迪用余光偷看了一眼,在手帕一角绣了一朵花,花的形状像把铃铛倒过来。
  拜琳罗耶第一次流露出激动的表情,她说:“我知道,这是母亲的家族的家徽,风铃草。”
  她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这是母亲的手帕?”
  “很好,母亲去世那么久你还能迅速想起来。”维瑟烈满意地点点头,将手帕交给她。
  在他的催促下,拜琳罗耶将手帕展开,展开后才发现手帕上竟然有三滴血液。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但仍然紧紧抓着手帕的边角,不敢将母亲的遗物扔开。
  维瑟烈更加满意。
  这样的妹妹,还有得救。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母亲有多英勇,在出嫁前,她曾经带领外公领地中的骑士将偷袭进犯的坎美仑国士兵击退。”
  “是!母亲是开国以来最英勇的女将军!”谈到老王后的往事,拜琳罗耶也与有荣焉,随之袭来的是强烈的自卑,她怎么会是那种勇士的女儿呢?
  维瑟烈看到她自省的样子,没有讥讽。
  他告诉拜琳罗耶:“这三滴鲜血,是母亲亲自扎破手滴下的,在她去世前,她将这块滴有鲜血的手帕交给我,她让我好好照顾你,等你出嫁后,将这块带有她鲜血的手帕送给你。她知道你从小胆子不大,所以,她要我告诉你,这三滴鲜血是属于她的,这些鲜血中包含了她一生的勇气,她将她的勇气赠送给你,她和我都希望你能够收好这份礼物,绝对不要让我们失望。”
  接着他拿走手帕亲自叠好,重新将它放在拜琳罗耶的手中。
  这次是更加郑重的交接仪式。
  拜琳罗耶愣了一下,渐渐用力将手帕捏紧,仿佛真的抓到了一团属于老王后的勇气。
  她抬起头,勇敢地与维瑟烈对视,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是,王兄。”
  “收好它。”
  “是。”拜琳罗耶将手帕塞进礼服内的口袋里,她主动对维瑟烈说,“王兄,我即将出嫁,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由我自己决定,我的时间不够了,要先回寝宫去准备。”她感觉到那块手帕就放在她的口袋里,像是将勇气吃进了身体里一样。她大胆地说出藏在心里的想法,拜琳罗耶从来都不是智商缺陷的傻子,她的语言逻辑没有问题,缺乏的是说出口的勇气。
  她只要一想到勇气是在天上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的内心便无比激动。
  拜琳罗耶这蜕变的模样着实令人惊讶,温迪是诧异,维瑟烈则是高兴。
  “好,这样才是一名王室的公主。”他大方地放人,“去吧。”
  拜琳罗耶临走前没有忘记要向他行礼,随后大门打开,格蕾第一个闯了进来。
  这次拜琳罗耶看到她没有再本能地低头,她平静地说:“走吧,我要回寝宫了。”
  格蕾对她突变的态度感到惊讶,但维瑟烈就在这里,她不敢多嘴询问,便弯下腰陪伴拜琳罗耶再次离开。
  维瑟烈抬起手,仍然不允许其他人进来。
  大门重新关闭,这座宫殿中只剩下维瑟烈、瑞洛拉、温迪这三人。
  好嘞。
  温迪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明白,训完妹妹,该轮到我了。
  “温迪伯爵,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托付你。”维瑟烈说。
  “……嗯?”温迪怔住,这和她心里想的截然不同。
  她还以为自己得跟拜琳罗耶一样挨教育,维瑟烈却说是有事相求?
  他是国王,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她的身上?
  “您不用这么客气。”温迪实在受不了这种,赶紧说,“您有事情直接说吧,我能帮就帮。”
  “其实这件事跟我妹妹有关系。”维瑟烈说,“我知道你曾经帮助过我的妻子,她将许多细节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那天你能想到引导我怀疑酒有问题,并且主动出手,可见你的执行力和应变能力都非常强。”
  温迪讪笑:“您夸奖得太严重了……”
  “并不。”维瑟烈坚决地说,“正是因为瑞妮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我才会想到你能帮我。”
  “您请说。”温迪听他夸奖自己听得实在脸红,赶紧截断他的话,“我一定帮您。”
  她改了自己的话,表达了她的忠诚。
  维瑟烈顿时笑了:“您愿意帮助我,帮助我的妹妹,实在是太善良了,您放心,只要我妹妹能够安全出嫁,我会给您一笔意想不到的财富。”
  温迪听明白了,维瑟烈给她的任务就是护送拜琳罗耶出嫁,让她安全抵达洛兰国。
  可是,堂堂公主出嫁,难道没有护卫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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