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节
  “易家的小姐,气度就是好啊!”
  “生的也跟仙女儿似的,样貌更是一等一的!”
  “这位小姐温婉贤淑是出了名的,听说前段时间易夫人生病,侯爷和靖襄公主大婚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其实新郎官的样貌也是不错的,仪表堂堂,这么看起来倒也是般配的!”
  ……
  在百姓的眼里,花轿临门又悔婚的事情是根本就不该发生的,再加上刚才又有宋沛打圆场,所以众人便当这事儿这是个插曲自动过了。
  易明菲跨出门槛,周昶年看着一身红装的女子眼中瞬间闪过惊艳。
  他和易明菲虽然是表兄妹,但是因为周家不在京城,这么多年总共也就是在小时候见过两回。
  这一次周夫人之所以主张和易家结亲,看重的其实还是武安侯府的门第,日后在自己儿子的仕途上能起到助力,而周昶年听到的也只是自己这位表妹性子温和,端庄贤淑,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所谓名门闺秀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起初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这样骤然见了真人在眼前,方才觉得不虚此行。
  看来这一门亲事定的的确是值得的。
  “表妹,今日良辰吉日,是咱们的大喜日子,我是来接你过门的!”周昶年有些心猿意马,马上重新整肃了仪容,彬彬有礼的上前对着易明菲做了一揖。
  易明菲脸上的表情平和浅淡,却是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新嫁娘的娇羞情绪,她站在台阶上只就淡淡扫了那男子一眼,漠然的开口道:“今日的确是良辰吉日,周表哥若要将它做大喜日子来看我也没有异议,可那却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周昶年微微一愣,皱眉看向台阶上那看上去无比纤弱温和的少女,“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之前我六哥没有跟你说明白吗?我们的婚事作罢,今天这场婚礼已经不算数了。”易明菲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却是字字清晰而肯定,“我要退婚!”
  周昶年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他有点想笑,总觉得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他上前一步,不解的确认道,“表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退婚!”易明菲道,字字肯定的又再重复了一遍。
  周昶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震惊之余已经完全听不到人群里爆发出来的繁杂的议论声,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努力的试着从她的表情中窥测到更多的讯息,可是左右观察之下他还是失望了。
  这女子看似温和柔弱,但这一刻的表情和语气却都是不做假的。
  周昶年暗暗咬牙,努力的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还是尽量的好言相劝,“表妹,我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可是这婚姻一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不能是你这一句话说不嫁就不嫁的。今天是好日子,贵客临门又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哪怕是我真的有哪里惹了你的不快,这事儿咱们还是回头再说吧,眼下你还是别使性子了。”
  他说着便要上前来扯易明菲的袖子,易明菲皱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开两步避开他的手。
  周昶年的脸色青白交替,变化的十分精彩。
  他缓缓的收回手,死死的捏着拳头,满眼怒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也不由的冷厉起来,“好,就算你真要退婚,我周昶年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但是今日我千里迢迢进京迎亲,你们易家人却出尔反尔,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只怕——今天这事儿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了结的。武安侯府是要仗着自己的门第高人一等便要在这天子脚下为所欲为吗?”
  这一顶大帽子叩下来,这人也当真是无耻之极了。
  易明菲皱眉,其实起先的时候她的确是不做他想,横竖既然她一定要嫁人,周家的确是个最合适的选择,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就能任由周家人搓圆揉扁了来拿捏的。
  “我武安侯府的门第再高,却也不会做那些鸡鸣狗盗偷鸡摸狗的事情!”易明菲道,目光冷静的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周表哥,你也说了,咱们两家是姻亲,我原来也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戳破的,可你也不该欺人太甚,你真的以为山高皇帝远,你们周家在益州的那些事情我就全然不知吗?你真的要我把话都挑明了来和你当众说个明白吗?真的要这样子吗?”
  周夫人是她的姨母,可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这一点亲戚的情分也算是尽了。
  周昶年的脸色微微一变,恍然之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戒备的看着易明菲,神色狐疑,半晌才勉强镇定心神扯出一个笑容来,“表妹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吗?”易明菲却没等他说完已经出声打断。
  她是不擅长这样与人针锋相对,可是这一次也着实是被逼无奈了。
  暗暗的叹了口气,她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扔下台阶。
  周昶年不明所以,急忙就要弯身去捡,但是在场的不乏好事之徒,其中以宋沛尤甚。
  易明菲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能让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不顾颜面当众发火的必定不是小事情,他的目光微微一动,身边随从已经抢先一步去夺了那张纸,呈送给他。
  周昶年心里瞬时涌出一种危机感,可是东西落到宋沛手里,他却是不敢抢的。
  宋沛抖开了纸张查看,旁边的人也纷纷凑上来。
  众人看过之后都是神色各异的发出一身唏嘘声,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立着的周昶年。
  周昶年的心头一紧,突然就生出几分退意。
  易明菲的神色依旧平静,冷淡说道,“白纸黑字的婚书,不止你有,我也有!周表哥,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两家是姻亲,又口口声声说是要亲上加亲,可是这世上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吗?我武安侯府的门第纵使再不显赫,我易明菲也断没有去给人做填房的道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周昶年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无话可说,迟疑之余脸上神色便有几分狼狈。
  易明菲看着他,表情冷淡,却不见愤怒,只是字字清晰的陈述事实:“早在两年之前你就和人有过婚约了,当时因为武安侯府门庭落魄岌岌可危,所以姨母并没有把喜事告知我母亲知道,再加上你又是回老家去完的婚,我母亲就一直蒙在鼓里。纵使她是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向姨母提及你我二人的婚事,你周家却为什么还要隐瞒?不仅如此,你还马上签了离书,与你之前的发妻解除婚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是我易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一定要扒着你们周家不放?还是周表哥你的人才有多出众,难道是易明菲这辈子就非你不嫁了吗?我且不管你和你那原配妻子蔡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名声传出去,岂不是成了我武安侯府仗势欺人,夺人夫婿吗?周表哥,我们武安侯府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受不得别人背地里这样的议论辱骂之声。”
  周昶年之前就已经娶妻,娶的是当时去益州办差的一位督查御史家里的嫡次女,原也是个攀附的意思。
  不过当时易家正因为几房之间的争斗的事情乱成一锅粥,那周夫人便没有送请帖过来。
  后来李氏为着易明菲的事情发愁,想着自己还有这么个外甥,便主动去信提了。
  武安侯府如今已经尽数落入三房之手,易明菲又是唯一的嫡女,比较起来,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于是周家便起了这样的心思。
  说来也是凑巧,当时周昶年成婚正赶上他祖母的七十大寿,他就直接回老家办的婚事,这样一来,哪怕是益州那边消息也没有完全传开。
  为了攀附上武安侯府,周家人一合计,自然知道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