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十六岁
  看着双手叉腰面目狰狞的舅妈李秀珍,寒着一张脸不说话的外婆,一言不发但眼里透着失望的舅舅姜立军,还有一脸得意看热闹的表姐姜娜,姜悦的脑子像是被浆糊糊过似的,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死了吗?还有,她明明记得外婆早在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就连姜立军也在几年前过世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阴曹地府欢聚一堂?
  不对,阴曹地府里没有阳光,而此时院子外面烈日当空,阳光刺眼得让人有种晕眩感。
  姜悦离迷的目光落在斑驳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本日历,最新的一页显示:2000年6月3日。
  现在是2000年?她重生回到十六岁?
  李秀珍狠狠地踹了一脚蜷坐在地上的姜悦,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吃我的住我的,竟然还敢做偷钱这种下流之事,今天你要是不把钱交出来给我,不打死你,我李秀珍三个字倒过来写。”
  偷钱?
  前世的记忆疯狂地涌了上来,姜悦很快就想起这件让她永生难忘的饱含屈辱的事情。
  周六早上,不用去上学的姜悦跟往常一样上山砍柴,快到晌午的时候担着柴回到姜家。她一只脚刚踏入大门口,便听见李秀珍劈头盖脸骂她犯贱偷钱。
  李秀珍扯着大嗓门骂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姜悦终于弄懂了事情的原委:在姜悦出门砍柴没多久,李秀珍打算上街给她的宝贝儿子姜志强买衣服,但没想到锁在抽屉里的钱少了一百块。
  一百块在2019年,对很多人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但在一个月工资只有几百块的2000年,这一百块真心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当李秀珍发现钱少了一百块后,当场原地爆炸。她先是把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然后直奔姜悦的房间。
  结果,李秀珍在姜悦房间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老款钱包,只是里面的钱不翼而飞了。
  李秀珍一口咬定是姜悦偷了钱,抡着扫把在门口等着姜悦。李秀珍怒火中烧,抡起扫把就往姜悦的身上打,姜悦被李秀珍用力一推,人没站稳,头撞在墙上晕倒了过去。
  在前世,她这一晕就是大半天。
  等姜悦醒来后,李秀珍不肯听她的任何解释,死死的坐实了她偷钱的罪名。然而,李秀珍一向不喜欢姜悦这个偷油瓶,出了这样的事,到处抹黑姜悦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手脚不干净,提醒大伙儿都防着点儿。
  所谓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李秀珍这个大嘴巴,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全村人都知道姜悦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那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同龄的孩子讽刺辱骂,所有人都刻意疏离,把她当成了小偷一样防范着。姜悦明明没偷李秀珍的钱,可却被人骂得头也抬不起来。
  李秀珍见姜悦装傻不说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直接从门后拿起略比手臂小的扁担就往姜悦的身上砸。
  眼看扁担就砸落身上,姜悦迅猛然跃地而起,从李秀珍的手里抢过扁担,发了狠似的扔在地上,目光如腊月寒霜,冷得有几分瘆人,厉声呵斥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对我滥用私刑,是想屈打成招吗?”
  既然老天爷给她机会重活一遭,姜悦绝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隐忍,让自己活得比谁都憋屈窝囊。
  那样冰冷狠唳的眼神硬生生地把李秀珍给唬住了!
  在李秀珍看来,姜悦从小就是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软蛋,被她欺负狠了,也只会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屁都不敢放一个,哭完了之后,还要强装着笑脸来讨好她这个舅妈。
  可姜悦她刚才……
  反了反了,李秀珍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心里的怒火顿时又上升了一截,气咻咻地骂道:“你……你偷了我的钱,还敢大声凶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李秀珍又弯腰去捡扁担。
  这时,寒着一张脸的姜老太抢在李秀珍之前捡起了扁担,用力往地上一戳,狠狠的瞪着李秀珍,厉声道:“小悦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对她又打又骂,你像话吗你?”
  姜悦看着出面维护自己的外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热浪滚过似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外婆始终是无条件相信她的那个人。
  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
  李秀珍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但还是有几分怵自己婆婆的。她的满腔怒火被姜老太压得死死的,双手紧握成拳,随时会爆发。
  姜立军一瘸一拐地走到姜悦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小悦,你要是拿了舅妈的钱,就把钱还给她,再跟她道个歉,你舅妈她这个人嘴硬心软,不会跟你计较的……”
  姜悦明白舅舅这是想要给她台阶下,她心领他的好意,但也讨厌他的不信任。
  “舅舅,我没有偷她的钱。”姜悦的眼神直勾勾坦荡荡,腰身儿板得直直的,“相不相信,随便你!”
  姜立军打心底里也觉得姜悦不是那样的人,被她这一怼,顿时心生愧疚,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悦,舅舅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李秀珍一听,连肺儿都快要气炸了,扯着大嗓门质问道:“姜立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陷害这个小贱人吗?”
  姜老太和姜立军从小到大都爱维护姜悦这个小贱人,李秀珍看他们的态度是想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她丢了钱,心里跟割肉似的疼,哪肯这样轻易作罢。
  这会是晌午,是各家各户吃饭午休的时间,李秀珍是个大嗓门,打姜悦那会动静闹得大,不少邻居已经围过来看热闹。
  农村人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所以最爱凑这样的热闹,所以姜家院子里这会还真围了不少人。
  李秀珍犹如戏精附体,抹了一把眼泪,对邻居街坊们哭诉道:“你们大家是知道的,姜悦她从小就没爹没娘,我看她可怜,一直都把她当成亲闺女养着,我家娜丫头有的,她绝对不会落下。哪怕是穷得揭不开锅,我也没想过要把她送人,咬着牙齿砸锅卖铁也要养她长大供她读书。可今天她是怎么回报我的?她竟然偷我的钱……”
  “你们来给我评评理,姜悦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让我寒心了?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当成亲闺女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