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一家人两家事
  沈和富点了点头,看向老爷子,道:“爹,我先带长葛回去,她娘都五年没有见过他了,日日日夜夜都盼着,现在长葛终于回来了,我先带长葛回去给他娘看看。”
  听了这话,沈老爷子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绷着一张脸道:“行,那你们回去吧!”
  话音十分重,熟悉老爷子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的表现,沈和富心里一紧,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有些害怕,不过一想到老爷子这几年来的无情冷漠,沈和富闷闷的道:“那爹我们先过去了。”
  沈长葛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自然是跟自家人亲近,而且老爷子的脾气他一向清楚,五年前就是老爷子三令五申不能去找翠花小妹回家,还说找回来就把小妹给沉塘,老宅里没有一个帮忙说话,私下里他和爹去找大伯和三叔帮忙,他们也都找借口推诿了,这件事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疙瘩。
  沈老太太赶紧站起身,道:“你爹他也是见长葛回来高兴,你回家把孙氏也叫过来,今个都在老宅吃饭”
  一向老实沉默寡言好说话的沈和富却没有应承下来,他从胸前摸出罂粟给的钱袋,对沈老爷子说道:“爹,我带钱过来了,你把刘鳏夫那的契纸给我吧,那旁边的地我也都要了,还有那二亩田地……”
  沈和富话没有说完,就被沈老太太给打断,她道:“和富,你这是作甚?你爹昨天说的都是气话,哪能真跟你要银子……”
  沈老太太和稀泥的话还未曾说完,沈老爷子就冷着一张脸给打断了,他将拐杖再一次重重在地上一敲,怒道:“好!好!你这是真要跟我撇清关系啊!和举你去把契纸找来给你二弟,他现在是真不把我这个爹当爹了!”
  沈和富心里委屈,可他又是个老实木讷的,惯不会巧言辨语,分明是老爷子说要是想把翠花接回家,那就跟他断绝往来,房子和地统统都得拿钱来买,老爷子甚至连价钱都说了出来,哪能是在说气话,分明是合计过的。
  沈和富又不傻,知道这是因为长葛回家了,看他一身军中衣装,又不像是前些年走的时候发的普通士兵穿的衣衫,想必是在军中混了个什么官职,老爷子觉得脸上有光,这下又生了变卦。
  沈和富就站在那里装傻,不言不语就是就好的言语,杵在那里等着老大给他拿地契。
  老爷子原本想他说出这番话,沈和富性子软和,秉性纯良孝顺,断不敢真的去接那契纸的。
  可是他忘了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秉性再宽厚纯良,可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伤害之下,也会渐渐变得发硬发冷,有些人看着十分好说话,平日里也极为好相处,这样的人心一旦横下去了,就很难再回头了。
  沈和举当真还就拿了地契和田契过来,他虽然知道沈长葛回来,老爷子觉得光宗耀祖,心里想法或许会有变化,但是沈长葛有了官职,再风光那也跟他没有一文钱关系,况且还是在那西北苦寒的地方,在军中混个小小的官职,在这江北可什么用处都没有。
  老三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要是老二家真拿钱把这地契和田契买了,他们便能分到些甜头,于是两人不遗余力的撺掇着老爷子,这世道,跟谁也不亲,就跟银子亲。
  沈长葛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也不多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离开五年之久的家里人,大伯和三叔两家人的秉性他五年前就很清楚,爹娘老实巴交,在这家里不被欺负就很难得了。
  在外五年,他常常担心爹娘在家过的不好,有时候也后悔自己当初一时意气用事,被刘安刺激,就跑到军营里参了军,可恨现在虽然混了个一官半职,却也没能找到妹子,只盼望苏世子能够有好消息传来。
  沈和富从沈和举手里接过地契和田契,将银子递了过去,道:“大哥你数数,我是按爹昨个说的价算的。”
  这话一出,沈老爷子一口浓痰差点没有堵在嗓子眼,他重重咳嗽了好几声,将痰吐在地上,提高嗓门道:“你这真是要气死我!”
  沈老三赶紧上前给老爷子顺气,还一遍道:“爹你消消气,二哥他也没啥意思,您老人家斗都这么大年纪了,犯不着!二哥他早就铁了心要把翠花接回来,您又不是不知道。”
  沈长葛听见翠花的名字,眼睛一亮,急切的朝沈和富问道:“爹,你们找到翠花了?翠花她在哪?她现在过得咋样?她咋没回家?”
  一连串急切的问题从沈长葛嘴里蹦传来,沈和富知道长葛最是疼爱翠花,小时候就疼她,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也是找到她,忙道:“找到了,找到了,她过得还行,等咱家屋子修好了,就接她回来,她还给你添了一个小外甥。”
  说道翠花,沈和富老实木讷的脸上都有些流光溢彩,嘴角忍不住抿起。
  沈长葛那叫一个激动,只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见翠花,他有太多话想要问他爹,不想再在老宅耽搁下去,忙对沈老爷子道:“爷,我先跟我爹回家去了,我都五年没见娘跟长云了,想他们得紧,等回头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这话,沈长葛扭头朝沈和举问道:“大伯,这银子你数好,要是不差我们就走了。”
  沈和举抬起头,颇有些尴尬的道:“不差数,不差数……”
  沈长葛听了这话,转身拉着沈和富就走,不再看老宅一众人的脸色。
  待沈长葛父子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之后,老三家的大儿子沈长念小声嘀咕道:“爷打小就疼长葛大哥,他咋一回来就回家去呢?”
  这话声音虽然小,院子里的人却都能听得见,恰巧他娘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王春兰故作大声的叹了口气,“唉!咱爹一番好意,长葛这孩子可真是的,心里眼里都装的谁啊!我看是豆腐上面插刀子—白疼!”
  沈老爷子听见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沈老太太睨了一眼老三家媳妇,院子里众人心思不一,明明是一家人,却想的是两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