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重生) 第804节
  沈谨言……齐婉儿……
  这是什么孽缘!
  莫非这是老天在惩罚顾家?
  顾福红着眼睛说道:“这三年来,沈公子从未提起过四小姐。不过,奴才知道,公子心中一直惦记着四小姐。”
  “曾经沧海难为水。公子这一生,怕是不会再成亲,要孤独终老了。”
  顿了顿,顾福又低声说道:“公子以前就曾说过,沈家只剩他这个血脉。他永不成亲生子,让沈家血脉就此断绝。”
  顾谨行全身微微一震,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
  过了许久,顾谨行才道:“今日你对我说的话,不要告诉四弟。”
  顾福应了一声,退出去的时候,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
  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止是沈谨言,还有顾谨行。
  兄弟两人各自满腹心事,接下来几日,很有默契地彼此避让几日。过了五六天,再见面时,两人都已恢复如初,谈笑如常。
  仿佛那一晚的事从未发生过。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
  沈谨言生辰这一天,正好接到了顾莞宁的来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摞医书和几辆药材。
  果然是亲姐姐!送的礼物太合他的心意了。
  沈谨言笑着拆了信。
  自姐夫病症痊愈,厚着脸皮将姐姐哄得回心转意,夫妻两人便如蜜里调油一般,十分恩爱。沈谨言远在边关,未能亲眼目睹,却时常接到阿娇阿奕姐弟的来信。姐弟两个在信中没少提起父母之间的腻歪痴缠。
  尤其是阿奕,怨念深重。时常在信中念叨:父皇常将奏折交由我批阅,然后去陪母后赏月赏花云云。
  每次看到这样的来信,沈谨言总会露出会心的笑意。
  姐姐是他世上最亲的人。
  他只盼着姐姐一生幸福顺遂,再无波折坎坷。
  顾莞宁不喜多言,便是写信,也只寥寥数语。
  照例关切地询问了他近来的生活,在信的末尾,颇为委婉地暗示他已二十三岁,若嫌孤单冷清,她便为他挑一门合意的亲事。
  沈谨言提笔写了回信。
  “……姐姐,我已收到你的来信。我在边军里过得很好,姐姐切勿挂念。”
  “我每日钻研医术,给军中的将士们治病,并不孤单。我已决意此生永不娶妻。姐姐也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了。”
  眼前忽地出现顾莞琪俏丽明朗的笑颜,沈谨言心中一阵绞痛。
  分别已近四年,她的一颦一笑依旧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中。丝毫未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笔尖在纸上停驻片刻,落下一滴墨迹。
  便如他心底的泪,悄然流出。
  ……
  此后,顾莞宁的来信中,再未提及过成亲一事。
  沈谨言依旧过着孤单又平静的生活。
  每次崔珺瑶命人送了美味的吃食来,顾谨行照旧喊沈谨言喝酒,只是,再也没追问过沈谨言是否娶妻之事。
  时间慢慢流逝,又是一年寒冬。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边关连着下了两场雪。
  幸好朝廷及时送了足够的棉衣和粮食到军中,将士们有棉衣御寒,有充足的食物果腹,生病之人并不多。
  边城百姓却有不少被冻死,被严重冻伤的人不计其数。
  顾谨行心忧百姓,调拨了部分军粮赈灾。沈谨言领着百余名军医奔波辛苦,为冻伤的百姓医治。
  短短几日,军中药材消耗过半,宫中送来的几车药材,也被用之一空。
  再这样下去,军中药材储备便会大大匮乏。
  天寒地冻,便是去信到京城索要药材,也赶之不及了。
  沈谨言急得嘴角起了几个燎泡,跑来找顾谨行商议:“……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沈谨言每日早出晚归,满面疲惫,黑瘦了不少。身上那股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气度,也荡然无存,看着颇为狼狈。
  顾谨行看了沈谨言一眼,忽地说道:“不如你先去沐浴更衣?”
  沈谨言:“……”
  沈谨言懵了一脸。
  顾谨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一桩好消息要告诉你。有一位女富商来了边关,带了三十车粮食和十车药材来。”
  沈谨言不敢置信,惊喜不已:“这是真的?大哥你没骗我吧!”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解了边城的燃眉之急。
  “当然是真的。”顾谨行道:“女富商想见你一面。”
  沈谨言:“……”
  沈谨言再后知后觉,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什么女富商?为何坚持要见他?
  顾谨行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谨言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沈谨言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第1226章 番外谨言(三)
  这个年轻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肤色不若闺阁女子白皙。眼眸极为明亮,顾盼间俱是自信飞扬的神采,令人见之难忘。
  此时,年轻女子嘴角翘起,俏脸含笑,目中却泛起淡淡的水光:“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谨言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未动弹。
  竟是她来了!
  她怎么会来?
  她为谁而来?
  是为了他吗?
  千里跋涉,只为了来见他一面吗?
  直至脸孔微凉,他才知道自己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别哭!他在心中命令自己。本以为今生无缘相见的人出现在眼前,不知相聚几时便要分离。如此珍贵的相聚,绝不能被浪费一分一毫!
  “婉儿,”沈谨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镇定一些:“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莞琪凝望着双目通红颤抖不已的沈谨言,心中满是酸楚。
  四年前的骤然分离,犹如无情的风霜扼断了她心底初懵的情意。先动心先动情的沈谨言,遭受的羞辱和痛苦,远胜过她。
  此时的他,不知何等激动狂喜,却碍于礼数,不敢靠近半分……便连那一声婉儿,也显得格外克制。
  来时的紧张忐忑茫然,此时俱化作澎湃的激流,在胸膛里激荡。汹涌地似要冲破胸膛。
  顾莞琪迈步上前。
  沈谨言一惊,下意识退开几步。
  顾莞琪:“……”
  沈谨言:“……”
  顾莞琪挑眉,凶巴巴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嫌弃我年纪大了生得肤黑难看不愿意靠近我半步?”
  语气凶悍,又透着无比的亲昵。
  沈谨言头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出自本能地应了一句:“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女子能及得上你美丽。”
  顾莞琪:“……”
  顾莞琪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口蜜,一直甜进心坎里,似嗔似喜地白了沈谨言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沈谨言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略有些腼腆地笑道:“我说得都是心里话。”
  顾莞琪抿唇一笑,脸颊边露出小小的笑涡。
  沈谨言只觉自己醉了,醉在她的笑靥里。
  “我从三个月前便打算来边关了。”
  顾莞琪轻声说道:“只是,来前我病了一场,养了半个月才算好,然后才启程动身。冬季严寒,路上又下了几场雪,不得不停几日。好不容易赶在今日到了边关……”
  沈谨言一惊,不假思索地打断顾莞琪:“你病症尚未痊愈便启程赶路了?”
  顾莞琪避重就轻地笑道:“当时我下榻走路已经无碍了,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才动身。你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沈谨言已经沉着脸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
  顾莞琪脸颊陡然一热,却未挣扎,乖乖地任由沈谨言拉着自己的手坐下。沈谨言伸手为她诊脉,目光专注,毫无占便宜之意。
  顾莞宁看着沈谨言认真英俊的脸孔,心思悄然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孔微微红了起来。
  沈谨言凝神诊脉,未留意到顾莞琪的异样,诊完脉后收回手,肃容道:“你当日患病未愈,病根未除。又长途跋涉,有寒气入体。不好好调养,日后会再病一场。”
  顾莞琪似轻笑了一声:“既是这样,我便在边关住下。请沈大人为我开药方,调理身体。”
  沈谨言:“……”